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坐多久,紀明焱便拉著紀明淵回家了。記住本站域名
紀明焱興致勃勃地想露一手,燒一桌大餐。
走之前,他還特意問了問:「三妹,妹夫,你們要來一起用膳嗎?」
紀雲汐想都沒想:「不了,我剛回又去,太麻煩了。」
吳惟安立刻道:「我在家陪雲娘用膳。」
紀明焱一臉可惜,但也沒多說什麼,拉著他五哥便回。
紀明淵一臉驚恐,回到紀家見了大哥和七弟之後,便躲了起來。
準備好晚膳的紀明焱去找他,可找了半天也沒找著。
紀明雙搬著疊書卷進屋,對紀明焱道:「你別去煩五哥,他最怕見你。」
紀明焱跟在他後頭,一臉委屈:「我只是想告訴五哥,我的廚藝這些年長進了很多,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了。可五哥好像已經不信我了。明明以前五哥最信我。」
紀明雙搖頭:「你還好意思說?你那菜害得五哥那一個月,見了多少大夫和親朋好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最怕見生人。」
紀明焱悶悶不樂的:「好吧。」
紀明焱便走了,他拎著這晚剩下的許多菜,熟門熟路地去了妹夫家。
不得不說,兩家離得近就是好啊。紀家很大,吳家要小一些。故而紀明焱從他家院子到妹妹家院子,和他現在從他家院子到吳家的距離是差不多的。
夜色之中,紀明焱哼著小曲,快快樂樂地先去了趟馬廄。
紀明焱先餵了妹妹的汗血寶馬,然後再去餵妹夫的吳家瘦馬。
餵完兩匹馬後,紀明焱才去妹妹的院裡。
不過他也沒去找妹夫,而是拐進毒娘子的廚房,將剩菜給了毒娘子,然後開始交流他們的製毒心得。
不遠的臥房之中,紀雲汐對吳惟安道:「過幾日便是小滿,宮中會舉行小宴。皇后邀我進宮參加,你和我一起去罷。」
小滿之後南方多降水,而農作物生長成熟缺不了水。
早年間,南方大旱,幾乎顆粒無收,實在勞民傷財得很。後來,到了小滿節氣這一天,白日禮部便會舉行一場祭天儀式,晚間皇后會備場小宴,就當祈福。
能參加宴席的人數有限,而且也不是什麼非常重要的晚宴,故而一般不會去請朝廷重臣,而是相對年輕一些的官員以及女眷。
這些都由皇后一手安排,紀家向來與李家交好,故而每年,皇后定會請紀雲汐。
往年紀雲汐尚未婚配,都是一人前往。今年有了夫婿,自然要帶吳惟安進宮。
這事吳惟安事先就知道,故而紀雲汐提起,他便也一口應了。
到了小滿這一日,吳惟安早早就離開了翰林院,回了家。
剛邁進院中,便見到寶福那刁奴在等他。
一看到他,寶福繃著張很有福氣的臉走過去,將手中的衣服遞過去:「還請姑爺快快換上,別讓小姐等太久。」
說完,她頭一抬,腰一扭便走了。
就像村里農家們養的大白鵝,凶得很。
吳惟安抱著那身明顯是男子的衣服,下意識摸了摸。
這布料自然比不上他那身新郎服,但也是上好的料子啊,是他擁有的,除了新郎服外最好的衣服了。
故而吳惟安沒和那刁奴計較,去了偏房將衣服換上,才去了臥房。
紀雲汐差不多已經打扮妥當,她坐在梳妝鏡前,扶了扶髮髻,結果便見到吳惟安在鏡中出現。
他的服飾一向素淨,可這回不同。衣服以靛青和白相間,紋著精緻的山水繡樣,肩膀腰間剪裁極佳,襯得他身姿俊朗,讓人眼前一亮。
紀雲汐多看了他幾眼,贊道:「你這身不錯。」
吳惟安淺笑:「還得謝過雲娘,特地讓人給我備了衣裳。」
紀雲汐從鏡前站起,聞言道:「不是我。」
吳惟安:「?」
紀雲汐見他疑惑,解釋道:「家中衣食住行,我都交給了寶福。」
畢竟紀雲汐愛管的是生意,家中大大小小的衣食住行,柴米油鹽醬醋茶,她是不愛管的。
她手下兩個大丫鬟,晚香管她出入安全,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寶福在做。
包括她那些華麗漂亮的衣裳,自然也包括吳惟安這身。
吳惟安輕輕挑了挑眉,給出了一個他自己都不信的答案:「這麼說來,你那丫鬟,是真的將我當姑爺了?」
紀雲汐輕輕聳肩:「你覺得是就是。」
吳惟安笑了:「那我就覺得是。」
紀雲汐頷首:「可。」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以紀雲汐對寶福的了解,寶福特地給吳惟安備這衣服,是怕他和她進宮,穿得不夠好,丟她的臉罷。
不過有時候,實話沒必要說出口。
宴席之上,紀雲汐和吳惟安坐在不起眼的一角。
紀雲汐只在該高調的時候高調,這種皇帝皇后都在的場合,她一般都是怎麼低調怎麼來。
而在這種場合,吳惟安更是低調,就乖乖在紀雲汐旁邊坐著,非常安分。
只不過,他偶爾會不經意抬眼。
因那馮五也來了,席間一直看著他和紀雲汐,那雙眼裡都是怨憤。
舅舅家的鏢局一直被搶,前幾日實在無法營生,只能關了門。
馮家徹底沒了賺錢的買賣,這些日子過得極為艱辛。
他們向來富裕慣了,沒了銀錢又怎麼能夠忍受?
家裡人甚至起了變賣珠寶的念頭,可這上京城的當鋪,都在紀家手裡。
他馮五丟不起這個臉!
而且,馮五心中雖然一直想加害紀家,加害紀雲汐。可他真見到紀雲汐,總是不由自主被她相貌吸引。
紀雲汐簡直長在了他的心中,他四年前一見,便未曾忘過。
之所以想讓紀家沒落,是因為馮五想藉此,將紀雲汐收入後院,讓紀雲汐成為他的妾!
可如今,佳人就在他眼前,身邊坐著的卻是他怎麼都看不上的男子。
馮五又難受又憤怒又怨恨。
他看著吳惟安的目光,便愈發陰毒。
馮貴人也在場。
這晚宴,後宮妃嬪基本都在。
家中近日發生的事情,馮貴人也從母親那知道了。
她順著哥哥的目光看去,見那紀雲汐,眼神暗了下。
馮貴人想了想,低聲對丫鬟交代了一句,然後帶著丫鬟起身,徑直去了紀雲汐那桌。
馮貴人輕笑:「吳夫人,好久不見。」
尊卑有別。
紀雲汐和吳惟安起身見禮。
紀雲汐眼風不動:「給貴人娘娘請安。」
馮貴人看著紀雲汐,對方行禮行得極好,端端正正,指不出半點錯。
按理見到紀雲汐給她行禮,她應該開心。
可對方哪怕福著身子,矮她半個頭,馮貴人還是覺得心裡不爽快。
因為紀雲汐臉上毫無屈辱,一如既往的淡然。
馮貴人近日在後宮中也不太好過,皇上如今已經很少翻她牌子了,反倒喜歡往另一名和她同時進宮的美人那跑。
那美人,現下還懷了身孕!
馮貴人沒敢讓紀雲汐行太久的禮,怕又被那美人在皇上面前說三道四。
她從丫鬟那拿了杯酒,然後讓丫鬟也遞給紀雲汐一杯。
結果紀雲汐還沒接過呢,丫鬟便鬆了手。
吳惟安像是被嚇到了,情不自禁退後了幾步。
那酒直接灑了紀雲汐一身,酒水濺出,但沒濺太遠,剛好停在吳惟安的鞋頭一點距離。
吳惟安今日的鞋也是新的,上好的料子,腳感舒適得很。
紀雲汐半點都沒避讓,就看著酒水灑了自己一身。
因為這實在太俗套了,從她聽到馮四讓丫鬟遞酒,她就預見了會發生什麼。
她果然不能對馮四抱太大的期望。
灑了她一身酒又如何?她衣服多得是啊。
想到這裡,紀雲汐下意識往後看了一眼。
吳惟安面色驚恐地回望著她。
他眼中也帶著幾分慌亂,但紀雲汐覺得,他似乎在慶幸什麼。
紀雲汐下意識看了看他的新衣裳和新鞋。
「哎呀,吳夫人你沒事罷?」馮貴人狀若吃驚,教訓道,「你這奴才是怎麼回事!連杯酒都拿不穩!」
皇后聽到動靜走了過來。
馮家和紀家近日發生的事情,皇后自然也知道。
紀家對她,對太子而言,都很重要。皇后自然要護著紀雲汐。
這些年,太子做的那些讓百姓稱讚的好事,哪一件不需要花錢?
那錢,都是紀雲汐通過紀明喜,送到太子手上的。
更不用說那些靈丹妙藥,天材地寶。
皇后心中明明白白,對紀雲汐,她也很難不去喜歡啊。
她當年想讓太子娶紀雲汐當太子妃。
但太子是個一根筋的,說他對紀雲汐沒有男女之情,他把她當嫡親妹妹。
故而,皇后就此失去了一個哪哪都好的兒媳婦。
皇后問道:「這是怎麼了?」
幾人向她行禮。
紀雲汐還沒福身,皇后當即就道:「免禮。」
她看向馮貴人,威嚴道:「馮貴人,怎麼回事?」
馮貴人低著頭:「臣妾進宮前和吳夫人關係很好,今日見到就想和吳夫人喝杯酒,哪想到臣妾的丫鬟手沒拿穩,灑了吳夫人一身。」
皇后看了眼那丫鬟,道:「這點事都做不好,平日怎麼伺候主子?來人,把這丫鬟打入辛者庫。」
馮貴人一愣:「皇后娘娘,這——」
那丫鬟更是慌了:「貴人,貴人——」
皇后不喜地皺眉,她後頭的嬤嬤直接捂住丫鬟的嘴,讓人把丫鬟押了下去。
馮貴人還想說什麼,皇后道:「行了,你回罷。本宮和雲汐說幾句話。」
馮貴人再囂張跋扈,也知道她現下惹不起皇后,只能悻悻不平地走了。
走之前,狠狠地瞪了紀雲汐一眼。
「沒事罷?」皇后和善地問道。
紀雲汐搖頭:「沒事,多謝娘娘。」
「我讓人帶你去換身衣裳,今日夜晚還是有些冷,別染上了風寒。」
紀雲汐沒拒絕:「好。」
她一走,皇后便看向了吳惟安。
吳惟安縮在那裡,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
皇后問道:「你就是那吳家孩子罷?」
吳惟安小聲回:「是,皇后娘娘。」
皇后上上下下看他幾眼,也沒說什麼,便轉身走了。
身後嬤嬤扶著她:「娘娘,我看這探花郎,似乎配不上三姑娘啊。」
皇后笑了笑,目光幽深。
吳惟安看著皇后走遠,本想回桌繼續用宴。
結果眼角掃到馮五朝他走來。
吳惟安嘆氣。
怎麼走了一個,又來一個?
他毫不猶豫轉身,直接去追紀雲汐。
馮五腳頓了頓,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面色發狠,跟了上去。
紀雲汐換好衣服,剛出門口,便見到吳惟安在等她。
她疑惑道:「你來幹什麼?」
吳惟安湊近她,害怕道:「那馮五看著很可怕,我不敢一人留下。在你身邊,我放心點。」
紀雲汐:「……」
兩人身子挨著身子,當然主要是吳惟安挨著紀雲汐身子,一起朝宴廳走去。
身後,晚香和寶福、以及帶他們過來的宮女刻意退後一截。
吳惟安道:「我看皇后很護著你。」
紀雲汐嗯了一聲。
吳惟安將心比心:「你是不是沒少往太子手上送錢。」
紀雲汐頷首。
吳惟安輕輕搖頭:「果然。」
能坐穩皇后寶座,且能讓自己的兒子穩穩坐在太子之位的女人,怎麼可能會簡單。
這樣不簡單的人,都對他夫人這般好。只能說,銀錢確實是個好東西。
兩人走著走著,與馮五迎面遇上。
雙方都停了下來。
馮五裝得風度翩翩:「三姑娘,吳編修。」
紀雲汐點了點頭,問道:「五公子,可有何事?」
馮五頓了一下,道:「我代妹妹和你道個歉,妹妹那丫鬟從小陪著她長大。三姑娘能否和皇后娘娘說一聲,讓那丫鬟從辛者庫出來?這些日子,我們兩家也確實發生了一些不愉快,但此事過後,我們就此和解如何?」
紀雲汐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皇后娘娘向來賞罰分明,娘娘今日罰貴人的丫鬟,也不是因我的緣故。而是丫鬟自己沒做好事,於情於理,我都不能開這個口,陷娘娘於不利。五公子,你說呢?」
馮五笑容微淡,他看向吳惟安。
如今他和吳惟安都在翰林院,但他在翰林院有熟識的學士,雖他也是編修,但他現下負責分配所有編修手頭的活。
吳惟安見此,就知道這人又要給他派活了。
翰林院在皇帝的管控之下,眼線很多。故而吳惟安在翰林院做事很小心,本本分分的,所以一向對馮五逆來順受。
他倒是想指望紀明雙意識到妹夫被排擠,能出手相幫,但紀明雙自己都累死累活的,活比他多得多,連吃飯都顧不上了。
吳惟安於是就忍著,反正他也不需要忍太久了。
可吳惟安還是不太爽快,畢竟活他多幹了,俸祿沒多呀。
吳惟安這麼想著,忽而伸手環過紀雲汐的腰,但他動作很輕,雖顯得親昵,可極為紳士禮貌。
本想說話的馮五突然間一窒,目光瞬間落在吳惟安的手上。
紀雲汐抬頭,朝身側的人看了一眼:「?」
吳惟安低頭,話說得又輕又快:「幫我一下,我氣氣他。我最近日日晚回,都是他的緣故。」
紀雲汐覺得他很幼稚。
馮五一直把她當成他的所有物,她都知道。
平日兩人都在的宴席,有時紀雲汐和其他男子走近一些,馮五情緒都不太對。
這些年來,紀雲汐都覺得馮五很煩。
後來她漸漸不怎麼參加上京城少爺小姐們的聚會,也是因為她噁心馮五的緣故。
可吳惟安的做法,也太幼稚了。
和小朋友故意在沒糖吃的小朋友面前,秀自己有糖吃的做法有何區別?
但紀雲汐也沒掙扎開,任由吳惟安攬著腰。
馮五咬牙:「惟安兄,那些古籍,你今晚能否整理好?明日大學士怕是要用。」
吳惟安面露猶豫,他眼風使勁朝紀雲汐掃。
畢竟他在外,不是個敢拒絕人的人。
紀雲汐沉默半晌。
吳惟安嘆口氣,心想自己估計得熬一宿了,正打算同意時。
紀雲汐開口:「怕是不能。」
馮五皺眉:「三姑娘——」
紀雲汐沒給對方說話的機會,直接打斷:「回去便不早了,我要歇息。安郎得陪著我,我一個人害怕。」
話音剛落,她偏過頭,微仰著下巴看他,低聲:「安郎,你說呢?」
吳惟安剛巧低著頭。
兩人靠得極近,紀雲汐說話的時候,鼻息就噴灑在他耳邊。
他半邊身子都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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