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雪吃驚地睜大眼眸,突然,驚嘆地哇了一聲:「蘇小姐,你的這個想法,我太喜歡了!」
片刻前她神色里的所有猶疑和糾結全都消散了,她望著蘇雪至,眸子晶亮,目光之中,充滿了崇拜之情。
「原來你不但醫術好,體育好,就連你的想法也是這麼好!你說得太有道理了!你怎麼這麼厲害,我太佩服你了!」
賀家妹妹的反應竟這麼大,對自己如此一通猛夸,實在太過捧場,蘇雪至不禁汗顏。但看她的情緒好像確實完全轉了過來,心裡也是高興,便道:「我沒什麼,非常普通,盡最大的努力做手頭的每一件事而已。蘭雪你也一樣,只要你想,你也可以的。」
「真的嗎?我也可以?」
蘇雪至用肯定的語氣道:「誰都可以!」
賀蘭雪興奮地點頭:「好,我也要努力,像蘇小姐你一樣!」
蘇雪至瞄了眼盥洗室緊緊閉著的那扇門,把話題轉了回來:「那麼你哥哥那裡,你還生不生氣?」
賀蘭雪搖頭:「我不生氣了!你肯和我哥哥好,我真的很高興,我希望你們能一直好下去。而且,你這麼厲害,我哥哥他也欺負不了你!」
聽她的意思,還是認定她兄長風流成性?
蘇雪至一時忍俊不禁。
賀漢渚平常和他唯一的妹妹到底是怎麼相處的,以致於在親妹妹的眼裡都是這麼一個形象,還根深蒂固,連自己下場替他解釋了都沒用。
蘇雪至放棄了,怕他在裡頭關久了氣悶,就說:「那麼我陪你回去,睡覺了?」
「好。」賀蘭雪乖乖點頭。
蘇雪至開門,送賀蘭雪出去,走到門口,卻見她又停了下來,磨磨蹭蹭,似乎不願意離開。
「怎麼了?還有事?」蘇雪至笑著問道。
賀蘭雪兩隻手扭在一起,顯得有點羞澀,猶豫了片刻,終於鼓起勇氣,小聲地問:「蘇小姐,晚上我能和你一起睡嗎?我……我還有好多的話,想和你說……」
蘇雪至一怔,下意識地又瞄了眼盥洗室的那扇還靜靜閉著的門,遲疑間,見賀蘭雪睜大眼睛屏息望著自己,一副滿含期待的模樣,很快,就在兄妹之間做了選擇。
「好,沒問題!」她點頭,給他製造一個可以離開的機會。
「要麼,你回房間去拿個枕頭過來?」
賀蘭雪眼睛一亮,喜笑顏開,用力點頭:「好的好的!蘇小姐你等等我,我馬上就去拿!」說完飛快地跑向自己的房間,去拿枕頭。
等賀蘭雪一走,蘇雪至立刻過去,敲了敲盥洗室的門:「好了,快出來,你妹妹走了!」
門打開,賀漢渚走了出來,看著她,一言不發,神色似乎有些不善。
蘇雪至沒留意,見他杵著不動,推著他就往外去,催促:「聽到了吧,蘭雪晚上想和我睡。你趕緊回去,等下你妹妹就回來了,別讓她看到你大晚上的在我這裡。她還小,中學都沒畢業。」
他盯了她一眼,沒說話,掉頭,走了出去。
蘇雪至鬆了口氣。果然,才送走人,賀蘭雪就抱著她的枕頭小鹿似地奔了回來。
這一夜,蘇雪至和猶如剛發現了新大陸般興奮的賀家妹妹同床共枕,聽她嘰嘰咕咕地和自己說著她的一些日常事,表達著她對自己做了她哥哥女朋友的歡喜之情,稱呼很快也從蘇小姐變成了蘇姐姐,一直說到深夜,蘇雪至都有點困了,強撐著,眼睛半睜半閉,有一句沒一句地應。
忽然,她聽到妹妹又含含糊糊地道:「蘇姐姐,我哥哥其實很好的,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他也一定會對你好的。你以後會和他結婚,做我的嫂子嗎……」
蘇至有點醒了,正在想著怎麼回答,耳邊又安靜了下去。過了一會兒,傳來了均勻而輕微的呼吸之聲。
賀家的妹妹額頭靠著她的懷,沉沉地睡了過去。
蘇雪至微微吁了口氣,替她輕輕掖了下被角,想到了賀漢渚。
這麼晚了,他現在應該也睡著了。
困意再次襲來,蘇雪至眼睛一閉,也睡了過去。
第二天的早上,蘇雪至和賀蘭雪一起起了身,收拾好,出來,一邊下樓,一邊商議著今天去哪裡玩。走到樓梯的玄關口,蘇雪至就看見賀漢渚和表哥葉賢齊兩人已坐在樓下的客廳里了。
賀漢渚乍看正襟危坐,神色嚴肅,再看,目光似乎落在客廳對面的一扇大窗外,有點走神。
蘇雪至循他視線瞥了一眼。
窗外是幾棵庭院裡的楓樹,大冬天的,樹葉早就落得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
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
葉賢齊陪坐在旁束手束腳不敢亂動,正渾身難受,忽然看見表妹和賀蘭雪從樓上說說笑笑地下來了,鬆了口氣,趕緊站起來去迎。
賀蘭雪高高興興地從樓梯上下去,和過來的葉賢齊打了聲招呼,隨即跑到賀漢渚的面前。
「哥哥!今天是初五,正陽門有舞大獅的廟會,可熱鬧了,我好幾年都沒去看了,你要是有空,我們今天一起去?蘇……」
她一頓,想起了她對自己的叮囑,「蘇少爺她也答應了!」
賀漢渚收回目光,看了眼正和葉賢齊低聲說著話的她,轉向終於肯和自己和好如初的妹妹,站了起來,臉上露出笑容,頷首:「行,沒問題,我陪你們去。」
那邊表兄妹也在商量日程。葉賢齊說昨天王庭芝邀他去打牌,問蘇雪至他要不要去。
王家的門庭,高且深,蘇雪至下意識地不願表哥和王庭芝有過多的不必要往來,就說:「咱們和王公子平常沒交往,他應該只是客套,隨口說說而已,真的登門,恐怕貿然。賀小姐今天想逛廟會,表哥你要是待著無聊,可以一起去。」
葉賢齊覺得表妹說得很有道理,陪賀小姐去逛廟會,求之不得,立刻答應。
賀媽叫眾人去吃早飯。飯畢,準備出門之時,賀蘭雪提議不如直接搬回城裡去,交通更方便些,葉賢齊雙手雙腳贊成,蘇雪至也覺得有道理,賀漢渚沒做聲,於是就這麼定了,包括昨天剛來的賀媽,一行人浩浩蕩蕩全回了丁家花園,安頓好,出了門。
這一天剩下的時間,都是在遊玩里渡過的。先是去了賀蘭雪想去的舞獅廟會,再轉琉璃廠,晚上,到白雲觀吃了頓有名的正月齋飯,到了晚上八九點鐘,一行人方盡興而回。
自然了,最盡興的,還是賀蘭雪和表哥兩個人。蘇雪至留意到賀漢渚這一天幾乎都沒怎麼說話,一身不吭,跟在後頭,看著表哥全程大獻殷勤充當著賀蘭雪和自己的護花使者。回來後,當晚,還沒從昨天的興奮里冷靜下去的賀蘭雪又抱著枕頭來找她夜談,蘇雪至陪她談到半夜,她方倦極,再次睡了過去。
蘇雪至今晚卻睡不著了,繼續躺了片刻,等到身畔的賀蘭雪呼吸變得沉熟,她躡手躡腳從床上爬了下去,悄悄地出了房間,穿過寂靜的走廊,溜到了一個房間的門前,輕輕地叩了叩門。
門裡沒有回應。她試著開門,門是虛掩的,並沒反鎖。她順利地推開,閃身入內,反鎖了門。
臥室里沒開燈,光線昏暗,但眼睛已適應了夜的暗影。
蘇雪至看見賀漢渚臥在床上,一動不動,仿佛睡了過去。
她輕輕地走到床邊,伸手,推了推他。
沒反應。
蘇雪至趴到床邊,彎腰,唇湊到了他的耳邊,吹氣:「別裝了。」
居然這麼穩得住氣,還是沒反應,就是不理自己。
蘇雪至才不信他真的睡著了,又爬上了床。
他是光著上身的,她輕輕地依了過去,在黑暗裡,伸出一條胳膊,抱住了這個大概他自己覺得被冷落了的男人。
在一起還沒幾天,但蘇雪至是真的有點愛上這具身體了。
男人的身體,有著這個年歲才特有的精瘦,充滿張力。光滑而緊實的皮膚,沒有半寸贅肉的體肌,背腹塊壘分明,其下,仿佛充滿了賁張的爆發力,光是撫摸,就是一種莫大的享受了。
他應當剛洗過澡,躺下去還沒多久,貼近,蘇雪至那敏感的嗅覺細胞質便又捕捉到了日漸熟悉的來自於他的體味。清爽的皂,混合著男人的荷爾蒙的氣息。
她聞著這個屬於她的男人的氣味,用手心感受著他給自己帶來的愉悅,忽然,想起了賀蘭雪昨晚向她描述的親眼看到的哥哥和唐小姐在一起的一幕,又想起他也對自己說,那天晚上,他只是讓唐小姐給他按摩了下……
什麼叫做「只是」!
想到別的女人,竟也和自己一樣,曾這樣用手去感受過他……
蘇雪至的心裡突然湧出了一陣強烈的嫉妒之情。手挪了下去。
夜色迷離。什麼也看不見。在濃烈的夜的影里,很快,剛才還在倔強地堅持著的男人,便屈服在了這隻猶如能夠呼風喚雨的柔軟的手裡。
賀漢渚突然悶哼了一聲,抬臂微微支起身體,一個翻身,便將她摟入懷裡,隨即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嘴,在她氣喘吁吁快要透不出氣時,才放開,閉了閉目,極力地壓下了方才襲來的一陣情急欲盛,親了親她落在額前的一綹亂糟糟的短髮,隨即對著懷裡的人,下了道命令:「明天起不要和蘭雪一塊睡了。她不懂事。下次她再說要和你睡,你不許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