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三家相見

  御鮨齋席，京州私密性最高的日料餐廳。

  這家餐廳是扶桑國多年前的一位大學者來京州工作，因為懷念故土而創辦。

  餐廳位於京州郊區的空地上，整棟建築都非常考究。據說是扶桑國大學者花費很大力氣打通關節，將扶桑國一座幕府時代的古建築原樣1:1復建過來的，連建築中的梁、榫、柱等結構和方位朝向，也是完全復刻。

  食材當然也是完全空運自扶桑，而這位大學者本身也是扶桑國專做懷石料理的世家傳人，所以這家餐廳也是由他親自操刀。不是為了盈利，純是他想懷念故土的風味。

  因此，在京州這塊土地上，如果有誰想要吃到最正宗的扶桑料理，除了「御鮨齋席」，不會有第二個選擇。

  整個餐廳，除卻板前的五個座位。還有三個包廂，這些包廂的名字，都是取自扶桑古詩集《萬葉集》，每一處布置都透著扶桑國枯山水的禪意。

  扶桑的人，總喜歡在這些花里胡哨的地方動心思。然而，這樣一家精心打造的餐廳，花費偌大，當然不會是服務普通人，甚至在京州最普遍使用的餐飲app上，都不會看見這家餐廳的名字。

  但往常的時候，總還是有京州的富豪顯貴會預約了前來用餐，除了老闆不想開門的時間，從來都是座無虛席。這幾天卻不同，即使已經預約的貴客，也會收到御鮨齋席打的電話。

  開頭就是致歉。「斯米馬賽，臨時有一位不可拒絕的貴客要前來用餐，無法完成原定的接待。為了補償，會在您合適的時間裡，免費為您提供頂級的廚師長料理以恭品嘗。如果您不接受，也可提出方案，我們盡力滿足您的一切需求。」

  語氣和善，充滿誠意。但仔細聽內容，會發現這根本不是商量，而是通知。通知你被餐廳放鴿子，我們的處理方案是什麼，你不同意也能提其他的，但總之，這幾天恕不招待。

  能來這家店的人，本就非富即貴。連他們的預約都會翹，只能說明確實是不得了的貴客蒞臨。於是京州的小圈子裡突然開始猜，到底是哪位不得了的大人物突然到了。

  實際上，要是真的知道店家推拒了三天的預約，卻只是為了中間那天的接待，這種猜測與流言會更加豐富。

  不僅店家本身的準備，在真正到接待的那天，通往御鮨齋席的唯二道路，都被人占據攔截了下來，不允許任何閒雜人等進去。

  其中一條路的封路人，穿著標誌性的唐裝，凌厲幹練，肌肉虬扎的守住公路，鋪設了能扎破輪胎的攔截路障。稍有見識的，會知道這些人來自京州最大的世家唐家，但這樣霸道的行為，唐家也很多年沒有過了。

  另一條路的封路人則更為神秘，同樣是東方人的面孔，但他們的穿著與九州華夏的風格迥然有別。特別是右臂上，會綁著一個古樸隱匿的小包，怪異的穿著風格要是被多聞的人看見，就會驚嘆，這些人居然是扶桑都已罕見的忍者。

  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從夜色中駛來，剛才還擺在地上的釘形車擋已被撤去，身著唐裝的年輕人們對著車裡鞠躬，直到邁巴赫穿過路口，車擋才再次鋪上。另一條路口則遲遲沒有人進入，本該從那裡穿過的人，或是早就在餐廳靜待了。

  如此貴賓，餐廳卻沒有打開全部的燈光，反而色調晦暗，服務人員全都放假，只剩下餐廳的主廚和兩位幫廚在廚房忙碌，所有傳遞菜品都是由客人帶來的人負責，他們連離開廚房都不被允許，哪怕上廁所都需要在監視下去。

  黑色邁巴赫停在餐廳門口後，車上的龍四象走下車。他的臉色不是很好看，雙眼掛著黑眼圈，這兩日他過的很不好，整個唐家也很不好，原本他這輩子也不想再次見裡面的傢伙，現在卻不得不前來。

  「龍四象先生，您這麼著急的約我前來，是想念我家鄉的菜色嗎？」一位身著長衫的老者，坐在名為「汐漲津」包廂之中，他的長衫與往日不同，後背上繡著巨大的白色富士山，櫻花花瓣點綴，極盡雅意。

  龍四象的臉色很難看。「我對你的食物不感興趣，難道你沒有絲毫感覺嗎？你手下的陰陽師已經愚鈍到這個程度？」

  老者對龍四象氣勢洶洶的詰問不置可否，從面前的刺身中端起一碟精緻的餐品，遞到桌子對面。「這是上好的金槍魚大腹，油脂豐盈，剛剛做好，沾點釀造的魚露醬油，吃一口，是絕品。」

  對眼前的老者，龍四象雖然不滿，但確實還沒到撕破臉皮的地步。強忍著心頭怒火，夾起眼前的魚生入口。正待再說時，柔嫩的肉質緊隨其後的是一點點刺激感明顯的山葵香氣，夾雜著新鮮適口的金槍魚大腹，柚子啫喱的酸甜感交錯。

  五味雜陳，卻都恰到好處，在口腔中回味無窮，不自覺間，已經將這塊魚生吞咽入腹，甚至沒有意識到什麼時候咀嚼過。

  也算吃過很多美食，但龍四象第一次對「入口即化」這個詞有了新的感悟。

  「龍君，不需太在意，我的夥伴，已經派人去處理了。」老人趁著龍四象品味美食的時候，恰好開口道。「唐家的事，我已經知曉。但你不覺得這是個機會嗎？當年我們的布局棋差一著，功虧一簣，終於有人願意幫我們去蹚渾水，豈不是天賜的良機。」

  也許是美食的作用，龍四象的氣憤降了幾分。一口飲盡冰涼的清酒，用鄙夷的神情道。「你的漢語成語用的太爛，不會用就少開口，免得別人嘲笑你沒文化。」

  接下來，龍四象在這呆了一個半小時，正好完成一場完整的日料用餐。他就走出了御鮨齋席，門外還停著黑色的邁巴赫。

  正要上車時，龍四象的臉色突然變的很古怪。他對車上的司機道。「下去，在路口等我，我想走一會，消消食。」

  司機也不理解，就那麼點吃不飽肚子的日料，還需要消什麼食？但他不敢反駁，只好答應。

  隨即，龍四象一個人黑著臉，看向路口處身穿黑袍的神秘人。等車離開，他才沿路往下，孤身一人沒入黑松林，向著一閃而沒的神秘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