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御九淵問話,原本想要過去的蕭瑾忽然將邁出去的腳抽回來。
阮嵐低語,「瑾哥,二夫人這是做了什麼?」
蕭瑾則看向坐在角落裡的顧朝顏,他有囑咐過顧朝顏,如有意外,便以正妻身份幫他休了楚依依。
只是顧朝顏並沒有看向他。
「且看。」蕭瑾一時感慨。
明明是楚世遠的案子,他將軍府的人到齊了。
「靖王明鑑,臣女什麼都沒做……」楚依依跪在堂前,眼眶紅腫,悽苦叫冤。
裴冽心生疑惑,看了眼顧朝顏。
顧朝顏暗暗搖頭。
「裴大人,你可知坊間市井為何會有那些毫無根據的謠言傳出來?」御九淵沉默了片刻,認真問了這一句,然後看著裴冽繼續說,「就是因為她,花重金造謠。」
裴冽暗驚。
花重金造謠的是他。
「依依?」楚世遠不可置信看向自己的女兒,「依依你糊塗!」
「父親,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出事,我得救你!」
另一處,被封了穴道的楚錦珏激動不已,支支吾吾卻說不出半個字。
角落裡,顧朝顏深深皺起了眉頭。
楚依依為什麼會認?
輿情是他們扭轉案件性質的關鍵,倘若被證實是楚依依為救父親刻意散布,那他們這麼努力布下的局,就破了!
「靖王可有證據?」
聽到裴冽質問,御九淵沉下臉,「裴大人,不管楚世遠還是楚依依,全都供認不諱,當堂認罪,反而是你替他們百般推脫狡辯,用意何在!」
「本官只是……」
裴冽再欲爭取時楚世遠決然開口,「裴大人,我認罪,你不必多言!只是吾女已為人婦,非我柱國公府之人,還請靖王及兩位大人不要牽連無辜!」
此話一出,站在旁邊的蕭瑾下意識上前,正要開口時楚世遠回望,「蕭將軍,依依就交給你了,拜託。」
一句拜託,既是託付也是警告。
蕭瑾撞上楚世遠的目光,身子一僵,哪怕柱國公府即將傾覆,楚世遠身上的威嚴跟霸氣仍然讓他心有畏懼,休棄的話硬是噎在喉嚨里,怎麼都不敢說出來。
然而他又極不甘心捧著這麼一個燙手山芋,便將目光轉向角落裡的顧朝顏。
顧朝顏強忍對楚依依的憤怒跟仇恨,朝其搖了搖頭。
蕭瑾只得作罷。
公案後面,御九淵再次握住驚堂木,拍下瞬間被裴冽叩住手腕。
他施展內力強壓,裴冽咬緊了牙,不願鬆手,內力相較下手背迸出青筋。
「裴大人,放手罷!」
楚世遠再糊塗,也能聽出裴冽句句維護。
只是此局無解。
裴冽亦知暫無破局,只得鬆開手。
啪!
驚堂木響,御九淵高聲厲喝,「柱國公楚世遠投敵叛國,禍亂社稷罪該萬死,今判斬首,抄家,滅九族!」
此言一出,全場俱靜。
坐在座椅上的顧朝顏只覺心臟陡停,緊接著是急劇的憤怒跟惱恨,難以形容的憋悶仿佛地獄裡翻滾洶湧的岩漿,時時刻刻灼燒肺腑。
明明是必勝的局,接連出現意外!
先是父親拼了整個柱國公府不要,定要認下這罪。
楚依依又將她好不容易找到的案情突破口給堵死!
這樣的判決,她如何甘心!
「來人,將柱國公府一干人等,全部押入刑部大牢!待皇令,依罪處決!」御九淵神色嚴厲,高聲喝道。
眼見有衙役走向跪在地上的楚依依,楚世遠猛然看向御九淵,「靖王!」
御九淵沉默了片刻,揮手,「楚依依已為人婦,縱以重金散布謠言,事出有因,情有可原,退下罷!」
無罪!
聽到這樣的判決,楚依依忽的泄了口氣,埋在地面那張慘白如紙的臉漸漸有了血色。
五皇子果真沒有騙她……
楚世遠看了眼跪在那裡悲傷慟哭的楚依依,又看向被他封住穴道的楚錦珏,心中萬般虧欠,可也別無選擇。
既是皇上想拿他殺雞儆猴,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認罪,死他一族!
不認罪,誅五族!
更何況當年是他提議再修密道,而今東窗事發,是福是禍也該由他來扛。
只是虧欠了家人……
看著被衙役端到面前的供詞,楚世遠再無猶豫,橫指咬破指腹,以血為泥,按下手印!
堂上,裴冽見狀急忙朝角落裡的顧朝顏遞了眼色。
顧朝顏已經沒有時間去思考父親為何認罪,楚依依為何會突然跑出來,在這個節骨眼兒壞了整盤棋局,她現在只想救人!
領會到裴冽的意思,原本就坐在角落裡的顧朝顏瘋狂押下心中所有質疑,默默起身走出公堂,與洛風一起離開。
公案後面,御九淵餘光掃過那抹身影,眼中一冷,數息恢復如初。
楚世遠當堂簽字畫押,沒有人可以改變這樣的結局!
離開公堂,顧朝顏與洛風兵分兩處。
洛風直接回拱尉司去找雲崎子,顧朝顏則搶在刑部衙役之前趕往柱國公府,而被當堂釋放的楚依依也朝柱國公府趕了過去……
為搶在刑部衙役之前,顧朝顏甩給車夫一百兩銀子,馬車穿街過巷停在國公府門前。
為首侍衛得過顧朝顏好處,直接放人進去。
未得管家通報,顧朝顏輕車熟路走去東院主臥,絲毫無錯,推門時陶若南正與曹嬤嬤一籌莫展。
「誰?」曹嬤嬤聽到開門聲,立時做出護主的動作。
見是顧朝顏,陶若南不禁起身,「顧夫人?」
「柱國公認罪了。」顧朝顏行到桌前,沉聲道。
陶若南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聲音顫抖,「認了什麼罪……」
「投敵叛國。」
「不可能……不可能!」陶若南猛然起身,連日輾轉難眠令她眼前一黑,幸有曹嬤嬤扶穩,「他根本沒做這樣的事為什麼要承認?是為了給錦珏抵罪……那他知不知道丹書鐵卷……」
「知道。」顧朝顏目色深凝,「我已將此事傳於柱國公,他認罪必定另有隱情,刑部判決剛下來,抄家,滅族。」
陶若南撲通跌坐到椅子上,絕望的心情如同一把利刃穿透心臟,令她痛不欲生,面色慘白如紙,「有什麼隱情能比晏兒跟珏兒的命重要!」
「丹書鐵卷沒丟,就在陶府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