第262章 落子無悔

  據宣於淵所說,那個頂替了自己身份的假貨已經被徐家人如獲至寶的緊急送往了汴京。Google搜索

  定北侯府也一早就得到了消息。

  正在滿心期待地等著玉青時回家。

  宣於淵的人會在暗中透露出此事蹊蹺的風聲引得定北侯生疑去探查,可光是這樣還遠遠不夠。

  想在徐家和定北侯府的關係上打開一條裂縫,光是有這個,還不夠。

  玉青時壓低聲音說了幾句被風聲模糊到不太能聽清的話,歐陽華聽完瞳孔立馬就縮成了針尖。

  他強忍怒氣咬牙說:「徐偉想殺你?」

  玉青時低頭看著自己隱隱泛著冷青的指尖,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不以為意地說:「不重要了。」

  「怎麼會不重要?!」

  歐陽華怒不可遏地說:「徐家那些人當真以為自己能一手遮天了嗎?!」

  「你在外流落了這麼多年,他們……」

  「歐陽先生。」

  玉青時冷冷地打斷他激動的話,失笑道:「這真的已經不重要了。」

  徐偉沒能取她的性命。

  相反,在宣於淵的刻意關照下,徐偉還死得很慘。

  人死既過往,玉青時不想過多糾纏已經過去的事兒。

  她無視了歐陽華眼中迸出的怒火,輕飄飄地說:「徐偉莫名其妙地來這麼個地方,還死得慘澹,對外本就說不過去,想藉此將有心人的視線引到此處,倒也不難。」

  「等徐家的人把找到的明珠送到汴京,就藉助你的人脈,設法將徐偉和徐家人曾在外追殺一個不知名的姑娘的事兒透出去吧。」

  徐家前腳剛把人找回去,後腳就有追殺之嫌。

  二者之間的間隔太短,這樣明顯到讓人不能忽視的蹊蹺,會成為一塊撬開縫隙的板磚。

  在她光明正大地回到汴京之前,徐家的人一定要為此付出代價。

  不管是什麼。

  歐陽華心念一動就猜到了玉青時的用意。

  他先是不假思索地點頭,旋即又為玉青時的深謀遠慮感到心驚。

  玉青時人還在此處,心思卻已經算到了汴京皇城的根下。

  她從未去過汴京,可哪怕是歐陽華也不得不承認,玉青時設的每一步棋,都將定北侯府和徐家人可能的反應算得狠辣而精準。

  就像是她很了解那些人一樣。

  每一步,都精準地踩到了絕不可忽略的痛腳之上。

  等所有準備好的棋子一一落下棋盤,玉青時再折返汴京之時,汴京城中早已建立多年的虛偽平衡會被用一種最為蠻橫的方式粗暴打破。

  歐陽華在連續數日為玉青時體內的毒殫精竭慮以至於都恍惚了不少的腦中終於閃過一絲冰冷的清明。

  心底甚至為此掀起了一股冷冷的後怕。

  玉青時到底想做什麼?

  他吶吶地看著玉青時冰冷的側臉,聲調中帶上了一絲不曾察覺的沙啞。

  「你想做什麼?」

  玉青時聽到這話仿佛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樂不可支地笑了一會兒,才笑意吟吟地說:「你猜我想做什麼?」

  她生母的死與徐家有密不可分的干係。

  上輩子徐家連同皇后一族,在拉攏定北侯府失敗後藉助她不甚清醒的腦子,讓她變成一把內部的尖刀徹底摧毀了定北侯府上下。

  她自己蠢笨如豬,認賊作父咎由自取,從頭到尾都沒覺得自己無辜。

  她不得好死是應該的。

  可那些利用她,算計她,讓她成為一枚棋子背負了無數血仇的人,也別想好過。

  她如今既然活了,這些人就得都為自己愚蠢的行為付出代價。

  起碼在死之前,她一定得做點兒什麼。

  不然怎足以回報那些人的大恩大德?

  在歐陽華堪稱駭然的目光中,玉青時平靜得不像話。

  她合眸斂去眼中的陰冷複雜,指腹摩挲著因為上了藥而降低了存在感的耳垂,輕輕地說:「我只是覺得,有些既定的事兒,總要有人為此付出代價,不管過去了多久,該有的報應,遲早都會來的。」

  歐陽華本以為玉青時不知道多年前的舊事,也不清楚汴京城中的複雜脈絡。

  可在察覺到玉青時的意圖後,他就意識到了自己的過分天真。

  玉青時知道的遠遠比他想像的更多。

  她想要的也更多。

  歐陽華難掩挫敗地咬住了牙,狠聲說:「那你可曾想過宣於淵?」

  「你想將汴京攪得天翻地覆,宣於淵該在這攤渾水中如何立足?」

  「他?」

  玉青時搭在耳垂上的手指不由得加大了幾分力氣,已經癒合了大半的耳垂甚至為此滲出了點點血痕。

  可她尤似不知,任由那一點刺目的鮮紅順著指腹緩緩滴落。

  她垂著眼說:「宣於淵長這麼大,在汴京中待的時間太短,此番回到汴京,不光是我要立足,他也要立足。」

  「我跟他著實沒什麼舊怨牽扯,可他待我實在是好,哪怕是註定無善終,這點兒情分我也是記著的。」

  「若是他有什麼想要的,那我就用命,給他鋪一條繁花之道。」

  她以命為刀,撕裂已經平和多年的假象。

  以魂為石,給他鋪就腳下之路。

  只要宣於淵想,縱是粉身碎骨萬劫不復,那個位置,她也一定會設法將他送上去。

  只是她註定是沒機會再去看那一場繁華盛景。

  所以多的也就不敢想了。

  玉青時下定決心似的艱難呼出一口氣,手指微動將染了血色的耳墜摘下來,還帶著血痕的手指抓出脖子上的一條紅繩直接扯斷。

  紅繩被編得精巧結實,這麼一扯,勒痕幾乎是深深地刻入了掌心。

  可玉青時的表情依舊很平靜。

  她慢條斯理地把耳墜和印章裹著紅繩收好,甚至還拿了一塊白色的帕子仔細包了起來,就連最細微之處都慢慢地拉扯整齊,耗盡了她最後的耐心。

  歐陽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一動不動。

  直到玉青時將所有該整理的一切都整理好了,他才顫著嗓子說:「你難道就不想活嗎?」

  「前人的過錯不該由你背負,你娘費盡心思不惜一切,最後也只是想讓你活著,你能想得到那麼遠的地方,怎麼就不能費心想想你自己的命?」

  「你拿自己的命來養毒的時候,你難道就不覺得虧欠先人?你這麼做,對得起你娘嗎!你難道就不會後悔嗎?!」

  歐陽華壓抑著怒氣的低吼過分聵耳,玉青時聽完遲遲都沒能有所反應。

  在他下一聲怒吼爆出之前,玉青時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低諷道:「之前我以為我不會後悔的。」

  在遇到宣於淵之前,她覺得這是對自己最仁慈的死法,死得其所,就該無怨無悔。

  可被那人悉心護著之後,她怎麼可能不後悔?

  那人想護著她,想跟她有來日,那樣好的以後,她看不到了,她悔得腸子都青了。

  可那又能怎樣?

  以身養毒,落子無悔。

  事到如今,哪怕是神醫再世,也救不了她。

  她再捨不得,也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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