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朝堂之上,宋徽宗昏昏欲睡地坐在龍椅上,如往常一樣扔下一句「有事啟奏,無事退朝」便開始神遊。
昨晚和賢妃折騰得太久,今天早上差點就困得連早朝都不想上了。
「啟稟皇上——」
一名四品官員向側面邁出一步,拱手對著宋徽宗行禮,鏗鏘有力道:「經陽穀縣古縣當地百姓舉報,有一名為武值這小人在當地橫行霸道、結黨營私,讓當地群眾苦不堪言,受了委屈都沒處申冤。」
「請皇上明察,將這小人發配至邊疆,以免禍害民生!」
「武值?」
聽到熟悉的名字,宋徽宗終於打起幾分精神,卻一時半會又怎麼都想不起此人究竟是誰,摸著下巴道:「我好像在哪聽過?」
大殿一側,候在旁邊等宋徽宗下朝扶他回寢宮的太監總管董貫頓時一個凌厲的眼神掃過去,威脅地瞪了他一眼。
好好好,高家的人還真是膽大妄為,居然敢把私人恩怨鬧到朝堂上來,把皇上當刀使,反了天了!
「哎,皇上,就是一個爹娘都死了、賣燒餅為生,後來又用不知道哪裡賺來的髒錢開了酒樓和武館的小混混,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可能名字比較大眾化,所以聽起來才似曾相識。」
那四品官員一看宋徽宗似乎對周凡還留有些印象,心裡頓時咯噔一下,連忙開口想將此事糊弄過去。
皇上每天日理萬機,怎麼還有心思去記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皇上,陽穀縣武值,就是前些日子發明了香皂,後來又建立民團、剿滅了飛狐山山匪的那位好漢。」
就在那官員在內心默默祈禱宋徽宗不要想起時,董貫尖細的聲音悠悠傳來。
「王大人,你確定武值是你說的那種人?一個又聰明又有才華、還有一身正氣的男子,受當地百姓愛戴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反過來欺壓大眾!」
「他若是有這心思,就不會建立民團,而是和那群山匪同流合污,一塊兒壓榨陽穀縣百姓的血汗了,不是嗎?」
「皇上時間寶貴,沒空聽你在這裡瞎扯,你要是再胡說,那可是涉嫌欺君之罪!」
按照道理,董貫身為太監總管,沒有資格在朝堂上發言。
可誰讓他受宋徽宗重視呢?
誰讓他收了那銀子,和周凡達成了一直協議呢?
這節骨眼上,如果再不站出來說兩句,他這「盟友」便當得不稱職了。
宋徽宗這才一拍腦門。
「朕曉得他,他在陽穀縣父老鄉親中的名聲不是挺好的嘛?你從哪兒聽來的消息,有沒有求證過?」
在他印象里,武值是個正面人物。
那官員前後被兩人質問,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結結巴巴:「這,求證倒是沒有求證過,但大家都這麼說。」
他哪裡知道啊!
高俅讓他這樣講,他就這樣講唄。
也沒人跟他說董貫會站出來幫武值講話啊?
嫌棄地斜睨了一眼那官員,高俅趕在董貫再次開口發難前上前一步,暫時穩住了局面:「皇上,人心隔肚皮,您又沒見過武值,怎麼能確定他就是個好人呢?」
「退一步說就算您見過,他也完全可以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真實性情怎麼樣,恐怕只有生活中和他朝夕相處的人才知道。」
「一個人說他不好,可能是有什麼誤會。」
「可整個縣的人都說他不好,那他身上必然有問題。」
「如果皇上您懷疑傳言的真實性,我可以幫你把他抓來好生審問一番,讓他親口承認他做過怎樣齷齪下賤的事。」
先前那官員鬆了口氣。
高俅說得在理。
只要皇上同意,只要武值落入高大人手中,無論是他做過的還是沒做過的事,讓他認,他就得認!
「是啊皇上,肯定是武值幹了什麼事,才會激起眾怒。」
「我之前就覺得奇怪,一個賣燒餅的,怎麼會短短一年之內飛黃騰達,賺那麼多銀子。現在想想,背後肯定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皇上明察啊!」
「皇上明鑑!」
許多投靠高俅陣營的官員們紛紛開口附和,要求宋徽宗懲辦武值,越說聲音越大,吵得宋徽宗耳朵都在隱隱發痛。
董貫視線環顧四周,不動聲色地記下這些附和高俅的人,抬高了音量,將他們都壓下去:「吵什麼?這是在宮裡,不是在菜市場,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身為太監總管,也沒幾個人敢忤逆他。
前後不過三五秒的功夫,朝堂再度安靜下來。
「高大人。」
他微微上挑的眼睛瞥向高俅,威脅意味明顯。
「那按照你的說法,你也沒見過武值,更沒見過那些所謂的對武值有意見的百姓,怎麼能相信那些莫須有的惡評?」
「你!」高俅本來就和董貫不對付,氣得牙痒痒,「我也是為了百姓安居樂業著想。先把他抓過來,審問審問,如果真冤枉了他再放回去就是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該死的!
一個死太監,插手政務本就不符規矩,如今還越發囂張,再這麼下去,董貫遲早會凌駕於他之上。
「哈哈,你確定是為了百姓著想,而不是為了你的兒子高衙內著想?」
「皇上,您還有所不知,武值前些日子帶著妻子潘金蓮來到京城看風景遊玩,被高大人的兒子高衙內看上,當街調戲,要不是武值護著,指不定就把人家糟蹋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你今天莫名其妙針對武值,打的什麼算盤,用腳趾頭想想都能猜到,再怎麼狡辯也沒用——就是你兒子看上人家媳婦。」
「高大人,要我說,你與其在這兒操這份心,不如回去多管教管教高衙內,省得他日後在外邊丟人現眼。瞧這年紀比你都大,也該懂點事了,別跟路邊的野狗似的,見到女人就流著哈喇子上了。」
「你這張老臉丟得起,我們官員的形象可不能被你一己之力給拉低。」
都說上樑不正下樑歪,高衙內德行不堪入目,高俅身為他「義父」,既是上樑又是下樑,可想而知也好不了多少。
此話一出,滿朝文武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