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有些擔心那隻叫帕萊蒙德巨獸,但也不至於覺得孤單,一時間他也不知道是她燒糊塗了在說胡話,還是因為生病的緣故,她的感官變得異常敏銳,連他最細切的情感都感受的到。
「我沒有覺得孤單,只是有點擔心…我先抱你回床上去好不好?你得好好休息…」
「不要…我想陪著你…」
身體一不舒服,她就倔強的像個小姑娘,此刻鼻子不通氣,聽起來又多了幾分奶氣。他於是又同她商量:
「那…去沙發上休息?我就在你旁邊看潛艇的動態,等於你在陪我了。」
這一次,辛伊荻點了點頭,任由他抱起來,又放到沙發上。只是剛放下,她卻又突然喚他,神秘兮兮的對他道:
「靠近些…有話想跟你說…」
他於是笑著又俯近了些,貼著她的唇邊,問道:
「嗯?想說什麼?」
迅雷不及掩耳的,她忽然一個吻落在他耳垂下的軟肉上,像一道電流,酥麻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不及反應過來,她卻又吻在了他頸側的動脈上,這一次是深吻,吮吸著留下一枚絳紅色吻痕,呼吸頃刻間凝滯,在她的第三個吻觸上他之前,他卻已將她的唇瓣吻住,輕輕吮咬著,感受她呼出的熱氣在他齒間彌散,纏繞成他無法拒絕的誘惑。
她本就因為中暑有些低燒,體溫又在他纏綿的回應里迅速攀升,他趕緊剎車,目光移向她的面龐,便見她面色緋紅,眸光渙散,皓齒咬著嘴唇,不敢看他,側過臉迴避他的目光,便也是這個動作,讓他看見了她側頸上被碎發掩蓋著的脈絡——只有三分之一根手指粗細,覆蓋在她白皙細膩的皮膚下,泛著漂亮的橘粉色澤,每次跟著她心跳跳動的時候,那塊皮膚便肉眼可見的鼓起來。
他也不知道那條脈絡是什麼,生物和醫學文獻里都找不到與之對應的人體結構,他甚至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出現——相處這麼久以來,他只在她側頸上看到過兩次,一次是在跟著青麟學院執行任務的過程里,初越雷池的時候,另一次是他送她楓葉的那天,在浴室里她刻意撩他的時候。
一個大膽的猜測突然闖進腦海里,他抬手撫摸上那塊突突跳動的皮膚,她忽然一個激靈,想從他掌心裡逃開。鬼使神差的,他俯身吻上了那條神秘的脈絡,失神的輕嚀在他耳邊響起,而隨著他親吻的力度加大,深吻又變成吮咬之後,她身體的反應越發明顯,也越發不自控。
「封疆…我難受…」
「我知道…可是你還在發燒…怎麼這麼會挑時間…」
他應她,天知道他忍耐的有多痛苦!
她抬起手臂環住他,不答話,又怕他離開,哼哼唧唧的往他身上磨蹭,試圖藉此緩解些許不適,但顯然毫無幫助,甚至適得其反。
心慌意亂,他努力克制著自己,撫摸她的發頂試圖安撫她的渴望,但許是見他不為所動,她越發放肆的在他身上揩油,挑戰他的底線,聽他的呼吸變得沉重滾燙,聽他啞著嗓子一遍遍喚她,但「不可以」這三個字卻如鯁在喉的說不出口。
這份克制在聽見她帶著哭腔的懇求時徹底崩潰,凝視著她泛著淚光的眼眸,他心疼不已卻又無可奈何,只好寵溺的笑著與她確認:
「要在這裡嗎?」
「嗯…」
「好吧好吧…別急…讓我來控制節奏,如果我發現你狀態不好,會馬上停下來,可以嗎?」
見她乖順的點了點頭,他才重新又吻上她,襯衫式睡衣的紐扣一顆顆解開,他的吻也一路往下,從鎖骨到小腹,又游移回她唇邊,最後回到了那條跳動的脈絡上:
「躺進去些,這樣我能抱著你…」
她聽話的往裡挪了挪,背壓進沙發的靠背里,而他的手臂也伸到了她頸下,環著她,將她攏進懷裡,怕她再次著涼,他又將她的睡衣蓋在兩人身上,遮住了最敏感的地方。
巨大的安全感和排山倒海的滿足感同時襲來,腦海里一片空白,這個世界仿佛也一片空白,只剩下他溫柔的撫慰和小心翼翼的占有,便是聽見天狼星的聲音迴蕩在耳邊,她也沒有絲毫不安,更不關心他說了什麼,只是聽見封疆喘息的嗓音在她耳邊問她:
「伊荻…你相信我嗎?願意把自己交給我嗎?」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這麼問,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便聽他又道:
「我會為你變成更好的自己,變得更強大,讓自己配得上這個標記,放心把自己交給我,好嗎?」
「好。」
她話音落下,頸間忽然傳來鈍痛,但只是片刻便被舌尖細軟的撫慰取代,溫柔的舔舐中,她聽見天狼星咬牙切齒的譴責,但面前的男人卻將她的耳朵捂住了,她的世界裡僅剩下他帶著得意笑意的聲音:
「原來在你的世界裡,這樣才算真正擁有你…你終於是只屬於我的了,神也別想奪走…」
沒有精疲力竭的抵死纏綿,也沒有抽筋拔骨的酸痛不適,這一覺辛伊荻睡得極其安穩,她久違的做了個與遠逝的童年有關的夢。在夢裡,她看到鎏金石荒漠歌舞昇平的繁盛景象,看到了泉城林立的白塔和女神像,也第一次看清了親生父母的樣子。
而夢裡的她不過是個稚氣的孩童,坐在父親懷裡,聽他跟另一個男人說話,父親叫他…小川。
「事情到這個地步你才想起來找我?當初你決定做這件事的時候怎麼沒想到先問問我?」
男人的語氣相當嚴厲,透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惋惜。
「我當時一心想著實驗,根本沒考慮會發生這樣的事……」
「用你自己的序列做實驗,這世界上還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嗎?即便是我,也不敢盲目把女神之淚用在自己身上,神跡是超出我們認知範圍的存在,這些話我沒有跟你說過嗎?」
坐在對面的男人滿臉懊悔,眸光沒有焦距的凝視著地面,低著頭聽訓卻不敢反駁一個字,直到自己的父親說完,他才囁嚅道:
「當我觀察到海水樣本里真的孕育出胚胎的時候,我也傻了,我的第一反應是這個孩子不該出生,但是……我下不去手,只好讓序秋幫我處理,我沒想到她會把胚胎移植到自己的身體裡!她太想要一個孩子了!我出國進修四年,她自己把孩子生下來,撫養了四年,如果不是我爸突然問我孩子的事情,我壓根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男人越說情緒越激動,平復了許久才又道:
「我趕到醫院,在重症監護病房裡看到他,才知道他是早產兒,先天性心臟功能不全,序秋不敢告訴我他的存在,產後抑鬱,已經無法正常與人交流……哥,我是真的沒辦法了才帶他來求你和嫂子,如果連嫂子手裡的女神之淚都救不了他,我大概也只能放棄他……也許……放棄他才是最好的選擇……」
「放棄他?他是你唯一的兒子,他身體裡流著你的血!小川,生命是這麼兒戲的嗎?四年前是你的欠考慮賦予他生命,難道現在還要這樣草率的結束他的生命?」
可男人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緒里,對這番訓斥置若罔聞,嘟囔到:
「是……是我欠考慮了,我不該帶他來麻煩你們……」
「莫川!」
「女神之淚只有修復肌體的功能,但他是心臟缺損,即便女神之淚可以維續他的生命,但他不可能一輩子靠女神之淚活,要想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就只能做心臟移植,但是他的基因序列太特殊,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找到與他的序列匹配的器官……」
話未說完,女人清亮的嗓音從門邊傳來,打斷了兩個男人的爭執:
「你確實找不到,但是可以造一個。裂尾鮫人的序列具有天生適配的特徵,經過一段時間的培育,要做到移植後不排異應該不難。但是十三領域並不具備完成手術的條件,換言之,你得親自完成這個手術,或許不止一次。」
聽女人說完,莫川的眸光里有星火一閃而過,但很快卻又被擔憂所取代:
「可是……如果他真的活下來,你們怎麼辦?」
「我們?」
「哥,你知道我爸的,如果這小子活下來,我真的不知道我爸會做出什麼事來,到時候伊荻怎麼辦……」
抱著她的男人愣了半晌,不屑的哂笑出聲:
「我女兒還需要你操心?你知道我的,我本來就不喜歡這些爾虞我詐的爭鬥,大不了回來當十三領域的倒插門女婿,我老婆是領主,還怕養不活我,養不活我女兒?」
話音落下,女人不客氣的搡了他一把,他笑著將她的手握住,至於唇前深深一吻,又道:
「但是容不下伊荻,將是金鱗會和北陸最大的損失。」
說話間,幾名皮膚黝黑的原住民抬了張棕櫚床進來,床上躺著個與她年紀相仿的男孩,面容姣好,身材卻精瘦弱小,辛伊荻向他看去,從父親懷裡坐起來看向身邊的女人,一句話都不說,只是眼巴巴的等她許可。
「伊荻很怕嫂子?」
聽莫川這麼問,男人朗聲笑起來:
「我們倆總得有一個人對她嚴厲些。我們伊荻是十三領域未來的領主,女神在人間的化身,說話做事都該有分寸,理當嚴格管教。」
說完,他又低頭看向她,笑著問到:
「伊荻不是一直想要一個哥哥嗎?現在有了。去看看你的同門小哥哥?」
她卻也不認生,從男人懷中跳下來,牽著母親的手一起往棕櫚床去,靜靜凝視了一會兒,仰頭看著身邊的女人道:
「媽咪,小哥哥看起來好小隻,弱不禁風的樣子……」
她的聲音不大,但在偌大的神殿裡,卻格外清晰嘹亮。
兩個男人自然也聽見了,她聽見她父親爽朗的笑聲響起來,然後看見女人絕美的面容是上肉眼可見的多了些尷尬,眉眼一橫,嚴肅道:
「伊荻,媽咪有沒有告訴過你要有禮貌?」
「哦……」吐吐舌頭,她卻又不服氣的嘟囔道:「我想要的是一個能保護我的小哥哥,他以後要是跟人打架,不會躲在我背後吧……」
「伊荻!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哪個領域的神祗像你一樣天天想著跟人打架?」
「可是爹地說,神祗要全面發展,有道理的時候講道理,沒道理的時候就得懂點拳腳……」
話音未落,她便聽見女人歇斯底里的怒喝:
「卿語棠!你就是這樣帶女兒回去見世面的是吧?!」
男人只知道嘿嘿傻笑,領著莫川一同向她們來,邊跟兄弟賠不是,邊嬉皮笑臉的將自家夫人撈到一邊去順毛,辛伊荻很懂事的不跟去,眸光轉回睡著的男孩身上,看了許久,才又看向莫川,問到:
「叔叔,你兒子叫什麼名字?」
他看向她,溫柔的目光里滿是慈愛,乾裂的嘴唇微啟,她聽見了那個占據了她整顆心的名字:
「封疆,開疆擴土的疆。」
……
「封疆……」
聽見她喚他,封疆離開監控畫面便往辛伊荻身邊去,卻見她反覆念叨著他的名字,長而翹的睫毛忽閃了幾下,清亮的眸子睜開了,眸光在渙散迷茫中慢慢聚焦到他臉上,愣神片刻後,向他伸出雙臂來。他知道這是要他抱的動作,自然而然的將她摟進懷裡,下一刻,他忽然覺得胸前一片溫熱,意識到那是她的眼淚,他倏爾驚慌: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她卻只是貼在他胸口搖了搖頭,念著他的名字,許久才道:
「我……做了個夢……」
聽她說只是做了個夢,他這才放心的長長舒了口氣,關切的話語裡也多了幾分笑意:
「夢見什麼了?」
「我夢見了很久以前的十三領域,還有我的親生父母…」
「是嗎?能回憶起他們的長相嗎?」
怎麼會記不得呢,他們的面容,他們的聲音,他們疼愛她的眼神……
可她卻搖了搖頭:
「夢裡記得,醒來就忘了……」
「那……你是不是也夢到我了?」
辛伊荻一怔,抬起噙滿淚光的眸子看他,驚訝道:
「你怎麼知道?」
他抬手將她的眼淚抹去,心疼道:
「因為你剛才一直在喊我的名字。告訴我,夢到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