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周凡確定了最終人選——
總管太監董貫。
想要對付高俅、高衙內這種腌臢小人,與其讓正人君子出馬,不如請一個比他倆還狡猾奸詐的惡人,以暴制暴。
這才是在深宮之中、朝廷之上的生存法則。
事不宜遲,周凡立刻讓董老三前去打聽董貫的行蹤,不到一個時辰,喬裝打扮後董老三就帶著情報回到了客房。
下午未時,董貫會出駕巡視五城兵馬司。
是個好機會!
……
未時,一名趾高氣昂的太監穿著官服,騎著又高又壯的駿馬,帶著一隊人馬大搖大擺在京城的街道上行進,引得路人百姓紛紛退讓,匍匐在地行禮以示尊敬。
那陣仗,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周凡恐怕這輩子都無法相信一個小小的宦官竟能得到如此之高的待遇。
這也變相說明了,宋徽宗治國不力。
只有君主無能,才會讓宦官當道。
而董貫身為太監總管,權力更是大之又大,幾乎可以在宮中橫著走。
哎……
穿著粗布衣服、戴著頭巾蓋住半張臉的周凡悄悄嘆了口氣,藏在人群之中,尋找著合適的時機上前。
就在董貫騎著馬走到面前十米左右時,周凡不動聲色地朝旁邊使了個眼神。
同樣偽裝成平民的董老三接收到信息,腳下一歪,假裝被石頭絆倒,猛然朝著周凡撲了過去:「哎喲喂——」
撲通!
隨著一聲叫喚,周凡被董老三順勢推出了街道,骨碌碌在地上滾了兩圈,好巧不巧,正好滾到了董貫的馬蹄之下。
馬兒受驚,長嘯一聲,頓在原地不跟往前走了。
馬背上,董貫眉頭緊皺,居高臨下,嫌棄地看著摔得滿身是塵土的周凡,好像在看一堆散發著惡臭的垃圾。
與此同時,守在董貫身側的衛士也如臨大敵般掏出長槍,直直地對準了周凡,生怕周凡是什麼刺客一類的危險人物。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草民只是不小心被人推倒,絕無冒犯大人的意思!」
周凡將渾身的演技都使了出來,佯裝害怕至極,跪在地上,嚇得瑟瑟發抖。
「滾開!」
董貫自然看見了剛才周凡被推倒的那一幕,也沒對他起什麼戒心,不耐煩地罵道:「我可是有要事在身,耽擱了,你這不長眼的東西負得起責任嗎?還不快讓開!」
「是是是…」
周凡這才彎著腰從地上爬起來,誠惶誠恐地上前。
「大人,這馬兒剛才被嚇著了,草民懂得些馬語,不僅能安撫駿馬心緒,還能讓馬兒接下來走得更快更穩。」
「噢?」
果不其然,董貫火氣消減了些,來了興趣。
人居然能懂得馬的語言?
有點意思。
「大人且看。」周凡走上前,一手拉著駿馬的韁繩,一隻手挪到馬兒的耳朵邊,湊過去,嘀嘀咕咕低聲說著些什麼。
近距離下,路人視線死角處,周凡不動聲色地將藏在袖子裡的東西往董貫的手裡塞去。
這是他特地讓董老三打聽過的。
京城貴族之間,大都這麼送禮。
董貫挑了下眉頭,像是有些意外,又像是有些好笑,順勢收下。
那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顯然已經做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好了,大人,我已經囑咐好馬兒了,您一路平安,辛苦辛苦。」
成功將禮送出,周凡鬆了口氣,彎著身子默默退下。
等董貫來到兵馬司,坐進屋裡,四下無人之時,才將袖子裡的紙張拿了出來。
起初,他還不以為意。
「呵,這些傢伙最近是一個比一個活躍,送禮的法子千奇百怪,我倒要看看今天這人又是……等等,這張銀票?」
看清銀票上的數額,董貫臉上的輕蔑之色瞬間變為震驚。
多少?
十萬兩銀子?
董貫還以為是自己眼睛出了毛病,反覆確認了好幾次,驚訝得手指都在微微顫抖:「哪怕是京城中最為富有的十大家族,也很難一次性拿出這麼多銀子,究竟是誰送出這麼大的禮?」
將銀票翻了個面,董貫看到了用毛筆寫在右下方的一行小字。
來財客棧,陽穀縣武值。
「一個小小的縣城人士,竟然如此富有?想必並非池中之物。」
「此事蹊蹺,我非得找這武值問個明白才是。」
董貫盯著那行小字,沉默片刻,立刻招來手下,讓其前去來財客棧將武值接過來,準備好生審問。
半個時辰後。
周凡早已在客棧中等待,一看到董貫身邊的使者,二話不說就跟著去了。
房中,董貫靜靜坐在座位之上,面龐白淨,聲音尖細,卻氣勢十足。
他看著面前的周凡,眼神陰沉沉的。
「你就是武值?」
周凡不敢怠慢,拱了拱手:「沒錯,董大人,正是在下。」
「呵呵,廢話就不用說了,千里迢迢來找我是想做什麼?」
「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董大人的眼睛,在下的確有一事相求。」周凡一面說著,一面用餘光打量著董貫,雖然他不知為何總覺得董貫語氣有些綿里藏針的味道,但還是先不急不緩地說明了來意,「在下遠道而來,是為了實現抱負,想要為民請命、為民做事。」
「只可惜在下出身貧寒,也沒什麼門路,只能前來投奔董大人,還希望董大人能夠給在下一個機會,在皇上面前說說好話,賞我些官職做做。」
「董大人放心,我武值絕不是不懂感恩之人。」
「只要董大人願意幫忙,日後有什麼吩咐在下的,隨時開口,在下必然兩肋插刀,盡全力幫董大人做事。」
話說到這份上,周凡覺得這份忠心已經表明得很到位了。
銀子也送了,餅也畫了。
董貫應該不會不同意吧?
正想著,就聽到一聲冷笑。
「是嗎?既然如此,武值,我問你,你在陽穀縣是做什麼謀生?」
周凡老老實實回答:「回大人,在下是農戶出身,起初平日裡賣燒餅維持生計,入不敷出,後來做了酒樓生意、武館生意,才寬裕了些。」
董貫的聲音更冷厲了。
「一出手就十萬兩銀子,確實寬裕。」
「武值,你賄賂官員,涉案金額如此之大,可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