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火煮大湖

  無法理解,對周玉清來說,眼前發生的一切超乎他的認知。

  幾塊石頭,幾根枯枝,林默只是在湖畔周邊的林間走動,時而抬頭看看天,又抬起左手腕看看時間,時而用羅盤確定下方位,然後會隨意的用林間撿到的物什看似隨意的擺放。

  大抵相當於一位畫家,很自然尋常的在白紙上粗略塗畫,初看只是一堆筆記雜亂的線條,毫無章法,看不出想畫什麼,幾乎以為是信手塗鴉。等待畫作逐漸成型,才能看出這是一幅大作,此時再回去尋,才知道每一筆都不是無用功。

  如果說一開始,林默的行動還只是讓他深感震撼,震撼之下則是懷疑。現在就真切領會了林默陣法的奧妙。

  周玉清的眼睛,能看見鬼神,但他看不見氣,仍然只是憑藉自身的感覺。

  天色漸晚,原本林間冷風簌簌,越來越涼。等林默轉了幾圈,在林間布置成型後,他開始感受到溫度逐漸升高,氣氛越來越沉悶,真有點鍋爐房前,水汽瀰漫的錯覺。

  轉了十幾圈下來,林默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全程他都沒有避讓周玉清,也不解釋自己行動的用意,他也不怕被周玉清學了去。

  以他現在構築風水陣的複雜程度,別說周玉清這張白紙一樣的人。就算一位三品風水師在這站著看,也只能粗略理解布局基礎的一些概念,更深層次的東西無法理解。

  「成了,時辰拿的剛好。」

  林默準備好之後,回到周玉清身邊。「怎麼樣?你的法術準備的如何了?這可是你自己的命,自己不上心?」

  一直以來,周玉清身上都背著一隻腰包,林默說完,他趕緊道。「我不用準備太多,您準備好就行。」腰包里,取出兩枚瑩白色的箭簇。

  小心翼翼的用手掌托著。「是以前一位好心的地仙教我的,以水銀勾銀的鐵箭,配合弓形法使用,能射邪魔,不過就只能使用一次。」

  箭簇製作小巧,林默沒有伸手去拿,只是靠近了感覺,點頭道。「是個好東西,水銀本就有安神鎮邪的功效,你這上面也篆刻了符文,對於一般妖邪效果還是不錯的。只不過……」

  「您直說,性命交關的事,不用給我留面子。」

  周玉清很直白,他現在最怕的就是隱瞞。

  「沒什麼,我只是可惜,你的兩支箭簇都是現代仿造的工藝品。不僅鋒刃不夠尖利,更是缺乏血氣與煞氣,威力何止少了一半?」

  聞聽此語,周玉清也是無奈道。「林哥,我之前就是窮學生,現在工作了也還算捉襟見肘,哪裡有時間買這些額外的東西?」

  真要保存完好的箭簇古董,價格沒有下於五個零的。

  「我知道,也就是提醒下,你還是要做好第二手準備。」

  林默的目光落在周玉清一直提著的木質版畫上。最後一手,可以不用,但不能沒有。

  在林默圈定出的範圍里,周玉清埋下了兩枚箭簇。這位置是進出口兩條道路交錯形成的一個口子。

  對於湖裡生靈來說,如果發覺湖裡不再適合居住,尤其是驚覺火起時,慌不擇路竄逃,就必然落入林默給留下的這處口子。

  看似生路,實則囚水之地,以中央黃土阻絕。

  如果不追求時間,林默的陣法遇上湖中的精怪,只有兩個下場。要不滯死在此,如上岸游魚,無路可逃。要不靠著強大力量衝破阻礙,逃出生天。

  「要披髮仗劍,念什麼咒嗎?」

  周玉清還是好奇的,第一次見到人的法術,又是風水大師親自 操盤,難免好奇。

  結果林默卻道。「那是玩山術才要用的,我們玩風水相術的,用不著咒語來啟動。」

  「難道成型就啟動了?」

  「聽過畫龍點睛嗎?」林默魚帶自豪。「其實這個故事是說風水的。」

  捻起一塊不起眼的小石子,林默指著正對湖岸的一顆樹,遞給周玉清道。「把這顆石子放到樹杈左側的洞裡,丟進去就行,你來。」

  「我來?」

  再次不可置信,周玉清屬實想不到讓他來做這件事。「我沒有這樣的法力!」

  「風水術是借天地之勢,只要陣成,勢起。任何人去點龍睛,這條龍都能承雲而起,與你有沒有力量,並無太大關係。」

  讓周玉清去做這件事,有兩個沒有說出口的用意。一則也讓周玉清開開眼界,免得他只知道鬼神力量強大,不知人類的智慧才是最大的神通,如今就讓他先看看自己的手段。

  第二,與這條魚精的事,不管怎麼說都是周玉清自己的因果。從他而起,就得從他結束,林默可不想自己摻和進去。

  周玉清不疑有他,真的照著林默說的,走到樹旁,往裡丟下了手中的小石子。

  石子落入樹洞,風輕吹,似乎也沒什麼變化。

  周玉清先是疑惑的四處看看,確認沒什麼變化後,往林默的身邊走來,他充滿疑慮,但沒說,換了種方式問。「林哥,應該還是我不行,要是你去丟石子就成了。」

  「別著急,得等一等。」

  林默老神在在,他的話猶如鎮定劑,周玉清確實安靜下來,靜靜等著。

  最先出現變化的,是風。

  周玉清瞪大眼睛看,四周平靜自然,沒有任何情況出現,直到周玉清恍然發覺,林中一直輕拂的風似乎止息了下來。

  風煙俱淨,萬籟俱寂!

  碧藍如戲的湖泊周遭,如果有人能從高空向下俯瞰,就會發覺似口大鍋一樣,將整個湖面罩了起來,大鍋的範圍覆蓋整個湖面,鍋的四周則是漫山林木,堆在鍋旁,猶如架在釜上的柴木。

  因為倒扣的鍋,氣流都被其阻絕,風也只能繞開這處山谷,原本清幽的地方溫度驟然高了起來,雨前的森林,又潮又熱,不一會,周玉清的身上就開始滲出汗水。

  「怎麼?感受到了嗎?」

  別說周玉清這樣的人,即使是一個普通人,站在這裡也能清晰感覺到,森林裡的氣發生了巨大的轉變。一處原本幽靜舒適的度假勝地,突然變成三伏天沒有空調的鴿子籠。

  悶熱異常,周玉清甚至想脫了罩在外面的衣服。

  岸上雖然難受,悶熱,畢竟有限,如果現在是湖裡的生靈,感覺又更是不同,一鍋濃湯,已漸將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