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又是一聲驚堂木。
兩側殺威棒震動地面,衙役口中生威。
御九淵驀然拿起公案上的認罪書,高高舉起,寒聲質問,「楚世遠,你且自己說,這認罪書到底是不是你寫的!」
此時此刻,堂上所有人目光皆落在楚世遠身上。
他張開嘴,面容卻是僵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御九淵的話根本就是赤果果的警告,他的確在離開牢房的時候就把消息傳出去了,只要消息傳到四將耳朵里,毀密道,切斷一切關聯的證據,想以此事威脅他們也沒那麼容易!
然而御九淵的話分明就是在告訴他,消息沒可能傳出去。
「是我。」楚世遠終是泄了氣。
他別無選擇。
「父親!」楚錦珏不可置信驚呼,「你沒罪!為什麼要認罪!」
角落裡,顧朝顏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可當聽到楚世遠親口認罪一刻,心還是沉下去,震驚的情緒根本壓不住強裝的鎮定。
她雙手緊攥座椅扶手,險些激動的站起來。
「柱國公,你可有難言之隱?」堂前,裴冽肅聲問道。
「父親!父親你是不是被誰威脅了?」楚錦珏邊說邊瞪向公案後面的御九淵。
御九淵沒理楚錦珏,倒是看向裴冽,「裴大人這是何意?難不成懷疑本王威脅了楚世遠?」
「本官正在問。」
御九淵驚於裴冽的回答,卻沒有動怒,「那裴大人最好問個清楚明白,又或者這份認罪書作廢,且叫楚世遠當著兩位副審的面,再寫一份。」
裴冽不語,看向堂下。
「父親,你不能認罪!你沒罪……」
楚錦珏幾乎是用乞求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父親,然而楚世遠又能怎麼辦!
他看著跪在地上的小兒子,愧疚難當。
直到這一刻,他才清楚的明白,就算楚錦珏沒有狀告阮嵐,就算他謹小慎微,並沒有泄露邑州布防圖,屬於柱國公府的災難仍然不能避免。
夜鷹想要他的命已久,御九淵好像,也是。
他逃不掉。
「投敵叛國的人是我,是我將邑州布防圖拿出來,叫錦珏抄錄一份交給岳鋒,但錦珏不知岳鋒是梁國細作,由始至終,叛國者唯我楚世遠一人。」楚世遠默默收回視線,深吸了一口氣,「這罪,我認。」
「父親!」
楚錦珏忽的起身衝過去,抓住楚世遠手臂,雙目血紅,「父親你在說什麼!不是你!是……是我!」
他突然轉向公堂,「我是叛徒,是我偷走圖紙交給……」
啪!
楚世遠突然出手封住楚錦珏穴道,令他不能再開口。
角落裡,顧朝顏再也控制不住,驀然起身。
堂上,御九淵厲喝,「楚世遠,你做什麼!」
「靖王可聽清楚了,我認罪!」
楚世遠不顧楚錦珏近乎扭曲的五官,凜然而立,目光如炬,「就照我楚世遠通敵賣國罪,判!」
滿堂寂靜,御九淵正要拿起驚堂木時,卻被裴冽搶先一步。
他用力握住驚堂木,「本官私以為,此案另有隱情。」
御九淵皺眉,「裴大人,你沒聽到楚世遠已經認罪了麼?」
「靖王殿下可知昨夜之事?」裴冽開門見山。
「何事?」
「昨夜本官以四輛馬車,承載梁國大將狄梟重甲離城,半路遭夜鷹與梁國十二魔神劫殺搶甲,抓夜鷹五人,更將夜鷹鷹首周時序緝捕歸案。」
裴冽冷肅看向御九淵,「連夜審訊方知,夜鷹鷹首周時序乃梁國大將狄梟摯友,此番來我大齊皇城,意在柱國公。」
御九淵神色冷淡,「裴大人的笑話,說的好笑。」
「昨夜參與之人皆能證明本官句句屬實,此案很明顯是梁國夜鷹為報狄梟之仇,誣陷柱國公,還請靖王明察。」
堂下,楚世遠下意識看過去,「狄梟重甲?」
「正是。」裴冽迎上那抹質疑,重重點頭。
面對裴冽說辭,楚世遠疑惑了。
狄梟重甲的確在他手裡,但這件事除了他無人知曉!
「柱國公,涉及全族性命,你有任何難言之隱都不妨說出來,我裴冽以性命擔保,必能還你清白。」
「裴大人既說抓到夜鷹鷹首,那就把人帶到公堂,與楚世遠當堂對質。」御九淵沉聲道。
裴冽看了眼御九淵,「他不會招。」
「不是還有五隻夜鷹麼!」
「暫時也都沒有招。」裴冽平靜道。
御九淵冷嗤,「本王雖不知裴大人與楚世遠是何關係,但你這麼明顯的包庇,就不怕遭人懷疑?」
「懷疑本官什麼?」裴冽聲音很淡,「懷疑本官亦與梁國夜鷹勾結?」
不等御九淵開口,他又道,「本官貴為皇子,又任朝中要職,我到底有什麼不滿,要與梁國細作勾結,我要幹什麼?」
「裴大人想要幹什麼,怕只有你自己知道!」
「本官不知道,還請靖王明示!」
裴冽上前一步,「交牙谷一役,柱國公斬殺梁國十萬精兵,換作靖王是他,會不會與梁國勾結!眼下夜鷹鷹首就在我拱尉司, 據本官所知,鷹首不得離梁都是死令,他為給狄梟報仇命都不要,推己及人,本官就算把他帶到公堂,他會不會承認自己誣陷柱國公?」
御九淵冷眼看著裴冽,「說到底,裴大人既無人證,也沒有物證,空口無憑。」
「現下皇城,坊間市井皆傳此事,連百姓都能看出柱國公是被陷害,靖王為何執意逼迫柱國公認罪?」
聽到這裡,御九淵看著他,沒有回答。
「本官以為……」
「來人,把嫌犯帶上來!」御九淵打斷裴冽,低聲喝道。
眾人遲疑之際,忽有侍衛從府門外帶進一人。
顧朝顏扭頭一看,心中疑惑。
是楚依依。
這裡面有她什麼事?
難不成……
彼時她叫時玖跟著楚依依,得到的消息是楚依依去了陶府。
那一刻她大概猜到楚依依第三次闖進國公府的用意,也猜到楚依依十有八九知道了丹書鐵卷的秘密。
「依依?」
看到自己的女兒,楚世遠心中愧疚再起,邁步過去,「你怎麼來了?」
「父親……」
楚依依紅著眼眶,正要開口時驚堂木響。
御九淵寒聲道,「堂下楚依依,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