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這些人，我很遺憾。」鄢老的語氣沒有恐懼，也沒有被鄢山的情緒影響產生波動，很是平靜的說道。「我想，他們都會得到補償的！」
不說還好，越是這麼說，鄢山的血管都要炸了。「補償？什麼補償能補回他們的性命？」
鄢老轉頭看著地上的梁長老，表情露出了怪異的神色。「我沒辦法回答，這得要問梁長老。」
鄢山是只緣身在此山中，林默卻一下就聽出了鄢老的話外之音。
補償可以是對事情追悔莫及時的一種補救，也可以是對自己所做事情付出的代價。
一語雙關，鄢老的意思是，這些做下的惡，般若會都會付出代價。但是不懂的人，聽到的只會是不同的意思。像是梁長老聽來，只會覺得這是鄢老把責任轉嫁的自保而已。
對鄢老這種上位者而言，在這種時候選擇自保才是符合他人設的。若是一個大公無私，圖為大局的高位者，還能出現在這裡要買他們般若會的丹?更不可能和他們合作。
只有為人之私慾者，才會出現在這，才是他們般若會攻略的對象。
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而般若會想要發展，就必須順應這種常情，不僅如此，還得把鍋擔下來，讓所有人看到他們般若會不僅能賣丹，還有足夠的實力與力量。
要是一個鄢山衝進來，就能攪了整個般若會最重要的盛會，只能說明般若會太過垃圾。
林默開始佩服鄢老處事的手段，不愧是多年浸淫，硬是把話說的滴水不漏，正的反的看了，都覺得他說得對。
強忍著胸中氣血翻湧的梁長老經過這麼短暫的平復，倒是恢復了些，他深吸一口氣，在東興攙扶下，勉強站起身。
「鄢老是我們的貴客，你有什麼沖我們來，我們自會給你一個答覆。」
梁長老的聲音很大，他要讓全場人聽見。「小子，你聽說過弱肉強食，物競天擇嗎？」
鄢山疑惑的看向他，不知道他狗嘴裡還要說些什麼。
梁長老的手在背後對著後面做了個手勢，讓底下的人準備。而他自己則侃侃而道。「你可曾聽過一個故事？在南半球的一處大陸，獵人看到羊被獅子吃掉，於是產生悲憫，抓走了獅子，覺得這樣能讓羊群發展的更好。」
「本以為這樣能幫到羊群，誰知過去幾年後再去看，反而羊群瀕臨滅絕。當地人告訴獵人，雖然獅子吃羊，但羊群奔逃時，能被獅子吃掉的，都是最老弱病殘，跑不過其他羊的弱羊病羊，如果是遇到那種影響族群發展的小羊落單，甚至會有老羊上去掩護小羊逃走。」
「因為獵人的干預，帶走了獅子。反而讓那些病羊可以留存在羊群中，造成羊群中疾病不息，更是因為過度擴散，很快就吃光了地區的食物，反而影響了整個羊群的持續發展。就因為獵人的干預，羊群才面臨滅絕的危機。」
梁長老突然露出冷笑。「鄢山，你是獅子，也是獵人。你卻把自己當成羊一樣去憐憫那些小羊，你可曾知道這些羊的痛苦嗎？」
鄢山皺眉，他是軍人出身，論嘴皮子，當然不如梁長老這種人。他察覺出對方有些東西不對，卻一時不知如何反駁。
「你嘴裡說的那個方竹芳，我是知道的，也聽說過，而且比你更了解她。」
梁長老繼續道。「你知道她在這城市裡追求夢想，可你有沒有想過？她在這座城市裡根本沒有出路？」
「她五年前年談了個男朋友，本來兩人打算結婚。當時房價仍在上漲，為了結婚，兩人貸款買了套房，每個月要還四千三百塊貸款，再加上車貸，每個月兩人的收入有近三分之一要拿來還貸，而這個貸款需要還將近三十年。」
「後來房價下跌，他們還了五年的貸款，甚至不如房價下跌的幅度。相當於五年的努力打了水漂，於是她男朋友放棄結婚，轉而逃去了其他城市。她這些年一直在考慮的是自己繼續留著還房貸還是直接斷貸，放棄這套她辛苦打拼的房子。」
梁長老指著空中，又像是在指著這座城市。「她根本不該留在這座城市裡，留在這裡，帶給她的只是無盡的痛苦。」
又指著鄢山道。「你見過她一面，還幫過她一次。但我問你，身為這座城市裡最有勢力幾人的你，可曾想過娶她？可曾想過帶她逃離這真正的苦海？」
鄢山沉默了，他當然想都沒想過會娶方竹芳。
不說話，就是最好的回答，梁長老再次冷笑道。「看來鄢公子你是沒這想法的，只是那個女孩子是這麼幻想的。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未來，就是被一位富家公子看上，然後飛黃騰達。」
「她從來沒有你說的那些可笑夢想，她只是艱難活著，做著白日夢的可憐人罷了。」
梁長老忽然嘆氣道。「你只看到她生命的結束，卻不知，我們般若會給她的夢劃了一個最好的結局，讓她在美夢中，毫無痛苦的離開這個世界。」
「除了你這個誤入她生命，轉瞬即離的人，甚至沒有人會因為她的離開而悲傷痛苦，這又有什麼不好？」
他還在說話，林默的耳畔傳來慕容燕竹以秘法傳聲的聲音。
「般若會的援軍來了，應該是他們的長老團和高手，不能久待。」
林默抬眼望向入口，本來被烈焰阻隔的入口，先被一些黑袍人強行沖開，壓制了風葉秋引來的烈火，而且這些黑袍人似乎還要占據出入口，就是不想讓他們這些鬧事者逃走。
難怪梁長老在這用言語拖住鄢山，如果直接動手的話，現在的梁長老和東興也有點畏懼鄢山，不敢正面觸其鋒芒。
林默直接上前，拍了鄢山肩膀一下，然後對著梁長老道。「長老，你說的挺好，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
梁長老還有些得意，沒想到突然殺出一個林默。
林默直接道。「獅子和羊的老弱，是自然的選擇。而你的選擇，卻好像是你在判定強弱，抉擇生死。」
「我只問你，你是把自己當成天道了嗎？自以為能定人生死？」
林默笑笑。「而且，進化論的翻譯是錯的，正確翻譯是演化論。意思是，適應環境的才能生存，而不是強者才能生存。強與弱都是一時的。」
「天道者，不畏豪強，不欺孤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