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喊老公可不好使啊…

  看著少年急切又絕望的眼神,封疆沉吟片刻,嘆了口氣:

  「船走司法途徑吧,金鱗會出面佣金太高。」

  丁海松顯然不甘心,硬著頭皮問道:

  「有多高?再高能有星艦的定價高?」

  這小子是有股倔勁兒的!

  只是第一次見到封疆就在他跟前犯倔,辛伊荻也不確定封疆有多少耐心跟這個素未謀面的少年解釋,這便開口替他回答道:

  「金鱗會是按標的收取佣金的。這次你要處理的是境外提混裝運輸艦,像這種價值的標的,若標的在北陸境內,律師費都要到0.25%。這次可是在境外。

  再者,換了一般的案子還有的談,但考慮到扣船的起因,金鱗會不會出面,得找當地勢力協商。公關費、業務費、服務費、賠償金、罰款…零零碎碎的費用加在一起,肯定高過律師費。」

  這番話出口,封疆對自己懷裡摟著的這個寶貝可謂是刮目相看,而且越看越愛:他從來沒有要她了解金鱗會的事,但她自己已經都學完了,甚至知道該用在什麼情境裡!

  葉簡鑫誇過她學習能力強,如今看來不是一般的強!

  辛伊荻的話丁海松該是聽進去了,憤慨的眸光不甘的垂下去,放在膝蓋上的手掌也慢慢的握緊,將筆挺的西褲攥出皺褶來。

  封疆不得不承認,在勸人這件事情上,辛伊荻比他更有實力,可他看著丁海松這副模樣,心裡卻又莫名的有些酸楚,攬過辛伊荻在她嘴角一吻,道:

  「我去給老嚴打個電話,這倆小子你再勸勸。」

  待封疆離開,丁海松才嘆了口氣,低聲道:

  「如果是往常,走司法渠道未嘗不可,但眼下這個情形…我家還欠北陸三船大貨,這個單子是我爸押上我家所有的信譽和資源換來的,第一次出船就連船帶貨下落不明,都不知道要怎麼交差。」

  雖然不了解北陸官方跟船舶公司是怎樣的合作模式,但辛伊荻知道官方渠道的訂單是很難接的,合作方的選擇都要經過嚴格篩選和對比,從信譽資質到產業實力,賭上了全副身家才能拿到一次合作機會,不出意外還好,一旦發生意外,不僅沒有下次合作的機會,要在運輸行業里活下去都成問題。

  「現在我跑私貨扣船的事如果走司法渠道,北陸政府一定會收到風聲,到時即便我家運氣好,把三船貨找回來按時交付,我家的名聲也保不住,以後誰還敢跟我們家做生意…」

  「嗯,你哥的鐵飯碗也保不住。」

  羅思承這一刀補的挖心掏肺,丁海松吃痛,抬眼狠狠瞪著他,斯文的眸子就像要噴出火來:

  「你還說!要不是你蠱惑我說能賺錢,我也不會知法犯法的跟著你做這種事,這下把我家的名譽和前途都賠進去了!」

  「不是…我也不知道會有這個後果啊!我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之前跟別人合作都沒事,只能說…你運氣太差…」

  「羅思承!我真是瞎了眼才會把你當兄弟!」

  見兩個人幾乎要打起來,辛伊荻趕緊轉移話題:

  「等等,你剛才說,這不是你第一次跑鼠貨?」

  「對啊,不然你們以為我的錢是怎麼來的?指望我那個把心肺都掏給小阿姨的老爸給我錢花,還不如指望天上會掉金幣!」

  「之前你是從哪裡租的船?」

  「當然是從金鱗會裡。但是今年會裡的船價越來越高,我冒險跑一次,利潤都不夠打點關係。」

  這樣說起來,扣船的事就很蹊蹺了:羅思承用金鱗會的船辦鼠貨不出事,一租其他公司的船,船和貨就都被扣了。

  思考著個中關係,辛伊荻不禁垂下眼去。封疆收了線回來,見她眉頭緊鎖,皓齒輕咬著下唇,知道她定是想到了什麼,不及回到她身邊便先喚她道:

  「伊荻?怎麼了?」

  聽見他的聲音,她猛的抬眼看他,眼裡有話,卻還是搖了搖頭。

  他看的懂這個眼神,話鋒一轉道:

  「時間不早了,贖船的事一時半會也解決不了,今天就到這兒吧。」

  一聽封疆要走,丁海松驀地緊張起來:

  「大哥,即便您不方便出面解決,也給我指條路吧,我自己想辦法!」

  封疆沒說話,羅思承卻開口了:

  「你小子聽不懂話是不是?老大是說一時半會解決不了,沒說不幫你解決!」

  行,還算有個聽的懂話的。

  見封疆沉默的點點頭,丁海松的目光頓時鋥亮:

  「大哥…謝謝!需要我配合什麼,您儘管說!只要能保全我們家的名聲,我做什麼都可以!」

  「先別急著開口感謝我。事關你家的船和北陸的貨,茲事體大,你先跟家裡通個氣,我們再約時間聊。」

  一聽說要跟家裡報備,丁海松的腦袋又垂了下去,半晌才嘆了口氣,應了聲:

  「好吧,即便我爸要打死我,應該也會等我把事情處理完。」

  他的聲音低低的,封疆卻聽的很清楚,但也不再多說什麼,只在心裡嘆了聲這小子還怪有責任感的,摟著辛伊荻往會所外去。

  行至廊下,門前停著台黑色轎車,緊湊型,但學院裡代步也夠用了。

  羅思承先一步來到車門邊,拉開后座車門對封疆道:

  「老大,您跟嫂子坐我車回去吧,時候不早了,走回去一定會過了宵禁時間。」

  封疆也不拒絕,道了聲有勞,這便護著辛伊荻坐進車裡。

  待羅思承也坐進副駕駛,丁海松才扒著車門問道:

  「那我呢?」

  羅思承也嫌棄的「嘖」了一聲:

  「你走回去唄。我們跟你不順路。況且你宿舍離這兒才幾分鐘路程,把你懶的…」

  說著便不再跟他多話,轉頭讓司機開車,將丁海松留在車尾燈的餘光里。

  看著後視鏡里越來越模糊的身影,封疆只覺得眼角酸脹,後槽牙咬的發顫,卻始終無法將目光移開,直到再也看不見,才低下頭沉沉嘆了口氣。

  「怎麼了?」

  聽辛伊荻問他,他的嘴角扯起個牽強的弧度,一語不發的將她的頭撥到自己肩上,轉頭將輕吻落在她的額頭和發頂,每次呼吸里都是感恩和慶幸:

  在丁海松身上,他恍惚看見了曾經那個體弱多病的自己,被不同的人當做工具和商品,一次次被利用,被拿捏,被折磨,再如他一樣被丟棄在夜色里。

  直到遇見她…

  「封疆…」

  「嗯?」

  聽辛伊荻若有所思的喚他,他下意識回應,而後便聽她問道:

  「你會幫他嗎?」

  「我…」

  啞然半晌,封疆才嘆息道:

  「我幫不了他,誰也幫不了他。得看他願不願意幫他自己。」

  「嗯?」

  她揚起臉看他,想從他眼中找到隻言片語的解答,卻對上了他深邃又柔軟的目光,聽他用同樣溫柔的嗓音道:

  「傳說中鳳凰涅槃要經歷烈火焚身。即便是我,也是死過一次,才找到活下去的目標。現在火堆就在他面前,是跳,還是退,決定權在他手裡。」

  這段話說的別有深意,羅思承在副駕駛座也聽見了,抬眼從後視鏡里瞄向后座的男人,只一眼,便又立刻將視線轉去窗外。

  胸腔里有一股滾燙的氣旋在升騰凝結,他想奔跑,想怒吼,想發泄,卻終究沉進心裡,只剩手心的手心久久無法冷卻…

  車停穩在宿舍樓院子外面的時候,離九點還剩十分鐘,羅思承殷勤的下車來開后座的門,打量著燈火通明的四層小樓,若有所思道:

  「老大,你們住這兒…是不是委屈了點?」

  學院有配置更高的宿舍,比如他住的獨棟別墅。

  「沒事,服從學院安排。反正也不常住,沒必要大費周章的置辦。」

  尋思著封疆的這句話,羅思承更不理解了:

  「可是…嫂子是今年的預科生吧?預科考核結束不打算繼續深造嗎?是準備轉學,還是有其他安排?」

  「看她願意怎樣,都行。最近打算在對岸買套房,這樣就不用住宿舍了。回家住自在些。」

  羅思承的眸光里露出了瞭然且敬畏的神色:不然怎麼說是金鱗會的少當家呢,格局就是不一樣!自己最多掂量著換個宿舍,人家直接打算買套房!

  目送羅思承的車消失在視線里,封疆牽著辛伊荻轉身向院子裡去,房門關上,辛伊荻這才開口問他:

  「你是故意告訴他想在對岸買房的?」

  「嗯。」

  他坦然回答,嘴角微微上揚,透著股似有若無的得意:

  「相南羅家雖然不算頂層勢力,但也是老牌家族。利萬商行和鑫源商會百年來經營投資商貿,關係網遍布各行各業,近幾年在一區也很活躍。」

  「你想用羅家當敲門磚?」問完這話,辛伊荻想了想,若有所思道:

  「可你也說了,羅家怎麼說也是老牌家族,會聽話嗎?」

  聽他這麼問,封疆轉頭看向樓梯轉角的窗外,上樓梯的腳步漸緩,最終停在了窗邊,伸手將她牽過身邊,徐徐道:

  「你聽過…『富不過三代』這句話嗎?羅家可以說是這句話最生動的教材。你猜金鱗會登記在冊的羅金佰跟羅思承是什麼關係?」

  「父親?伯父?叔叔?」

  辛伊荻連猜了三個關係,封疆卻都搖頭,然後道:

  「是太爺爺。」

  這個答案聽的辛伊荻瞠目結舌久久說不出話來。

  「金鱗會的會員費是自動扣款的,只要會員沒有拖欠會費,或者申請退會,我們不會主動去查帳戶的使用情況。」

  「我記得會員帳戶是允許世襲繼承的吧?好像也沒有額外的費用,手續也並不複雜。」

  「對。」

  「那就是說…這幾十年來,就沒有人去處理這件事?」

  封疆點點頭,嘆息道:

  「不僅僅是這件事。羅老先生管理的相南羅家可以說是巔峰時期,不僅商通天下,還廣結善緣。但在老爺子過世後,利萬商行和鑫源商會就一直在信託機構的管理下,往來帳目文件里甚至連羅思承父輩與祖輩的簽字都很少見。」

  「這麼不上心?!」

  「羅思承的爺爺是羅老先生的獨子,自幼溺愛,好女色,離婚再娶五次,七十歲大壽現場迎娶三十歲的第六位夫人。他兒子,也就是羅思承的父親,跟老子比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跟髮妻離婚後雖然沒有再娶,但身邊女伴更換就沒停過。更要命的是,羅家對女人特別大方,在他父輩的揮霍下,羅家的資產迅速縮水,估計等羅思承當家的時候,連話語權都沒有了。」

  「難怪他會說,他爸巴不得把心肝肺都掏給小阿姨,指望他爸給他錢花,還不如指望天上掉金幣。」

  辛伊荻這話裡帶著些許調侃的味道,笑意淺淺的,透著些許玩味。

  「看來…你們聊的不錯嘛,他連這都跟你說?」

  突然聽見封疆別有深意的感嘆,她抬起眼來,卻見他眸光微睱,狐疑的看著她,神情有幾分試探。再品品他剛才說的話,只覺得越嚼酸味越重。

  輕笑一聲,她抬手捧起他的臉頰:

  「怎麼誰家檸檬你都吃呀!早知道你這麼介意,我就不該幫他,省得你多心。」

  他自然不是真的吃醋,繃不住臉,笑著將她的手牽到唇前,在她掌心裡重重一吻,深情道:

  「不,你該幫他,幫的好。你若不出手,我還真不知道該遞什麼橄欖枝給他。我該怎麼感謝你呢?」

  她聞言莞爾,又貼近了他幾分,笑道: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不過…敢在二世主們身上謀天下,夫君這局開的有點大膽啊。」

  她最近在惡補世界通史,所以遣詞用句也總是「博古通今」的。

  月光從窗口斜斜的漏進來,灑在她俏麗的面龐上,長長的睫毛仿佛染了層霜,瞳孔外圈的灰藍色越發乾淨透亮,勝過他見過的最乾淨的溪流泉水。

  凝著她的雙眸,他幾乎要沉溺進去,順勢摟緊她纖細的腰身,陶醉道:

  「我這也是謹遵夫人旨意,合縱連橫,不過是另闢蹊徑,釜底抽薪。」

  「這麼聽話?那我是不是得獎勵你啊?」

  「嗯。」

  聽他回答的真的乾脆,辛伊荻頓覺無奈:

  「你要謀天下,還要我獎勵你?好意思嗎?」

  「不管,就要!」

  這樣說著,他俯身便深深吻她,邊吻她,手還不老實的在她腰間的痒痒肉輕撓:

  「給不給獎勵?」

  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只得求饒,當他想再進一步,她緩過勁來,抬手抵住了他的胸口:

  「獎勵可以,但是先等我寫完作業。」

  封疆聞言,動作一滯,一時不知她是真的還沒寫完作業,還是故意吊著他,就想讓他多難受會兒。

  舉棋不定間,卻聽Z7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聽您主動提起作業的事,微臣甚感欣慰。」

  看來寫作業的事是真的了。

  答應過葉簡鑫和嚴韜,一切以辛伊荻的學業為重。封疆此刻只能作罷,心有不甘的牽著她上樓去,路過Z7跟前,便聽他又道:

  「今天晚上您還有心情出門散步,微臣真是佩服啊。」

  「作業又不多…」

  聽辛伊荻辯駁,Z7眉頭一挑:

  「你今晚不打算把世界通史的重要知識點再過一遍嗎?」

  「過一遍?為什麼?」

  「這個問題你問我?明天上午前半節考前自習,後半節單科結業考試。你不會不記得了吧!」

  不及辛伊荻回答,封疆已詫異道:

  「你不是跟我說明天早上是線上課嗎?」

  看著辛伊荻呆若木雞的神情,兩個男人明白了:行吧,這不是忘了,是根本沒仔細看啊!

  嘆了口氣,Z7無奈道:

  「容微臣提醒您,如果明天考試過不了,這科得重修。寒假前留給您的課時不多了。」

  為了方便各種背景和職業的學生完成學業,青麟學院的課程安排非常人性化,單科集中學習,逐科考試結業。順利結業還好,萬一掛科重修就意味著要占用下一科的課時,重修的多,寒假和暑假都作廢的情況也不在少數。

  哭喪著臉,辛伊荻看向封疆,楚楚可憐的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襟:

  「老公…」

  封疆心頭一顫,卻還是強裝鎮定的長長嘆了口氣:

  「這事兒喊老公可不好使啊…我只能答應你,萬一寒假要重修,我陪你。」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