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幣上的粘液委實不算「髒了一點」, 為了替國王收尾, 白金漢公爵沉思了片刻之後,無可奈何地再次調來了皇家衛兵。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接到清洗命令的皇家衛兵們一開始還以為是要執行什麼暗殺任務, 個個神情肅穆。結果到了一看,才發現這個清洗命令, 還真就是字面意義上的那個「清洗」。
白金漢公爵威嚴地站在倉庫前, 不帶笑意對他們點頭, 示意他們可以開始了。
皇家衛兵們:……
他們感覺自己的職業生涯, 從充當官員們的冷酷監工開始一步步下滑。
不過很快地,皇家衛兵們發現,這些金幣上的粘液還真不是什麼人都能處理的。它們腐蝕性極高, 滴落到地面的時候,石面頓時被腐蝕出一個個小洞。他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先將粘液金幣上刮下來, 再進行清洗。
國王沒走, 和白金漢公爵一起在旁邊觀看。
「對了,這些東西不要直接扔掉。」國王思索了一下,「保留起來,為我們的藥劑師先生送去一些, 讓他分析一下成分。」
國王對地獄的生物組成成分十分感興趣,從這「貪婪與不義之財」領主的粘液上也許能夠分析出一點人與非人的差異。
畢竟這些粘液和金幣一樣, 某種程度也算是來之不易,就算要扔也得等國王的那群科學家們判斷沒有利用價值再扔。
科學與神秘的碰撞能否帶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國王抱有一定期待。
地獄那位領主宮殿中的財富堆積如山, 遺憾的是如魔鬼所說, 這些金幣上在地獄堆積太久, 被深深地打上了地獄的烙印。如果一次性取出太多,會引發不必要的麻煩。就算是眼下的這批金幣,清洗掉粘液之後,也不能直接使用。
必須先讓前聖殿騎士長對金幣殘餘的邪惡氣息更進一步地進行驅散。
過程有些麻煩,不過一切都是值得的。
它們緩解了國王眼下的燃眉之急。
「統計一下,之後將具體數目報給我。」
國王吩咐,他必須提前開始思考這批金幣要怎麼撥下去了。
以海軍為主的同時兼顧新軍建設和城堡,以及他打算展開的東南自由商會前期投資。
具體數目必須等到清點完畢才知道,但初步估計,足夠為國王打算進行的王室海軍建設提供初步的資金——僅僅只是初步而已。組建一支王室海軍的價格高昂足夠逼瘋任何一個王室。
如今的羅格朗王室艦隊組建於瘋王亨利時期。
瘋王亨利撤掉修道院對五港同盟的特權之後,也曾引發過一場動亂,雖然最終得以平定,但那一次叛亂無疑對瘋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王室在之後出資購買了五十多艘槳帆船,編組成為三個支隊,管理者被稱為「槳帆船管帶」[1]。
在組建初期,聲勢浩大的王室海軍的確起到了很大的威懾作用,但是很快,王室就發現自己無力承受維持這一支艦隊的開支,因此後期這支船艦被出售了三分之二,轉而改為繼續徵用大噸位商船作為戰時武裝戰艦。[2]
這種商船與軍用戰艦合二為一的現象持續了很長時間,以至於五港同盟如此傲慢。直到威廉三世統一三十六邦,王室控制力提高,王室艦隊數目才又一次穩步上升。
只要回首這段持續時間不短,但進展緩慢的王室海軍發展史就可以明白,這是一個多麼燒錢的大坑。
國王已經可以聽到他將一批批金幣扔進大海的聲音了。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軍事就是如此,唯有燒錢才能燒出一支令人聞風喪膽的軍隊。
「您不去見見查爾斯嗎?」
白金漢公爵對國王說。
「他已經到了?」國王有些詫異。
他記得自己允許了霍金斯船長,賜予查爾斯拜訪威廉三世沉眠之地的權力。不過這才過去一夜,查爾斯居然已經到了。
白金漢公爵微微點頭。
國王明白公爵已經見過查爾斯了。
一位逝去的羅格朗君王,一位如今的王室公爵,一位瘋瘋癲癲的船長,一位傳說中掌管整隻海盜的大副……這樣不搭邊的四個人居然維持著一份難以想像的深厚友情。
「我去見他吧。」
國王從內務總管手中接過了披風。
………………
聖威斯大教堂,威廉三世的墓地。
國王披著紅斗篷,站在沉眠之地外。
威廉三世的墓似乎不怎麼符合他身為羅格朗一代輝煌君王的身份。雖然氣派但是以王家的規格來說,無疑是簡陋的。在高大的墓碑上,威廉三世的浮雕頭像與十字架並存。
一個人站在墓碑前。
沃爾威海盜的大副,查爾斯。
他灰白的頭髮向後梳,有著大海一樣蔚藍的眼眸,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氣質溫和甚至可以稱之為「文雅」。單從外表很難想像他就是凶名赫赫沃爾威海盜主事人——他像皇家學院的老教授多於海盜。
「日安,陛下。」
他聽到國王的腳步聲,轉身俯身朝國王恭敬地行禮。
「日安,先生。」
國王走上前,和他一樣站到了墓碑前。
「感謝您的許可,陛下。」
查爾斯說,他對國王的態度恭敬中帶著更多的溫和。他與白金漢公爵差不多歲數,但是白金漢公爵給人的感覺就是一把隨時可能□□的鋼刀,而他則是被時光沉澱的醇酒。
「我想這應該也是他想看到的。」
國王回答。
「威廉……抱歉,請原諒的我的失禮。但是,」查爾斯蔚藍的眼睛注視著墓碑,「這是他曾經的要求,他希望霍金斯和我能夠繼續稱呼他為威廉。」
「請您繼續這麼稱呼下去。」國王說,這種友情他不熟悉,於是頓了頓他轉移了話題,「你們的詛咒我隨時可以為你們進行赦免。」
「多謝您的仁慈。」
查爾斯手掌貼放在胸口,他朝國王俯身表達謝意。
「想來你和霍金斯先生多年相處不會多麼容易。」國王揚了揚眉,很難想像查爾斯這樣的人是怎麼忍受那位瘋瘋癲癲的海盜船長。
查爾斯臉上露出了複雜的神色:「……大概就因為有這麼一位船長,我才不得不時時刻刻待在沃爾威吧。」
看起來和白金漢公爵一樣,對霍金斯船長大感頭痛。
「您願意留他成為羅格朗的將軍,可真是幫了沃爾威一個大忙。」查爾斯真心實意地說道,「我真擔心哪一天醒來,發現沃爾威的船長被他的水手們聯合吊在桅杆上了。」
查爾斯忍不住埋怨了一句之後,大概是想要為海盜船長強行挽尊一下,便岔開了話題,同國王談起了王室艦隊。
國王並不意外他知道自己打算對王室艦隊進行改造。
「您有什麼建議嗎?」
「您如今的戰船應該是參考了五港同盟。」查爾斯娓娓而來地向國王提出建議,「以古羅斯家族的戰船『拉維爾』號為代表,商船一般會在船上設立高聳的船樓,您知道這是為了防備海盜的進攻。當接舷戰發生的時候,能夠以船樓進行射擊和防禦。[3]」
「但據我所知,在科思索亞的海戰中,它們並沒有發揮太大的作用,沃爾威的船隻速度似乎要更勝一籌。」國王提出疑問。
「是的。」
查爾斯微笑。
「我們拆除了船樓,從而提高了船速。這固然是出於我們的身份而做的改變,但對於您也未必不是一個思路。」
「說說看。」
「您的那位科學家先生帶去的火/炮。」查爾斯回答,「如果您的科學家先生能夠不斷改進他們,您或許在未來可以考慮在配備火/炮的前提下,組建一支快速型戰艦,我想這應該是您需要的。」[4]
「一個精妙且實用的方法。」
國王沉思了片刻,表達了讚許。
「很榮幸得到您的讚許,陛下。」
查爾斯似乎高興於自己能夠對國王有所幫助。
國王敏銳地察覺查爾斯對自己的態度有些親切得過分了,他簡潔地道:「您無需將與我父親的友誼遷移到我身上。」
查爾斯溫和地笑了笑:「您果然如霍金斯說的一樣,和威廉一樣敏銳。」
「所以?」
國王探究地看著這位儒雅的老人。
「這麼說也許是種冒昧。」查爾斯沉默了片刻,無奈地笑了笑,「當初他曾經寫信問我願不願意當您的教父……他可真妄為,不是嗎?讓一位聲名狼藉的海盜來當一位高貴的王子——如今您已經是國王了——的教父。」
「不過,我回信回得太慢了。」
查爾斯仰起頭,風吹動他的灰白鬢髮。
「他沒能收到我的信。」
邀請的人已經逝去了,於是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一位海盜能夠當國王的教父了。
「嗯……」
國王沉吟了片刻。
「也許當一位聲名狼藉的暴君的教父更是一件不妙的事?海盜只會被罵上一輩子,暴君卻要被罵上數百年上千年。」
「您可不是暴君,陛下。」
查爾斯伸手摸了摸威廉三世的墓碑,轉頭對他微笑。
「您會是他的驕傲。」
國王沒有回答。
「我此次前來,也是為了向您傳達一句話的,陛下。」
查爾斯站在威廉三世的墓碑前,他深深地凝視著威廉三世的墓志銘,那只有短短一句話——為了薔薇的榮耀。
「請。」
「請一定小心聖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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