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林默心裡盤旋著這個詞。
上次沈家家宴的交鋒,林默就看出來李獅這老狐狸不好對付,要不是老天站在自己這邊,差點就得魚死網破,用武力掌控整個沈家。
雖然掌握武堂又有林默幫助的沈玉漱與沈小鼎必然是最後的贏家,哪怕李獅與王海合作,也不可能改變這個結局,但最後能贏多少,還真是未定之數。
最壞的結果,就是李獅與王海雙雙判出,還帶走一票沈家他們拔擢的所謂自己人,又撬走沈家合作的很多勢力,最後再與四大家族的另外幾家合作,徹底打垮沈家,讓沈家四分五裂。
如果沈家真的如此,林默還想利用沈家為抓手,挑撥摧毀四大家族的計劃就面臨破產。
相比起來,跑了一個李獅,穩住整個沈家的基本盤,還削掉王海反抗的力量,徹底幫沈玉漱掌控全局,可謂是最好的結局。
兩個結局之間,並不是李獅不夠厲害。而是他屬實天命不站在他那邊。
如果真論玩弄人心,遊走於各勢力間,甚至把這也當做一種術法,李獅這老狐狸是很強的。
當下,他的功力展現的淋漓盡致。他很清楚林默的弱點在哪,不理林默轉移的注意力,專打林默的三寸。
咬咬牙,林默的眼神里也露出氣憤,正打算繼續添油加醋,抹黑李獅之際。
台上的梁長老說話了,他不能容忍這兩邊繼續吵擾下去,否則般若花會就毀了。但也不能真把兩邊直接驅逐下去,否則其他賓客只會驚懼。
買東西,一定要在舒適安定的環境裡,才會喪失警惕,才會體悟到購物的快樂,直至越買越多,喪失權衡能力。
一個隨意驅逐毆打客人的老闆,可不是一個好老闆。梁長老深知這道理,所以,現在他要講道理。
「兩位,且先停一停吧,我已經聽過你們的觀點了。」
真得感謝開始前,梁長老吃了一顆延壽丹,氣血充盈,心緒穩定。否則接二連三的矛盾,梁長老得氣炸不可。
但現在,他倒是還能保持相對的穩定平和,甚至能微笑著環顧全場,主持大局。
「來的都是君子,君子溫潤,講的也是理。既然兩邊都指責對方是攪局的,又都說的有理,我就來為兩位分辨分辨這理,如何?」
對著台下其他人,梁長老也故作輕鬆。「剛才的結緣激烈,正好這也算休息休息,諸位君子,且看我如何分辨?」
看熱鬧吃瓜,是人類的本性,不論身居高位還是底層,其實在這點上,都差不多。
短短几句話,梁長老鎮定自若的態度,已經化解了兩人衝突對立帶來的緊張氛圍,把這突發事故變成了般若花會的節目。
對他的這種能力,李獅很是讚嘆。對林默來說,這就不是什麼好結果了。意味著他想攪渾這水,破壞般若花會的進行,難度只會更大。
現在還不好說這梁長老有多大本事,更別說後面還隱藏了其他長老,一旦直接衝突,三人能不能安然走出去,可就不好說了。
猶疑之下,梁長老已經繼續說道。「這位君子指責對方沒有請柬,甚至裝作其他面貌前來,是吧?」
「不錯!」李獅點頭贊道。
梁長老又對林默笑問道。「這位君子,認為對方沒資格查看你的請柬,是一種侮辱是吧?」
林默也點點頭。「然也!」
「既然如此,倒也簡單。」梁長老先對李獅道。「那位君子說的有理,我般若會以禮相待,來者都是客,盡全力讓各位君子此行愉快,滿意,是我們般若花會的宗旨。」
「我們盡善盡美的辦會,但也不代表沒有規矩。」
梁長老說話語氣平靜,伸出右手凌空虛畫,他指尖金光微閃,竟真在空氣中留下痕跡,寫出一個「禮」字。
隨即,他袖子一揮,金色的禮字越來越大,漸漸覆蓋在所有人頭上,金光燦然,大放光華,幾乎像籠罩在所有人頭上,一股無形的壓力蔓延而出。
「以禮相待,倒也不是規矩。禮是尊重,也是規矩,自古皆然,君子隨心所欲而不逾矩,才是我們般若花會的要旨。」
說話間,梁長老的眼神凌厲如勾。忽然間李獅就覺得自己身上顫了顫,莫名腿軟,站都站不住,一屁股坐了下來。
眼看著梁長老的壓力都去了李獅那頭,林默鬆了口氣。看來自己賭對了,比起弄清楚來的人有沒有請柬,般若會更不喜歡攪擾活動的人。
可就在林默稍微鬆口氣的時候,梁長老的壓力散開,繼續道。「這位君子來的晚,雖然打斷進程,但是求知心切,也是我們般若會邀請的君子,原也沒什麼。只是突然提出對其他君子的質疑,屬實不講規矩了些。」
「那位君子的道理也對,如果隨便就能提出質疑,會場裡的誰又不能被質疑?一人質疑會,怕是這花會也辦不下去,與菜場長舌婦有何區別?」
醞釀完,梁長老覺得時候到了,直接一錘定音。「重點是代價,君子之行,有得有失。質疑無不可,但是既然敢質疑,總得付出些什麼。」
梁長老恢復了笑容。「如果一會這位君子拿出了請柬或是邀請,就說明您確實管的多了,我就只能請您出去,只能遺憾您與我們般若花會的珍寶無緣,也算不得我們般若會邀請來的君子。」
話一出口,李獅的臉色有些變化,但總還算穩定。剛才梁長老的潑天壓力,如果不是邊上的李苗清一直把手按在他肩膀上,支撐著他,實際上他還真有點受不住,這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說完李獅,梁長老轉頭看向林默,對林默道。「這位君子,其實他說的也頗有道理,我們般若會的規矩,是一以貫之的。客人確實沒有資格查看其他客人的資質,但作為主辦方,有人提出質疑,我們再確認資質,也是合理的。」
「君子認得我,但恕我眼拙,確實不太熟悉。」梁長老的眼神中,一股無形的壓力再次而來,虛空中大放光華的禮字,也像是山一般的往下壓來,真就當空震著下面的人。
只是比李獅不同,林默頂著這股壓力,與梁長老對視起來。
一如泰山崩催,雷霆之勢。一如深淵海闊,明月大江。梁長老的威壓,似乎都被林默深沉的眼眸吞噬進去,並沒有嚇住這個年輕人。
梁長老原本就是威嚇一下,沒打算真讓兩人懾於他的目光之下就臣服。但也還是用了幾分真力,居然並不能把眼前的年輕人折服。
試探之後,梁長老收回壓力,高空中閃爍的禮字,也慢慢消散,仍是繽紛花雨,繁花簇錦,一派春風的和煦景象。
「君子想來經常參加各種拍賣,對於拍賣會二次驗資的行為應該也很熟悉。既然有人提出質疑,那我就請這位君子再次展示自己的請柬,只需要讓我看一眼,我便知曉真假,同時,也會請那位君子離開本次活動,讓他為自己的質疑付出代價。」
一瞬間,有兩人都微微握拳。
林默的心率稍高了幾分,他沒想到梁長老還真能從紛亂中釐清條理,給出一個最好的解決方法。
李獅也不平靜,他現在就怕,就怕林默萬一真拿出一張請柬來怎麼辦?不管怎麼說,他的全部質疑,都是建立在李苗清猜測正確的情況下,可誰能保證,李苗清猜的就對呢?
萬一這林默,真的神通廣大,搞了請柬,自己就再次全盤皆輸。
自己離開和被人驅逐,可不是一樣的道理,若是自己這輩子成名之後,最不體面的兩件事,都是林默搞的,那李獅怕是和林默對抗的勇氣都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