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天狼星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將一步三回頭的辛伊荻關進書房之後,封疆和Z7在客廳里坐下,各自忙碌於手裡的事情。

  經過據理力爭,封疆終於重新啟用了公務文件審批的電子簽形式,有陳冀桁幫他看著後台,數據安全是有保障的,就連審閱簽署的程序和設備他都重新定製了一套,對這款「創新發明」他是很滿意的,每次拿出來用都沾沾自喜。

  不過今天,坐在Z7對面,餘光瞥見他用全息投影處理艙單,指尖不過是在空氣里輕觸,流程便一項項完成,封疆突然覺得自己的設備還是落後了些。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目光,Z7抬眼與他對視,看他略顯尷尬的乾咳兩聲低下頭去,納悶道:

  「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嗎?」

  「沒有,我…在想事情…」

  他既是這麼說,Z7便也不多問,哦了一聲,接著似是自言自語道:

  「你去過巴緹斯,應該見過天狼星的終端,我這點雕蟲小技在那套設備面前不值一提。」

  的確,封疆見識過天狼星終端,無論是龐大的數據脈衝矩陣,還是揮之即來的全息屏幕,都讓他大為震撼。

  既然聊到了這個話題,封疆索性將電子文件本放下,看向Z7問道:

  「天狼星究竟是怎樣的存在?似乎無跡可尋,又好像無所不能。」

  思考著這個問題,Z7將手掌曲成半個球形的弧度,向客廳的空地拋出去,天花板上貼著的射燈響應他的動作亮起來,在空間裡投出一個遍布網格的球體。片刻後,網格上陸續亮起光點,有些疏離分散,也有些幾乎重疊在一起。

  「你看到亮著的藍色光點,都是天狼星在不同領域的終端。」

  見封疆凝視著網格的眼神有些迷茫,Z7默默的將手腕逆時針旋轉了180°。

  球形網格圖驟然散列開,交錯的線條和光點將客廳所有空間填充的滿滿當當,而那些重疊的光點也隨之分散開,放眼望去猶如一片璀璨星空。

  「這樣會直觀一些嗎?」

  「嗯。這裡的藍色光點不止十二個…」

  「當然不止。你們熟知的十三個領域,是人類的極限,但不是維度的極限。如果要從你的認知範圍來討論這個問題的話…」

  Z7手掌一揮,遍布整個客廳的網格立刻隱藏了大半,只剩下天花板邊緣的一蹙,他將那片矩陣拉回跟前,放成跟茶几差不多的尺寸,矩陣左下角出現了一顆熠熠生輝的多芒星。

  「這顆星星就是拜倫商店。」

  恍惚間,封疆看見那顆星星似乎在緩緩移動,但速度非常慢,以至於他無法確定是真的在動,還是自己眼花了。直到藍色光點紛紛向那顆星星投出一條若隱若現的細線,在線條的襯托下,星星的動態越發清晰。

  「拜倫商店…在移動?」

  「對。你可以把它理解為一艘星艦,只不過它在維度里是自由的,只有天狼星能定位到它的實時坐標,調整它的航線,或者打開通道允許特定的人登艦。這就是它被冠以『傳奇』之名的原因。」

  「天琴座呢?」

  Z7修長的食指和拇指做了個擴張的動作,隱藏的網格重新出現,再次填充了整個房間,這一次,網格里出現了幾枚移動銀白色光點。

  「這些銀白色光點就是天琴座?」

  「是的。天琴座系列的24台列車穿梭於各個維度,在不同的空間裡搜羅資源,以最大利潤完成客戶訂單。比如…在第一領域價格高昂的牛肉,在V47維度的空間裡一文不值;但在第一領域無人問津的海水,在L25維度的空間裡堪比黃金。」

  這不就是投機商嗎!難怪辛伊荻會嘲諷自己是「發災難財和戰爭財的二道販子」。

  「天琴座抵達的每個空間,都有像我這樣的代理人負責跟進訂單交易,觀察空間的實時情況。但不管有多少代理人,拜倫商店的主理人只會有一位,只有她有權利決定空間是否適合貿易往來,開拓新的市場和路線,以及…掌握拜倫商店對天狼星終端所在空間的絕對控制權。」

  這是個非常霸道的說辭。辛伊荻本就是十三領域的領主,擁有對十三領域的絕對控制權無可厚非。但她不可能同時控制多個空間,更何況這些空間還在不同的維度里。

  「你們想…掌握絕對控制權?」

  「不外乎兩種形式:讓領主為我們所用,或者讓不聽話的領主消失。」

  簡單粗暴,但效果拔群。

  伴著這話,封疆第一次在隨和的Z7眼中看見狠戾之色,不由得脊背一涼。

  Z7曾經說過,天狼星想借青麟學院之手找到「72魔神名錄」,而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雙方的最終目標已經出現了偏差——雖然都是為自己所用,但北陸官方想無限培育魔神用於空間探索,而天狼星的目標則是絕對掌控。

  封疆只覺得自己好像在看一台懸崖邊的蹺蹺板,稍有失衡,局勢便會向無法逆轉的一側傾倒,回天乏術。

  也許是見他的眸光里多了幾分敬畏之色,Z7揮手將網格收縮回原本的球狀,寬慰他道:

  「你放心,天狼星對『魔神』的選擇是相當苛刻的,尋找『魔神名錄』是一件漫長的工作。就目前而言,你擔心的情況不會發生,第一領域找到的幾位小領主都稱不上『魔神』,不足以對伊荻造成威脅。包括你一直在追蹤的那個李雲晟。」

  話到這裡,卻聽的「叮」的一聲脆響,Z7看了一眼牆上的多時區天文鐘,嘴角挑起笑意,換了個輕鬆的語氣道:

  「今晚就到這兒吧,你要是事情做完了,就先去沖個澡吧,我看看她的作業。」

  「寫完了?」

  「嗯。四年的課程她兩年就學完了,只要想做,這點作業都不叫事兒。」

  言下之意就是她根本不想做!

  封疆便也不再多言,拿了沙發上疊好的換洗衣物往浴室去,行至門口,便聽Z7又道:

  「我發了份清單給你,是金花灣範圍內所有艦隻的坐標,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道了聲謝,封疆拿著手機進了浴室,只一眼便心潮澎湃起來——這清單上不僅有丁海松在找的船,還有許多已經失聯許久,官方都已經放棄搜尋的「陳年舊案」。

  激動之情難以抑制,封疆自然沒心思呆在浴室里,簡單沖洗之後便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客廳里:

  「清單上的船都是無損的嗎?我的意思是……設備都還能運行吧?」

  Z7正在廚房裡忙著,聽見他問,回答道:

  「我不確定,但天狼星能定位到,至少說明關鍵部位是完整的,即便動力系統全損,用運輸艦的牽引系統強行拽出來問題不大。」

  說完這話,他手上忙的事情也處理完了,擦擦手,端了一小碟水果拼盤出來,在茶几上放了,向書房抬了抬下巴:

  「一會兒你給她端進去吧。平時寫個作業都要溜出來好幾次,今天一點響動都沒有。」

  「好。明天早上……」

  「我送她去考場,如果你今晚不打算睡了,明天早上多休息會兒。」

  不得不承認,Z7這個管家是真的稱職又貼心,貼心的讓他莫名有些不安。

  「冒昧問一句,你們『觀察者』到底是怎樣的存在?是仿生人嗎?還是……人類?」

  這個問題換來了Z7久久的沉默,半晌才聽他哂笑道:

  「其他空間的觀察者我不確定,但我……至少曾經是人類。」

  不及封疆繼續問,他卻結束了這個話題:

  「明天早上我送她過去之後,要回拜倫商店一趟,這幾天應該都回不來。」

  「嗯?回去做什麼?」

  封疆問完這個問題,立刻收到了Z7不客氣的一記白眼:

  「做什麼?不是你們今晚給我找的事兒嗎?我是這個空間的代理人,我不去誰去?」

  這麼一說,封疆懂了,他這是要去處理羅思承在托博爾港的那批貨。

  「去多久?」

  隨口問的一句話,卻換來了Z7沉沉的一聲嘆息:

  「順利的話,談妥價格,裝車就回來。最好別有意外,不然你就得陪伊荻度個假了。」

  如果是以前,聽他說這種話,封疆大概還會擔心辛伊荻到時會不會有危險,但在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他現在只會擔心對方的安危——如果真讓她去,對方有沒有命坐在談判桌前都是未知數。

  「好。把伊荻的排課表發給我吧,你不在的時候,我盯著她。」

  「那就有勞封少了!」

  話音落下,課表已經發到了封疆的手機上,簡單掃過一眼之後,再看Z7,卻見他已經拿起搭在沙發上的外套往對面的房間——在遞交了關係證明之後,兩套宿舍已經打通,現在是一整棟六居室的獨立小樓,對這種分明是一家人,卻非要付兩份租金的行為,學院管理處雖然不理解,但是尊重。

  看著Z7悠哉哉漸行漸遠的背影,封疆只覺得想笑:他好像卸下了個重擔似的,寧可千里迢迢去趟第六帝國西岸壓貨,都不願意在這裡當辛伊荻的陪讀。

  再看向緊閉的書房門,他竟也感到莫名的壓力撲面而來,畢竟剛才她難得撒嬌,他竟然還大義凜然的拒絕了!

  一番心理建設之後,他這才端起水果往書房去,推門便看見辛伊荻盤腿在沙發里坐著,俯在簡易的可移動書桌上寫寫畫畫,便是他來也不抬頭看他。

  心中咯噔一聲,他只怕她是真的還在生氣,悄悄走到她身邊,將果盤在桌上放好湊到她身邊,一言不發的將她摟進懷裡,眸光瞥見她放在另一側的電腦,屏幕上是她應該要埋頭苦讀的複習大綱。

  沒在複習?那她在這兒奮筆疾書的幹什麼呢?

  剛想探頭過去看個究竟,她卻已拿著那張紙頁轉過身來,眸光鋥亮的看著他:

  「你看!說說感想?」

  看著眼前這張略顯潦草,但邏輯清晰的關係圖,封疆沉思片刻,將那張紙拿過來,仔仔細細捋過一遍之後,雙眸緩緩眯起來,湊近她道:

  「我去打電話的時候,你們到底聊了多少事情?」

  「你記得嗎?一開始的時候,羅思承就說過,港口方故意找茬,坐地起價。後來我們聊了一會兒,才知道他不是第一次辦鼠貨,之前租金鱗會的船都沒事,這次換了船公司就被為難。所以我又拜託天狼星查了這條線路的運營情況…」

  「結果被你查到往來帳戶在我六叔名下?」

  這是她沒寫在關係圖上的內容,被他直言不諱的說出來,她難免有些震驚:

  「你知道?」

  「猜的。」

  「他還是很謹慎的,掛了好幾層關係,連境內帳戶用的都是他女朋友的…」

  「你說什麼?」

  封疆這個反應是在她意料之中的,抬手環上他脖頸,笑道:

  「這個消息是不是很刺激?」

  雖然知道如果辛伊荻真的想查,就沒有她查不到的消息,但封疆還是好奇道:

  「你確定他們的關係是…男女朋友?」

  「確定啊!這個女孩年齡不大,跟我們差不多,她所有的社交平台都是實名制的,名字、證件、照片,都對的上。你六叔還以在六區的倉庫做擔保,給她開了好幾家公司,涉及航運、貿易、投資、船舶租賃——對,就是之前羅思承租船的那家。」

  「她名下有沒有已經破產清算的公司?」

  「沒有。不過確實有幾家跟她有貿易往來的公司是破產了的,占她合作方的三成。我是覺得奇怪…明明這麼沒有營商天賦,為什麼你六叔還上杆子給她開公司呢?」

  「如果這就是他們要的結果呢?」

  辛伊荻聞言愣住,看著他眉頭微蹙:

  「你六叔…在用這種方法侵吞金鱗會的資產?」

  「聰明。」

  他向來不吝惜對她的誇讚,順勢低頭在她唇上一啄,沉聲道:

  「記得我們在六區重逢的事嗎?我就是去調查這件事情,結果被他暗算,差點死在他手裡。」

  腦海里突然出現那天夜裡,他突然出現在她門前,痛苦的大口喘息著對她說:「救我…」

  「那天…你到底怎麼了?他給你吃了什麼,為什麼身上會燙成那樣?」

  囁嚅片刻,他攏著她的後腦貼近自己懷裡,輕撫她柔順的長髮,嘆息道: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知道答案。只要記得如果不是遇見你,我即便僥倖活著,現在也是生不如死。」

  聽她在他懷裡「嗯」了一聲,他又嘆了口氣,才繼續道:

  「今年年初,我收到紀慕北的報告,說六叔有好幾筆資金交易異常,要麼是出貨了,沒收到貨款,要麼以投資的名義提了款,卻沒有下文。

  他很厲害,能想辦法在帳面上把這些虧空做平,實際上他貼出去的貨幾乎是我們六區倉庫的全部存貨。我讓逸澤著重查過這件事,但查到的資料全都跟他自己的供述對的上。

  這麼久以來我也一直在想,我六叔這麼精明,又錙銖必較,怎麼會在三番五次在選擇合作商這件事情上吃虧?我也想過他是不是在跟我們玩仙人跳,但是他寧可自己承擔會內的懲罰,都不願說出事情真相,我了解的六叔,骨頭可沒這麼硬啊!」

  但是現在他找到答案了:那條老狐狸早就給自己準備好了退路,他繳納的會內罰款不過是填上虧空出去的成本,這個錢還是他和他夫人一起承擔的。而他從女朋友手裡轉出去的貨品價格,已經遠遠高出了罰款金額。這筆買賣穩賺不賠,不過是折損點不值錢的會內聲望罷了。

  「如果把我查到的事情公諸於眾,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

  聽辛伊荻這樣問,封疆不禁笑出聲來:

  「且不說會內對他會有什麼懲罰。你知道我六嬸是多厲害的人嗎?如果這件事情被她知道,我六叔能被她撕了!」

  她清涼的眸子裡透出看戲的神采,每個眼神都在告訴他,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

  這麼大個把柄落在他手裡,封疆心中竊喜,卻還是謹慎問道:

  「伊荻,這件事你確定嗎?六嬸是世家嫡女,『螭吻』手裡的貨運資源有一半是跟著她的嫁妝過來的,這個瓜可不僅僅關乎六叔名聲,真要坐實了,很大機率會折損『螭吻』現在的勢力。」

  「當然坐實了呀!天狼星從那個女孩的加密雲盤裡找到了他們的合影,尺度大到我隨便發一張出來都犯法。」

  這樣說著,她不假思索的將手裡里解鎖的相冊截圖給他看,果真如她所說,不管是照片還是小視頻,尺度都大到他只匆匆幾眼,便已覺得全身燥熱,衝動難耐,便是耳邊還迴蕩著她絮絮的陳述,這股衝動也難以平復,索性將手機撇到一邊,拿起果盤吃了兩塊。

  「而且他女朋友的租船公司,不管是佣金還是租金,都比其他船公司貴兩倍,專門租給金鱗會低階會員。方便帳目往來也好,寵著他的找女朋友也罷,你家六叔的慷慨,跟羅家爺倆可謂是旗鼓相當啊!」

  兩個小時前他還在吃羅家的瓜,這會兒一轉頭,瓜就砸自己家裡了!信息量太大,封疆只覺得腦子發熱,半晌才提煉出一個重點來:

  「你這一晚上考試重點是不是一個字沒學,都刷相冊去了是吧?」

  辛伊荻真是服了他了!怎麼這樣還能把話題撤回複習上!

  「學了!學完了!」

  「是嗎?那我看看你都學了什麼…」

  這樣說著,他一把將她攬起來跨坐在自己腿上,綿密細切的吻落在她精巧的鎖骨上,帶著潮暖的呵氣,沉聲道:

  「近代空間探索被稱為『大航海』的原因是什麼?」

  他聲音沙啞低沉,對她的渴望幾乎要溢出來,卻還要問她這麼嚴肅的問題。

  「明天考試…只有選擇題…」

  「這麼基礎的知識你還要看選項嗎?」

  他抬眼看她,眸底儘是痴纏和邪魅,邊輕輕吻她,邊牽引著她的手到他發燙的小腹上,看她漲紅了雙頰,他的笑意越發得逞:

  「不管是複習,還是看相冊,今晚總得學到些什麼對吧…」

  不及她回答,他卻又重重吻上她,將她的嬌嗔盡數咽下,直到她的呼吸裡帶上喘息,他才將她放開,生疏的動作不但沒讓他降溫,反而令他越發難耐。

  「看來…今晚哪一樣都沒學到位啊…」

  聽他這麼說,她通紅的臉頰燒的更熱了。他便也不再為難她,一把將她攬進懷裡,在她耳邊道:

  「沒關係,我們還有很長時間,我可以慢慢教你…但是你答應的獎勵,我想現在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