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平安就好

  自從為了供養濟慈院到處打秋風之後,蒼河一身傲骨早就灰飛煙滅。

  他還是特別會審時度勢的。

  見裴冽不想他知道很多,他即刻收起好奇心,「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三人回到馬車裡,裴冽跟蒼河皆發現少了一人,但只有顧朝顏開口,「昭兒呢?」

  裴冽一副『我昨天被你劈暈我怎麼會知道』的表情回視。

  顧朝顏轉爾將視線投到蒼河臉上,「昭兒昨晚不是跟蒼院令在一起嗎?」

  蒼河攤手,「夫人昨晚去取衣裳,秦公子擔心你有危險就跟出去了,夫人沒見到他?」

  一句反問,顧朝顏啞口無言。

  見她面露焦慮之色,裴冽瞧了眼蒼河。

  對於這種眼神暗示,蒼河十分不以為然。

  安慰人這種鞏固『友誼』的時刻怎麼能假手於人,換作秦昭人都抱進懷。

  「顧夫人放心,秦公子武功高強一定不會有事。」在裴冽的眼神催促下,蒼河開口了。

  事實上他比顧朝顏都希望秦昭沒事,幾百家濟慈院在那兒嗷嗷待哺,秦昭死了誰給他錢!

  但他比顧朝顏冷靜。

  一來密林除了他們幾個沒別人,秦昭沒可能遇到壞人,二來秦昭失蹤的節點剛好是昨晚。

  昨晚發生了什麼?

  裴冽沒說不代表他猜不到。

  他見過裴冽在雷雨天驚恐萬狀的樣子,顧朝顏跟他在一起,那場景都不用腦補,試想那樣的畫面被秦昭看到,不當場去世他都佩服秦昭定力好。

  車廂里,顧朝顏想要起身。

  裴冽拽住她,「你要去哪兒?」

  「我去找他!」

  顧朝顏只道秦昭應該是還在山洞裡,不知道他們要走。

  「想起來了!」

  被裴冽踢了一腳的蒼河恍然看向顧朝顏,「昨晚秦公子好像說馬車太慢,他要先行一步去河朔準備準備!」

  顧朝顏回頭,「準備什麼?」

  「大概……衣令住行之類,咱們到那兒怎麼都要有落腳的地方。」蒼河睜眼說瞎話的事本也很厲害,畢竟這是打秋風的基本素養。

  顧朝顏將信將疑,「真的?」

  「顧夫人不相信本院令說的話?」蒼河長嘆口氣,「本院令似乎還沒與顧夫人說過假話。」

  「本官相信蒼院令的話,秦公子武功不弱,不會出事。」

  裴冽這句話顧朝顏倒是信了,蒼河險些憋出內傷。

  他與裴冽相交多年,他們之間哪有真話!

  裴冽信他?

  呵呵!

  馬車復起,直奔河朔。

  值得一提的是,馬車途徑最近一處郡縣的時候,裴冽隨便找個理由將蒼河攆出去,留下一句『河朔見』就走了……

  皇城,鎣華街。

  鑑於靖王指派刑部入河朔甄辨楚錦珏帶回來的證據,阮嵐案暫時擱置,蕭瑾因受牽連也一直沒有被放出天牢。

  幸有五皇子找人捎了消息進去,蕭瑾在裡面呆的倒是消停。

  作為原告,楚錦珏跟岳鋒也一直都在靖王府里被保護的很好。

  此刻鎣華街,陶若南早膳時候提起想要見一見自己的兒子,楚世遠破天荒沒有反對,且與陶若南一起乘車駕行,趕去鼓市。

  車廂里,陶若南跟楚世遠都顯得十分拘謹。

  他們已經不記得上次坐在一輛馬車裡是什麼時候了,「夫人不用緊張。」

  楚世遠見陶若南雙手握拳落在膝間,輕聲安慰。

  「靖王會不會不讓我們見珏兒?」

  「珏兒是原告,不是嫌犯,大齊律法還沒有哪一條規定要將原告囚禁,靖王可以將他帶回王府保護,但我們看他也是天經地義。」自那晚陶若南主動示好,楚世遠心中已經熄滅的火苗復燃。

  陶若南是他一見鍾情的女子,怎麼可能不愛。

  只是這些年因為子女的事,他們之間隔閡越來越深,從初時的爭吵解釋,反反覆覆,到最後她懶得爭吵,他也懶得解釋。

  甚至有了相見不如不見的念頭。

  直到那晚顧朝顏突然到訪,當面將他們現下矛盾解開才換來這一絲緩和,「退堂之後我沒派人到靖王府要人,是因為案情複雜,我若強行要人對珏兒極為不利。」

  馬車輕晃,陶若南發間青玉簪下垂的流蘇也跟著搖曳不止,「你自有你的考量,不似我凡事欠些考慮。」

  「我知你是愛子心切。」楚世遠微微看過去,那張精緻絕美的側顏落入他眼帘。

  十幾年光陰,眼前女子早就褪去最初的青澀跟稚嫩,臉上透著難以掩蓋憔悴疲憊,跟無可奈何。

  莫名的,楚世遠一陣心酸。

  他下意識想要去拉陶若南的手,可自己那雙手倒像是被封了穴道一樣怎麼都抬不起來。

  「那阮嵐到底是不是梁國細作?」陶若南忽的抬頭,這個問題她已經想了很久。

  楚世遠收斂心神,輕輕吁了口氣,「她若是,珏兒也不算冤告,她若不是……」

  「她若不是,珏兒會如何?」

  見楚世遠猶豫,陶若南突然拉住他,神情緊張,「會被判罪?」

  看著緊緊拉住自己的手,楚世遠一時動容,另一隻手叩在陶若南手背上,「你放心,珏兒不是故意為之,我不會讓他受這種無妄之災。」

  「可是……」

  砰!

  馬車突然一震!

  楚世遠還沒問,便聽車夫慌張開口,「國公爺,出……出事了!」

  車簾掀起,楚世遠自裡面走出來便見一個老叟蜷縮在馬蹄下,樣子十分痛苦。

  車夫趕忙解釋,「這老頭兒走路一瘸一拐,不知怎麼的就倒了!」

  他點頭示意車夫靠到旁邊,自行走到馬蹄前,「老人家?」

  老叟聽到聲音,蜷縮的身子在馬蹄前挪蹭兩下,滿是褶皺的臉看向眼前這位大齊的柱國公。

  與他掛在自己房間的畫像不同,楚世遠也老了。

  「疼……」

  老叟捂著肚子,呻吟出聲。

  楚世遠粗略打量眼前老者,銀髮白須皆是灰塵,臉色暗沉,腰間掛著一個酒葫蘆,葫蘆頂上的木塞被污漬包裹黑乎乎的看著極為噁心。

  老叟張嘴一團酒氣,他皺了下眉,而後自袖兜里掏出一個銀錠子,「老人家,下次走路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