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玉青時沒第一時間反對,老太太很是發愁地嘆了口氣,慢條斯理地跟她說起原委。Google搜索
秦大娘的兒子自不久前家中鬧了變故,就一直都不太利索,小病小痛的總是不斷。
雖都不是什麼大毛病,不吃藥過幾日也能自己好,可每到夜裡就容易被噩夢驚醒,時不時還會莫名起熱。
這病來得古怪,誰也說不好。
秦大娘急得走投無路,索性就去找鎮上的一個老神仙算了一卦。
老神仙說,秦大寶這是招惹了不乾淨的邪祟東西,小娃娃陽氣不足,驚了魂魄才會如此。
想把邪祟除去,就必須由家中親近,但是又不帶血親的人前往相隔三十里的一處娘娘廟燒香祝禱,另外還要由這人親手為秦大寶點上一盞長明燈才可得安穩。
又要是家中沾親之人,還不能是血親。
整個秦家滿打滿算扒拉一圈,也就只有玉青時符合這個要求。
只是秦大娘跟玉青時關係素來不睦,也生過諸多波折。
她一時掙扎著不好直接出面找玉青時,只好是婉轉把話帶到了老太太耳朵里,想求老太太幫忙出面。
老太太一則是心疼大孫子,二則又擔心玉青時不願,再三掙扎了好久,到了這會兒才把話說出口。
她看著玉青時的臉色,無奈道:「我知道你大娘有諸多對不住你的地方,辦事也沒個樣子,可是……」
「遲遲啊,大寶總是無辜的。」
「你要不考慮考慮?」
玉青時沒接老太太的話,反而是說:「奶奶,你之前在大伯家幫忙照料,可曾見大寶犯過這毛病?」
秦老太被她問得怔了怔,愣著搖頭。
「那都是不曾。」
「雖說因為見不到他娘,夜裡驚醒哭過幾次,可也只是哭,不曾發熱。」
「是麼?」
玉青時若有所思地把手裡的線頭打了個漂亮的元寶結,笑道:「之前那麼長時間都沒出差錯,大娘一到家就哪兒哪兒都不對,說來也真是巧了。」
秦大娘最近變化頗大,一改之前的蠻橫潑辣,收起滿肚子的花花腸子開始扮改邪歸正的孝順兒媳。
隔三岔五的就往老太太這兒送吃的,甚至還主動幫著老太太下地幹活兒,對玉青時和元寶也是接連示好。
好像之前那個恨不得逼死玉青時的人壓根就不是她,改變得極為徹頭徹尾。
村里人對此雖是意外,說的卻也都是好的。
畢竟浪子回頭痛改前非,這是戲文里用不濫的說辭,換作在真人身上,在旁看戲的人也多是樂見其成。
就連老太太都在她的這種改變中軟了心腸,不再似之前那般厭惡。
只是玉青時這人生來心思就沉,也沒心腸向善,從來都是以最大的惡意揣摩別人。
對秦大娘這樣的變化她非但無感,甚至還隱隱有些警惕。
她之前還暗中猜測秦大娘如此轉變是為何,今日聽到這話,腦中的迷霧突然就有了散開的跡象。
突然不對勁的秦大寶,所謂的老神仙,還有卦象批文,以及自己這個不帶血親的人。
這事兒怎麼看都是衝著自己來的,否則條件也不該限制得那麼苛刻。
只是,那個娘娘廟到底有什麼在等著自己?
老太太沒玉青時的婉轉心思,也領會不到她話外的深意,想了想半天也只是不太確定地說:「許是近日才出的差錯?」
「畢竟小娃娃神魂不穩,確實是容易受邪祟驚擾。」
她說完難掩忐忑地看著玉青時,生怕她說不答應。
玉青時不忍拒絕她,笑了笑說:「既如此,我去一趟就是。」
這種藏在偽善後的算計避無可避。
她倒是要看看,那個神神秘秘的娘娘廟,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得了玉青時的首肯,老太太心裡的石頭終於是落到了地上。
她連第二天都等不到,挪開了凳子就要去找秦大娘說。
老太太出門不久,天色也漸漸黑了。
玉青時放下手裡針線把春草和元寶都叫到跟前,安排著他倆洗漱好,把人領到了屋裡。
元寶跟老太太睡一個屋,春草就只能跟著她。
只是一進屋,春草就要去把自己白天找來的草蓆往地上鋪。
玉青時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利索地把草蓆鋪在床邊,說:「姐姐你快睡下,我這就去把門關上。」
玉青時看著地上的草蓆啞口無言,好笑道:「你鋪這個作甚?」
春草把門拉回來關好,笑眯眯地說:「我睡地上睡慣了的,不礙事。」
她之前連起床都難,就只能是跟玉青時擠在一起。
可玉青時這床本就不大,兩個人擠在一起,她其實每晚都睡不好,只是嘴上從來都沒說。
春草自覺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今日又找老太太要得了草蓆,當即就不願再去擠她。
玉青時沒理會她的顧慮,淡淡地說:「誰說不礙事?」
她把被子抖開鋪平,指了指自己旁邊的位置說:「這床雖是窄了點,也不至於連你都睡不下。」
「趕緊上來躺好,不要折騰。」
「可是我……」
「可是什麼?」
玉青時本想說把側屋收拾出來給她睡,畢竟什麼都是現成的。
可一想到那人走時的反覆嘮叨,無意識就把到了嘴邊的話咽回去,說:「地上潮意重,睡久了腿腳都會出毛病。」
「你暫時跟我睡,等過些日子找著合適的木材,再找人給你打一張床放在這屋裡。」
春草雖是不怕玉青時,可也不敢跟她拗。
三言不合,生怕惹玉青時生氣,趕緊手腳並用地爬上了床。
等她躺好,玉青時把開著的窗戶拉下來合上,也躺下準備休息。
她有一些時日不曾夢魘,可今日不知怎地,閉上眼就陷入了怎麼都轉不出來的噩夢當中。
在夢裡,她回到了初日回汴京的場景。
周遭都是人圍著在看,入眼看去都是攢動的人頭,所有人的嘴巴都在動,可到底在說什麼,卻一個字都聽不清。
玉青時恍無魂魄像個木偶似的被人簇擁著往前走,過了正門轉二道內門,還沒等腳邁進去,眼前光景突然生變,剛剛還或笑或言的人全都變成了冰冷的墓碑。
冷冰冰的石碑在陽光下綻出刺眼的冷光,無聲變成刀刃將玉青時撕裂成萬千碎片。
耳邊圍著無數張開合不止的大嘴在指責,說她喪盡天良滅絕人性,毀了侯府百年根基,害得滿門遍是屍骨殘魂。
她有心想解釋一二,可話不成聲就被數不清的白骨利爪抓住了手腳,拽著狠狠地往下拖。
她正想自己或許能抵萬劫不復的地獄,可睜開眼看到的卻是春草急得都冒出冷汗的臉。
春草見她醒了,猛地鬆了一口氣,緊張地用帕子給她擦汗:「姐姐,你是不是夢魘了?」
說完她拉住玉青時的手,輕輕說:「你別怕,夢裡的都是假的。」
「這兒有我看著呢,不管是人還是妖魔鬼怪,誰都不能傷害你。」
玉青時尚在跌墜的驚悸中未能回神,聽到這話也只是勉強露出個不明顯的笑,啞聲說:「我沒事兒。」
「你快睡吧。」
春草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沒吭聲,把帕子放好靜靜地躺下去,可眼角一直盯著玉青時僵硬的脊背,動也不動,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睡著了玉青時再深陷噩夢。
玉青時恍惚著沒注意到她的目光,默了很久下意識地把手伸進枕頭底下摸了摸,感受到玉佩觸手的溫潤,咬牙用力閉上眼睛。
前世侯府滿是冤魂遍地枯骨,全是因她私利薰心受人蒙蔽而起。
奸人有過,可她的罪卻也不少。
這輩子只要她一直在這裡待著,再也不回汴京半步,或許……
或許那樣的事兒就不會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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