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被我劈好過被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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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如柱,雷聲滾滾。

  閃電仿佛一柄銳利刀刃,一次次劃破暗夜虛空。

  這場秋夜突如其來的暴雨,寒意襲人。

  亮白光芒閃過,顧朝顏滿身濕漉穿梭在樹林裡焦急尋找那抹身影。

  矮山的山洞她都找遍了,沒有看到裴冽。

  「裴大人!」雨水打濕衣襟,顧朝顏拖著早就凍的瑟瑟發抖的瘦小身子還要往前走時,忽然聽到聲音。

  她猛回頭,奈何暴雨如瀑,雷聲轟鳴,她分辨不清聲音傳來的具體方向。

  「顧朝顏……」

  虛弱聲音猶如低鳴小獸再次響起。

  閃電劃破夜空,她借著亮光終於看到那抹蜷縮在蒼天大樹下面的身影。

  「裴冽!」顧朝顏忽的跑過去。

  緊張,擔心跟害怕的情緒在這一刻消弭殆盡,她撲過去抱住坐在樹下的裴冽,那抹身子冰涼入骨,「裴大人你怎麼坐在這裡!跟我走!」

  千年古樹莫存身,殺人勿明莫動手,這是古訓啊!

  轟—

  「別走……」

  早就被雷聲震到恍惚的裴冽反抱住顧朝顏,聲音低戈顫抖,「別走。」

  顧朝顏不是沒見過裴冽怕雷時的樣子,這是第三次,卻猶其狼狽。

  閃電乍現,照亮裴冽那張慘白如紙的面容。

  隱隱間,她看到了那雙微紅的眼眶。

  裴冽哭了?

  忽有雷聲仿若在耳邊轟鳴,震動空氣,顧朝顏正想抱緊裴冽時,卻被他反壓在樹幹上用力抱住,「沒……沒事……」

  雷聲綿延,經久不息,如萬鼓齊鳴,顧朝顏被震的耳膜生疼。

  「母妃……」

  微弱的聲音傳進耳畔,顧朝顏身形猛震,「裴冽,沒事的。」

  她只道裴冽應該是想他的母妃了,也難怪。

  據她所知,郁妃是在裴冽還未成年的時候因病離逝,那么小就失去母親,自然會有創傷。

  她忽想到在皇城裡時裴冽與她說過,是郁妃覺得他可以做生意。

  這一刻,她似乎懂了裴冽的執著。

  那或許是郁妃的遺願呢。

  想到這裡,她對自己在西郊時的態度無比懺悔。

  驚雷再響,感受到懷中男人的恐懼,她將他抱緊,「有我在,沒事的……」

  裴冽聽不清顧朝顏的話。

  他只緊緊抱著懷中女子,眼淚奪眶。

  記憶里的畫面清晰浮現,滿是鮮血的長秋殿,安詳的仿佛睡著一樣的母妃,弱小無助的他緊緊捂住母妃腕間汩汩湧出來的鮮血,眼淚都忘了掉下來。

  長秋殿外電閃雷鳴,大雨滂沱。

  閃電一遍一遍刷亮長秋殿,照亮母妃蒼白如紙的容顏。

  他忘不了……

  雨還在下,閃電不停撕裂夜空,雷聲陣陣轟鳴。

  另一株古樹的枝幹上,如雪白衣早就被雨水打透的秦昭冷漠看著對面樹下相擁的身影,眼底冰寒如這夜雨。

  『阿姐,你長大了可以不嫁人麼?』

  『為什麼?』

  『沒有誰比顧府更有錢,阿姐嫁給誰都不會比現在更幸福。』

  『我又不缺錢。』

  『可我想阿姐一直陪著我。』

  『那就不嫁,一直陪你!』

  『阿姐真好……』

  暴雨依舊滂沱,滿身濕漉的秦昭無聲立於枝幹上,雨水從他睫毛上滴落,眸間寒光猶如利刃,緊緊盯著裴冽。

  咔嚓—

  閃電再起,雷聲陣陣!

  顧朝顏猛抬頭,分明看到對面樹幹上冒起一蓬黑煙,火光四濺,暴雨都有些要壓不住的趨勢。

  「裴冽……裴冽快起來,我們得走!」顧朝顏知道懷裡男人正傷心,但傷心歸傷心,保命要緊!

  只是裴冽仍沉浸在兒時創傷里不能自拔,雷聲震天,反覆乍響。

  悍雷再次劈下來,對面偌大一株參天古樹在顧朝顏眼前生生劈成兩半,焦黑一片!

  哎我去!

  顧朝顏沒再慣著裴冽,一記手刀將其劈暈,「對不起了裴冽,被我劈也好過被雷劈!」

  於是在滂沱大雨中顧朝顏連扛帶扯,終將人拽到一處山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暴雨漸息,雷電走遠,淅淅瀝瀝的雨線才是秋雨的原本該有的樣子。

  裴冽橫躺在地上,顧朝顏屈膝坐在他旁邊。

  她忍不住伸手撥開擋在那張俊朗容顏上的青絲,唇無血色,臉頰蒼白。

  誰能想到皇城裡鼎鼎有名的拱尉司司首,也有這樣狼狽的時候……

  黎明破曉,雨終停。

  雨後的密林如同一幅水墨畫,深深淺淺的綠色充滿了層次感,樹葉上殘留著點點雨珠,在朝陽映襯下仿佛流光的寶石。

  空氣中瀰漫著清新氣息,叫人心曠神怡。

  車夫拽著馬車離開山洞,蒼河亦走出來,與車夫會面才知昨晚顧朝顏根本沒到車廂里取衣服,秦昭只打個照面就離開了。

  馬車旁邊,蒼河舉目遙望,一個人影都沒看到。

  「我們回皇城,即刻就走。」

  他看著車夫,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說到底此行他是被迫,裴冽跟顧朝顏是為查案,秦昭是為顧朝顏,他全全完完就是被秦昭裹挾,這會兒人都沒了,他根本沒有再去河朔的理由。

  「蒼院令想回皇城,請便。」

  背後傳來聲音,蒼河猛回身見到裴冽,頓起關懷模樣,焦急萬分,「裴大人你去哪裡了,我找你整整一夜!」

  「哦?」

  裴冽走到近前,扯了扯蒼河洗到泛白的衣袖,「好像沒濕?」

  憑著幾年打秋風練就的底蘊,蒼河面不改色心不跳,「才幹。」

  「蒼院令內力這般強?」裴冽挑眉。

  蒼河當下轉移話題,嚴肅開口,「顧夫人跟秦公子都不見了,我懷疑他們應該是先行了一步。」

  裴冽不理他,走進車廂拿起顧朝顏的包裹,之後離開。

  蒼河自然是跟在身後,「裴大人倒也不必丟了顧夫人的東西,再說也不用丟這麼遠……」

  二人行到一處山洞,蒼河還想再跟的時候被裴冽叫住,「蒼院令在此候著便是。」

  不多時,裴冽從裡面走出來。

  蒼河看他杵在那裡,「大人不走?」

  裴冽面無表情,亦不說話。

  正待蒼河疑惑之際,顧朝顏換了衣服從裡面走出來。

  蒼河見狀,一臉茫然,「顧夫人怎麼在這裡?」

  他扭頭,「裴大人昨夜也在這裡?」

  裴冽停下腳步,側目時手掌輕輕划過脖頸。

  再多說一個字。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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