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你也不許做

  顧朝顏沒時間在乎這些細節,她沒見到沈屹,原本就忐忑的心更加不安。

  「沈屹……」

  「去找趙敬堂了。」

  聽到裴冽回答,顧朝顏忽的起身,巧在馬車這個時候駕行,她身子不穩整個人撲到裴冽懷裡。

  滿懷相擁,顧朝顏腦袋直接撞到他胸口。

  馬車仍在輕晃,他下意識環臂護住女人,「夫人小心。」

  「他們是不是……」

  聲音重疊瞬間四目猝不及防相視,距離之近,彼此能在對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樣子。

  時間仿佛凝結在一塊。

  一股燥熱情緒自心底攀升,裴冽壓低嗓音,「夫人可還好?」

  顧朝顏終是回神,退出來坐到自己位置,神情緊張,絲毫沒有被剛剛的意境感染,「沈屹去找趙敬堂,商量劫囚?」

  「夫人還在想這事?」

  「怎麼能叫還在想,我沒停過啊!」顧朝顏毫不掩飾自己對這件事的關心。

  裴冽輕吁口氣,「夫人別想了。」

  「為什麼?」

  「想也沒用,你們救不了沈言商。」

  顧朝顏睫毛輕顫,驚慌著急,「還有時間,我們還有機會!」

  「本官不明白,救沈言商對夫人而言有那麼重要?」裴冽確實不理解。

  倘若顧朝顏這份熱情用在趙敬堂身上,尚可解釋,她與沈言商並無交集,「夫人一心想趙敬堂能投到太子麾下,五皇兄害死沈言商,趙敬堂豈不是更加死心塌地。」

  「所以你才見死不救?」顧朝顏臉色突變,雙目冰冷如霜,

  面對突如其來的猜忌跟指責,裴冽身子僵了數息,長睫慢慢覆下。

  「夫人若這樣想,那便是。」

  空氣瞬間凝固,車廂里死寂無聲。

  顧朝顏默默坐在絨毯上,雙手下意識捏在一起。

  一不小心把真話說出口了。

  她就是這樣想的。

  有些事細思極恐!

  彼時裴冽不救趙敬堂,那是因為他篤定趙敬堂不會死,而今他不救沈言商,則是為了給趙敬堂跟裴錚之間拉仇恨!

  她承認這也是她的初衷,立場上裴冽也沒做錯。

  可她就是不想看著沈言商死!

  不管是帝江跟羽籮,還是趙敬堂跟沈言商,他們的存在會讓她覺得這個世上仍然有至死不渝的愛情。

  她不動情,可她也不想看到這樣的愛情都以悲劇收場。

  「我想下車。」顧朝顏不怨裴冽。

  他沒做錯。

  「夫人隨本官去法場罷。」裴冽漠然開口。

  顧朝顏瞧他一眼,「我不去。」

  她想去找沈屹。

  她已經沒辦法救沈言商了,至少要攔住沈屹別做傻事。

  「他在天牢里指認夫人與他合謀劫囚,夫人還惦記他?」

  「大人不會不知道沈屹為何指認我吧?」她雖然不聰明,可沈屹使的激將法她還能看出來。

  沈屹要不死咬住自己跟蕭瑾,那他跟她都得死。

  反而是他倒打一耙,自己才有機會脫身。

  她是感激沈屹的。

  見顧朝顏沒有誤會,裴冽點了點頭,「趙敬堂不會讓他去法場,夫人無須擔心,倒不如隨本官一起給沈言商收屍。」

  顧朝顏驀然抬頭,卻見裴冽面無表情,「趙敬堂也不會去嗎?」

  裴冽闔目,沒有回答。

  她有些拿捏不准裴冽的意思,默默坐回到絨毯上。

  趙敬堂若去必會大鬧法場,若是給五皇子握住把柄後果難料,所以不是趙敬堂不會去,應該是裴冽不讓他去。

  那沈言商……

  尚書府,正廳。

  沈屹衝進來的時候震驚了。

  趙敬堂就坐在主位,身上穿的是沈言商親手為他縫製的長衣,領口跟袖口都繡著白色的木槿花。

  他換了新鞋,是一雙黑色的長靴,鞋幫滾著金邊,靴筒較低,在腳踝處同樣各繡著一支木槿花,依舊是白色。

  他梳理過頭髮,只是原本如墨青絲,盡數霜白!

  沈屹看著滿頭白髮的趙敬堂,瞬間紅了眼眶。

  昨夜牢房裡他聽的清楚,趙敬堂沒喜歡過柔妃,他由始至終心中所愛唯有長姐!

  可他偏偏不說!

  「趙敬堂,別以為你這樣我就會同情你!」沈屹躊躇片刻衝過去,一把揪住他衣領,「長姐就要被砍頭了你還坐在這裡幹什麼!」

  「桌上是房契地契。」趙敬堂面容平靜看向沈屹,「這些年我從不曾過問言商府里的事,而今看到這些,才知她真的是很厲害的女子。」

  「我長姐一直都很厲害!」

  「是。」趙敬堂點點頭,「她未嫁進尚書府時,偌大尚書府只有我,跟一張房契,她要離開時,房契地契加起來已經幾十張這麼多。」

  沈屹瞥了眼桌上各種契據,好看的桃花眼眯了眯,「你把這些拿出來做什麼?」

  「給你。」趙敬堂認真開口。

  沈屹,「你要做什麼?」

  見趙敬堂不說話,沈屹眼睛猛的一亮,「你要去劫法場?」

  「你在牢房裡都沒能救出言商,劫法場的機會又有幾成?」趙敬堂抬頭,迎上那雙尚有希翼的眸子。

  「不管幾成我都要試一試!」沈屹驟然失望,「你沒想過去救長姐?」

  他想過。

  只是唯一能救言商的路,斷了。

  裴冽說的對,他不能去找太子,倘若因此令太子與五皇子之間矛盾加劇,局勢因此大變,動搖的是國之根本, 他擔待不起。

  「我勸你也不要妄動。」趙敬堂淡聲開口。

  「趙敬堂!」

  沈屹突然用力,將人狠狠搥回座位上,「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愛長姐!」

  「是。」

  這一次他沒有無視這樣的問題。

  今日莫說是沈屹,哪怕是過路的乞丐問他喜歡誰,他都會毫不猶豫回答乞丐,「我愛沈言商。」

  「你是怎麼愛的?」沈屹氣急敗壞指著他,「你愛我長姐,所以眼睜睜看著她去死,什麼都不做?」

  「你也不許做。」趙敬堂抬頭,正色道。

  沈屹冷笑,「看來我是找錯人了!你不救那是你的事,我的長姐,我自己救!」

  眼見沈屹轉身,趙敬堂突然抬手。

  咻—

  沈屹只覺後頸刺痛,他抬手叩住脖頸時摸到一根銀針。

  拔下銀針瞬間,天黑了。

  趙敬堂縱步將已經昏厥的沈屹扶到座位上。

  「言商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出事。」

  天已大亮,趙敬堂離開正廳。

  外面候了多時的管家上前,「大人,馬車備好了。」

  趙敬堂點頭,「走罷。」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