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靈接過軟嚢,好奇捏在手裡。
「大姑娘小心些,這東西稍稍用力即破,裡面的血會落到床單上,外面軟皮也會在破口之後溶在血水裡叫人拿不到把柄。」
「這麼神奇?」蕭子靈不可置信看著手裡的軟嚢。
旁側,阮嵐抽出絹帕,「我幫你包起來。」
蕭子靈將血嚢遞過去。
蕭李氏見自己女兒極為信任阮嵐,心裡泛起嘀咕,可又一時不好說出口,「還有一件事。」
周嬤嬤瞭然,「大姑娘小產這件事也斷然不能叫侍郎府的人知道,所以等大姑娘嫁過去之後身子若有不適,萬不能隨便讓他們尋個大夫問診,得找信得過的。」
「誰信得過?」蕭子靈狐疑看過去。
阮嵐小聲道,「我認識一個郎中,醫術很好又信得過。」
「那好!」
咳—
蕭李氏低咳一聲,「這件事就不勞阮姑娘費心,周嬤嬤自有安排。」
阮嵐垂首,「老夫人說的是。」
「娘,阮姑娘也是好心。」
蕭李氏瞧著眼前記吃不記打的女兒,恨鐵不成鋼,真是挨多少巴掌都不知道疼的主兒!
「大姑娘就聽老夫人的,周嬤嬤找的大夫更穩妥些。」阮嵐小心翼翼道。
蕭子靈還要開口時蕭李氏撫了撫額,「眼下最難過的兩關算是過去了,至於往後的路我們且走且看,你們回去罷。」
「哦。」
蕭子靈起身離開,阮嵐俯過身子也跟著退了出去。
房間裡,蕭李氏搭眼看向阮嵐背影,滿是褶皺的臉上流露出冷郁神情,「你說,這個阮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老夫人懷疑她?」周嬤嬤湊近,為其斟了杯茶。
「倒也不是懷疑她,只是子靈這件事非同小可,萬一走漏風聲毀的可是將軍府的名聲,我只怕她……」
「阮姑娘即將入府為妾,與咱們將軍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應該不至於出賣大姑娘。」
蕭李氏接過茶杯,「還是查一查她的底細,知己知彼才穩妥些。」
「老夫人說的對,這事兒交給老奴。」
蕭李氏點點頭,「這府里我也就只信你了。」
距離早膳還有些時辰,蕭李氏被周嬤嬤攙著回到床上小憩。
房門閉闔,周嬤嬤退出院子的時候看到了不遠處隱在假山後面的身影。
她左右看看,見無人方才走過去。
「娘。」說話的是阮嵐。
「嵐兒你大意,我們不該在這裡見面。」周嬤嬤穿著一件暗紅色,繡著深綠花邊的對襟坎肩,滿頭銀髮用玉簪一絲不苟盤在頭頂,人長的偏瘦。
與蕭李氏一般年紀的她,看著比蕭李氏要年輕,眼神里透著精明幹練,身子骨也更硬朗。
「娘放心,我叫秋霞在外面守著呢,周圍沒人。」
「老夫人懷疑你身世不清,也怕你攥著大姑娘的秘密,反過來會對將軍府造成威脅。」周嬤嬤與阮嵐說話時眼神與在房間裡截然不同,溫和又慈愛。
收買人心亦須對症下藥,需得把住對方脈門。
在意識到自己不能靠蕭瑾留在將軍府的時候,阮嵐便將主意打到這位年老的嬤嬤身上,蕭子靈再聽話也是要出嫁的女兒,腦子還不好使,周嬤嬤則不同。
她是蕭李氏身邊最能說得上話的嬤嬤,如同吹枕邊風,人又精明。
而收買她不能用錢。
能打動這位老嬤嬤的,是親情。
阮嵐從句芒口中得知周嬤嬤雖不是自梳女,但因被蕭李氏看中錯過花期,往後就再沒物色婆家,留在將軍府里跟著蕭李氏直至暮年。
而今對於周嬤嬤來說,沒有夫君尚且不是最大的遺憾,她最大的遺憾是沒有一兒半女。
阮嵐便以此為突破口,私下找到她,雙膝跪地認其為母,承諾為其養老送終。
這對一個孤家寡人來說是多大的誘惑!
「娘可信我?」阮嵐拉住周嬤嬤的手,眼圈含淚,「我身世清白,河朔蓮花村村民,雙親早亡,這個身世斷然不會有任何問題!」
「我自然信你。」
周嬤嬤寬慰道,「這事兒老夫人交給我去查,我可就按著你說的話回她了。」
阮嵐信誓旦旦,「但凡有一字是假,天打雷劈。」
「別胡說!」周嬤嬤心疼道。
「娘,你說我這次能順利嫁進將軍府麼?」阮嵐拉著周嬤嬤的手,一副彷徨無依模樣。
周嬤嬤眼底閃過一道精光,「且不管二夫人使什麼絆子都有老夫人替你解圍,怕什麼。」
「老夫人會替我解圍?」
「傻丫頭,老夫人擔心的事你就沒想過?」
阮嵐佯裝懵懂無知。
周嬤嬤拉住她手,輕拍,「老夫人若不幫你,大姑娘的事你也沒必要替她守著。」
「可此事要說出去,我只怕會牽連將軍府……」
「你傻!我是叫你拿這件事提點老夫人,她怎麼可能會讓你說出去。」
「娘說的也是……」
周嬤嬤又瞧了眼四下,「你且先回,這邊兒有什麼風吹草動我再告訴你。」
阮嵐點頭,「娘也保重,我叫秋霞買了些補品稍後送到你屋裡。」
「你可別再破費!」
「你是我娘。」阮嵐拉緊周嬤嬤的手,目光堅定且虔誠,「我不孝敬自己的母親又該孝敬誰?」
周嬤嬤感動,眼眶微紅,「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
阮嵐在周嬤嬤走後方才繞出假山。
她沒回青玉閣而是離開將軍府趕往菜市,葉茗的藥堂……
沁園後門,顧朝顏回來取了給蕭瑾換洗的衣裳,與時玖剛要上車便見深巷裡站著一抹熟悉的身影。
「你把衣服送去刑部大牢。」顧朝顏吩咐之後,馬車駛出巷子。
待她回身,那抹身影已然不見。
她匆匆走進深巷,盡頭拐角停著一輛馬車。
顧朝顏沒有猶豫,大步走過去踩上登車凳,掀起車簾。
清冷俊逸的面容,一身鴉羽色大氅。
不是裴冽又是哪個!
「裴大人怎麼在這裡?」
顧朝顏驚訝之餘掃過車廂,除了裴冽沒有別人,「沈屹呢?」
「夫人進來說話。」
裴冽坐在車廂中間,兩側無人,她進去之後自然而然選了鋪著柔軟絨毯的左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