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但凡她願意讓你的人跟著,算、我、輸。

  荊棘鳥周圍的警戒線一拉,「封疆染病」的消息不脛而走,每次出入都要過一次警戒線的生命體徵掃描,採集序列樣本。

  如此一來,想要打探虛實的人也紛紛作罷——畢竟封疆現在已經是准主席,再有小半個月就要正式掌權,誰都不想在這個時候落下話柄,生怕被有心之人抓住證據,秋後算帳。

  從警戒線拉上開始,荊棘鳥附近便像清空了一般,門可羅雀,所以當辛伊荻在駱添的陪伴下回到荊棘鳥,看見那幾張熟悉的面孔都站在總控艙里的時候,她直覺有緊急情況,不敢怠慢,快步走進總控艙,向等候的眾人道:

  「抱歉,我睡不著,出去散了會兒步,不知道你們過來,久等了…」

  聽見她的聲音,眾人不約而同的回頭看她,目光觸到她被海水打濕後又干透,粘連成一綹一綹的頭髮,各種神情在幾張臉龐上紛紛呈現。

  辛伊荻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些狼狽,不及開口說明,駱添卻已開口道:

  「各位要談的事若不是十萬火急,就讓她先沖個澡吧,體諒一下她現在情況特殊。」

  若真是十萬火急,他們早該派人來尋了,哪兒容得她在沙灘上耽擱那麼久,再慢悠悠的溜達回來。

  駱添既然這樣說了,眾人自然不好說不,待辛伊荻離開,宋逸澤才將眸光轉向駱添,警惕道:

  「你怎麼會跟她一起回來?」

  若是平時,宋逸澤跟這位玩世不恭的二世祖還能聊幾句,但現在封疆不在,他生怕駱添趁機挖牆腳——封疆若是回不來也就罷了,但既然相信了封疆會回來,他勢必不能讓駱添得逞,無論如何也要替他守住辛伊荻。

  「我也睡不著,去海邊溜達溜達,碰到的。」

  這樣說著,駱添晃悠悠的給自己倒了杯水,剛喝一口,便聽宋逸澤又問:

  「你們到底在海灘上做什麼了?只是散步的話,你手臂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駱添聞言心裡倏爾不爽,哂笑道:

  「你天天跟在我哥身邊,腦子裡裝的怎麼都是這些齷齪的東西?你告訴我,什麼樣的姿勢能讓抓傷用這種角度出現在小臂上?」

  那些傷痕都是自手臂內側向外延伸,大多是四個手指齊握,左右手都有,典型的反握手勢。

  最先看出端倪的是嚴韜,精明的眸子眯起來,斜睨著駱添,試探問道:

  「難道…你救了她?」

  駱添卻只是冷哼一聲當做回應,便聽嚴韜又問:

  「她今晚該不會是想尋短見吧?」

  這無疑是把眾人最擔心的事說了出來,駱添也不置可否,只是嘆息道:

  「別問,問就是她只是想游泳,不小心溺水了。至於我的傷…貓抓的。」

  如果她真有尋短見的想法,這可就太超出預判了,雖然也是情有可原,但在這件事發生之前,誰都不會將「殉情」兩個字跟辛伊荻聯想在一起——畢竟她看起來那麼強勢且獨立,這種矯情的橋段怎麼可能在她身上上演!

  雖然衝動,但宋逸澤還是很有氣量的,知道自己想錯了,自覺開口道歉:

  「好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算我錯,我跟你道歉。但是之後我還是希望你離伊荻遠一點,我會派人跟著她,保證她的安全。」

  他原以為這樣說了,駱添會順著台階往下走,卻沒想到他話音落下,駱添卻斬釘截鐵的拒絕了:

  「恕難從命。」

  「你說什麼?」

  「我不是你們睚眥的成員,沒必要聽你的命令。況且,她現在需要的是陪伴,不是監禁。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至於伊荻…我會陪著她。」

  語氣輕描淡寫,卻字字堅定,從容不迫。反倒是宋逸澤有種被當眾挑釁的感覺,怒道:

  「駱添,即便你哥不在,伊荻也是你嫂子,我勸你不要對她有非分之想!」

  誰知聽了這話,駱添卻沉默了,眸光垂下去,凝視著手中輕晃的玻璃杯,又被杯中水折射的燈光映照出不一樣的光影,半晌,仰頭呵出口氣,嘆息道:

  「即便我有想法,也得她願意啊。就她的脾氣,便是我哥也未必敢強迫她做什麼…」

  這倒是大實話!

  只是駱添這話里多少帶著幾分苦澀,但凡有點情商都聽的出話外之音,但是絲毫沒給宋逸澤幸災樂禍的時間,駱添卻又突然看向他,饒有興致道:

  「賭一把?我可以跟她保持距離,你也大可以派人保護她,但就這小姑奶奶的脾氣,但凡她願意讓你的人跟著,算、我、輸。」

  他刻意將最後三個字說的一字一頓,自信的甚至有些囂張。賭局的邀約擲地有聲,只是還沒開局就已經被謝凡叫停了:

  「不行。你們但凡賭點別的我都沒意見,唯獨不能拿伊荻開玩笑!」

  說著,他又看向宋逸澤,見他的雙眸似要噴出火來,趕緊上前一步攔斷了他直視著駱添的眼神,壓低聲音勸他:

  「眼下這個情況,誰都好,能穩住伊荻才是最重要的,她不能有任何閃失。你若是不放心,派人暗地裡跟著便是,沒必要在這件事上鬧的不愉快。」

  這話確實在理,嚴韜也深表同意,宋逸澤只好作罷,狠狠瞪了他一眼,便也不再出聲。

  話題告一段落沒多久,走廊上便傳來了辛伊荻的腳步聲,不多會兒就進了艙門裡,換了身衣服,長發還在滴水,她也只是邊走邊擦,到沙發邊坐下之後,張羅大家都坐,才又抱歉道:

  「不好意思再讓大家就等,有些失態,還請各位見諒。」

  她指的自然是披頭散髮的出現這件事。但她自己也沒有很介意,目光在幾個人身上轉了一圈,見大家都欲言又止的看著自己,不禁侷促,尷尬笑道:

  「怎麼都看著我?沒來得及吹頭髮而已…不是有事找我嗎?說事吧。」

  依舊是嚴韜先醒過神來,將帶著的平板電腦點亮後遞給辛伊荻,道了聲:

  「你先看看吧。」

  辛伊荻將資料快去過了一遍,便見這些資料都和奧姆病毒有關,邊看,嚴韜邊解釋道:

  「這波病毒來勢洶洶,雖然我們北陸是做好了應對措施,但第一領域的其他政府組織並沒有這樣的意識。所以即便我們封鎖了消息,致命病毒瘋狂蔓延到消息還是在各種渠道傳的沸沸揚揚。可以說,已經迎來了第一波恐慌潮。我們得有所防備了。」

  辛伊荻知道嚴韜意欲何指——這種時候,沒有人知道哪裡才是安全的地方,像Avaiad基地這樣遠離大陸的「世外桃源」無異於人間淨土。可是Avaiad基地畢竟是島嶼,所有資源都需要靠外界供給,即便有存量也依然太有限,如果真的發生大規模逃難式湧入,後果不堪設想。

  他們幾個人會坐到一起,唯一的可能便是此行目的有交集。

  辛伊荻於是將報告放下,看著宋逸澤和謝凡,問道:

  「你們呢?想跟我說的事情,也和奧姆病毒有關?」

  毫無意外的,二人神情凝重的點了點頭。

  「在過去的十二個小時裡,病毒爆發的消息迅速發酵,北北說,長老院已經跳過老大,直接要求饕餮統整資源存量,並要求所有在滄淵城有居住地的會員提報居住意向,就現在的情況來看,應該有封城的打算。不出意外,明天老大就會收到公函,要求他儘快回雲鼎公館主持工作。」

  如果只是收到公函還好應付,只要不是讓他馬上,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但辛伊荻不敢掉以輕心,謙虛請教道:

  「如果我收到了,該怎樣回復?會要求他馬上返回嗎?」

  「如果是以前的話,也許會。但現在老大的身份不同了,不會再下這種強制性命令。會給他自由裁定的時間,回復的話…老大一般是回複次日、3天、5天,最長不超過7天。但一定不會是即刻返回。」

  封疆失聯已經超過48小時了,於是她回復的時間點便至關重要:

  「如果我收到了,就復5天,可以吧?」

  聽見這個問題,宋逸澤愣了愣,木訥的點點頭,反問道:

  「你確定嗎?5天?」

  「3天我自己沒信心,7天又顯得太消極,唯有5天,既符合官方設定的隔離觀察時限,也符合他的行事風格。」

  凝視著她專注又清澈的眼眸,宋逸澤一時也不確定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問什麼,喉頭微動,卻還是選擇不說破,只是點頭道:

  「好。那我知道怎麼做了。」

  便聽嚴韜又問:

  「伊荻,這個基地你打算怎麼辦?」

  辛伊荻似乎已經將對策想清楚了,沉聲道:

  「明天最後一趟補給船到港之後,Avaiad基地全面戒嚴,通信靜默,不接受任何船隻停泊。島上在推進項目在備料用完前,保持推進。謝律,麻煩您這邊整理一份在建項目的違約責任說明,以備等封疆回來早做定奪。」

  單方面暫停施工確實屬於違約,勢必面臨高額的違約責任,確實需要從長計議。

  謝凡應了聲好,又提醒道:

  「但是夫人,您剛才說Avaiad基地全面戒嚴,是指…什麼程度的戒嚴?」

  「首先,北岸長年有磁場擾流,並不適合艦隻靠岸,南岸被我們的艦隊用作基地,暫時都不需要顧慮。東岸現在是主要停泊口岸,我想在主要出入通道設置警戒線,對出入人員進行序列檢測,這就需要嚴少校幫忙了。畢竟…我們對塞蒂拉亞用共同目標,您也不希望這時候有人橫生枝節吧。」

  可是聽了這話,嚴韜卻目露難色,不及他開口,謝凡又提醒道:

  「可是…在國際中立土地上設置某政權的警戒線,並不符合第一領域的國際公約,如果被檢舉的話,風險非常大。」

  「我知道,但是我們有特殊情況:封疆染病,設置警戒線是為了保證其他人的身命安全,屬緊急避險,不得已而為之。」

  萬萬沒想到,生病的說辭還可以用在這裡!但這不失為一個萬全的藉口,誰都沒有損失,除了封疆的個人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