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涌而知風起,月隱而見星昭。
許長老紫黑色的邪氣接連衝擊數次,勢如泰山,但真遇上林默布置的星辰,倒也占不上什麼便宜,無論怎麼卷積,盤踞的龍虎始終屹立不動,頂著一柄覆蓋住一切的華蓋,將三人護的嚴嚴實實。
陣法中,周玉清雙手微合,閉目誦經,全然不理外面的風雲動盪。佛塔上的光明,便也總能如利劍般穿透邪氣,照觸到已四散的魂魄。
偏偏這邪氣還落不到地面上,每當沉下去,遇見地上灑下的甘露,便被滌盪淨化。
一時間,此消彼長,看似洶湧澎湃的紫黑色邪氣,反而愈發衰頹。
林默還沒說話,風葉秋已經諷刺道。「小許,你白活歲數,就這麼三腳貓的功夫,也配拿出來?是挺丟人啊。」
許長老的臉色一直不好看,但風葉秋這次的譏諷,他倒沒反駁,只是道。「等著吧,一會有你們哭的。」
「小心!」林默拉了下風葉秋的胳膊,提醒她別大意。
她與般若會的仇怨其實比林默更深,原本林默還以為般若會是幕後黑手。無論操控許家,還是煉製居艷儡,都跟般若會脫不了干係。
但是到目前為止,煉製居艷儡已經肯定和般若會有關。但是與許家背後的關係,反而沒那麼肯定。至少到目前為止,林默還沒看到倭人的陰陽術。
既然如此,林默家裡的仇恨,還不一定是般若會所為。但風葉秋絕不會放過任何讓般若會出醜的機會。
大怒大喜,凡極端情緒,人就失去理智,失去理智的人是很危險的。
「見見我的收藏品吧,看看在我控制下,我的收藏品能有多厲害。」
許長老隔空喊話,他言語中充滿得意情緒,那確實是他自豪的東西。
不知為何,林默的心咯噔一下,他忽然想起,鄢山的顧問在這,那鄢山呢?也變成許長老的收藏了嗎?
紫色的邪氣淡去,原來只是幕布,遮住後面即將顯現的人。
三個和神秘女子很類似的人呈三角之勢包圍著三人,他們的面目都和神秘女子幾乎一樣,明顯是用了手段掩藏面目與聲音。看來許長老手下的所謂收藏品都會被這樣隱藏身份。
「你連他們的臉都不敢露,還說自己不怕?別看天師來此,我看就算是上面真多觀的人,你都不敢讓他們知道你在這。」林默看著這三個不明身份的人,心裡悸動更甚,這三人里,有沒有鄢山?
許長老大笑起來。「哈哈,上面?楊三胖那個傢伙,就知道當縮頭烏龜,見過首席長老後,從此不敢露面,見到我般若會會眾,都讓弟子躲著走,還敢來管我?」
林默與風葉秋對視一眼,果然真多觀是知道下面般若會的事。但他們居然沒有報給龍虎山天師府?是因為這什麼首席長老太過厲害?難怪般若會的會眾如此鬆弛,甚至有人說天師和首席長老誰厲害的話。
能讓天師府一位高功弟子畏懼,約束門下之人避著般若會走,甚至任由般若會作祟而不干預,確實顯得這位首席長老足夠厲害。
「是嗎?那不也是你們首席長老的厲害?關你何事啊?」
林默又接了一句話,臉上仍是充滿譏諷,絲毫沒有畏懼的意思。
「你……」許長老本來還想威懾這三人,不料他們居然絲毫不為所動。他一個中年人,反而幾度破防,定力還不如這三個年輕人?
「動手!」
他倒也不是心性不定,但他所練的,便是鬼術,常年與人魂神打交道,自身的心性反而更容易受外在影響。
隨他一聲令下,三個無面目的人猝然而動,一人提劍,一人掐訣,還有一個則隨紫黑色的邪氣逐漸消弭於無形,不知藏到了哪裡。
持劍者,劍上篆刻七星,硃砂煉銀於劍尖,本是一柄破邪的寶劍。他飛快踏罡而行,腳下八步,每一步,足下如踏瑤階,愈發閃亮,更是凝聚著山嶽般的劍勢,直朝林默的風水局砍來。
說這是烏龜殼,倒也有些緣由。畢竟林默這風水局再加上風葉秋的術法,還真是一個密不透風的鐵殼子,不要說道法邪術之類的攻不進來,就算是人,在物理層面上,也同樣走不進來。
稍微往前,會像是撞在一堵無形的氣牆上,怎麼也靠不過來,若是拼力就是要往前走,只會覺得眼前金光閃爍,越走腦子越昏,直至徹底喪失方位感,然後迷失在這周遭。
而持劍者明顯是修了某種破邪的劍法,倒是現在極少見的修行之法。傳說呂祖曾學天遁劍法,最後斬滅三毒,得成大丹而求仙道。
除此以外,專修法劍者倒是極少,每一位都能被記入野史故事,常年為人傳誦。至於為什麼,大抵是這樣實在很帥。
譬如眼前人,明明面目尋常普通,根本看不出真實的面容。但就這凝若山嶽,出則長龍如海般的決絕,踏罡而來的巨大威力,真有幾分劍仙風範。
林默沒有動,只是看著這人,對自己的風水局極為自信。
劍尖挺刺,穿破氣障,罡步迸發出的光輝沖天而起,竟與龍虎的虛影交織,仿佛有人正乘天氣而鬥龍虎。
片刻之後,執劍者的進勢被阻。林默笑道。「劍法雖威,斗虎尚可,又哪裡比得過龍呢?」
說話間,林默左腳踏步,往青龍七宿的方向一傾,反擊終至。
青龍的虛影,角宿光放,龍眸似睜,翻騰躍動,突然往下一衝,叼著執劍者而去。
執劍者面色看不出表情,但他只覺一股勃然巨力,就像突然山洪爆發般,將他整個裹著往後推去,他根本站立不住,整個人都似無根浮萍般被倒沖回去十數步。
人之所學,當然有其專精。像是許長老,他對風水相術,也只是知道個皮毛,突然見到林默的布陣出現變化,也是受了一驚。「你居然還不止烏龜殼?」
聽了好笑,林默道。「孤陋寡聞的蠢貨,世上陣法,哪有渾然不動的?但凡不能變化,就是死陣,這是基本的術理。這都不懂,還配叫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