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你才該離開

  「瞎扯什麼?你懂什麼醫?該用什麼藥能隨便替?」

  白大褂陡然色變,知識分子的特點,指責他別的還好,還看看氣度涵養。偏偏是指責他專業上不夠專業,能立馬激怒一個知識分子。

  盛怒之下,白大褂對掛號安排的護士吩咐。「叫保安,立馬叫保安把這傢伙叉出去,誰把他放進來的?你是找誰看病的?」

  「敢問你是跟誰學的醫術?」

  林默絲毫不為所動,淡定的站在原地問。

  保安?當自己身邊站的鄢山是白混的?就樓下那幾個年過五旬看門面的大爺,碰到自己一下都得說鄢山偷懶了。

  「聽好了,我師從國醫大師李陽春先生。整個京州市,論醫,沒人敢不給我師父面子,我現在也是省級專家,是你個外行也能質疑的?」

  白大褂根本沒有把林默放在眼裡,他掃視四周,眼睛高過頂上,享受著四周人群的畏懼與稱讚。

  來這求醫的,都算一號難求,其中絕大多數都是衝著國醫大師李陽春而來。不光京州本地,甚至全國聞名前來的也不少。

  出乎他意料的,聽聞他老師的名字,小輩居然沒有任何回應。

  「果然是個外行,啥都不懂。」白大褂心裡想著,連他老師在醫學界的地位都不懂,估計就是自學了幾日的網絡中醫。

  林默手上用了點勁,將再次跪著的年輕小伙扶了起來,然後看了眼還坐著的老伯。「老伯,我給你診個脈行嗎?」

  老伯點點頭,他也不懂什麼,但他看著這位突然出現的年輕人,似乎覺得他眼睛很明亮,亮的耀眼,仿佛看到希望般。

  三根指頭輕輕搭在老伯的脈上,不再理會外面的雜言雜語。

  「還學人診脈?你會診脈嗎?」

  白大褂站在邊上諷刺起來,他的眉頭陰雲很重,對林默不給面子非常火大。

  說著看林默還是不搭理,上前就要拉扯林默。「沒聽到嗎?別在這亂給人看病,出問題誰負責?」

  手還沒碰到林默,鄢山就出手了,按住他的手臂,沒讓他進一步。「自然是不需要您負責的。」

  白大褂被震了下,鄢山其實沒有用太大力,但也不是普通人受得了的,白大褂只覺得被鄢山握住的手臂處疼得厲害。

  「你,你…」

  震驚的往回收手,感受到他的意圖,鄢山也適時鬆手,並沒有為難他。

  「保安,保安怎麼還沒來?」

  左手診完換右手,每一隻手都需要診脈四十五動以上。有些人誤以為診脈是男左女右,實際並非如此。

  古語云「左右須候四時脈,四十五動為一息。」

  左手右手的脈息,各不相同,每一隻手分別有「寸、關、尺」三個關隘,每一關隘是一寸,也就是醫家一指寬。兩隻手加起來共六個關隘,分別對應里外,這裡外,一個是五臟加三焦,一個是六腑。

  因此,診脈就可對應知曉人五臟六腑的情況。四十五動則是對應天之四時,如果只診一會,就難以察覺完整的動向。古人的脈息其實比今人略慢,這四十五動在古代約是近一分鐘,今天有些教中醫的教診脈要一分鐘,就是源自這個。

  再是厲害的醫家,診脈也不能著急,實在是因為人命無小事。

  當初學醫,林默跟著莫測老人,還是莫測老人親自帶著給山下百姓診脈。教了基礎後,都是自己先診,診完不說,再讓林默診。由林默說完診斷後,莫測老人再糾正。

  手把手才帶出林默的醫術,世人只知莫測老人是風水一道的泰山北斗,殊不知他也是大國醫。否則即使金篆玉函五術都有,無人帶領,也只能在門口轉悠。

  老伯同樣是邪熱熾盛,痰濁阻於肺,屬內失濡養,又外感熱邪所致。

  「老伯,你是不是經常高熱咳嗽,即使用西藥抗炎退熱後,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又高熱,且經常夜間喘息,呼吸困難,甚至咳痰帶血?但是拍CT又沒有明顯的病理指征?只提示炎症反應?」

  才說完,老伯的眼睛猛地睜開,連連點頭。

  得到確認林默就知道了,又仔細的問了下大小便之類。在西醫上,這個其實叫慢性肺氣腫,沒有很好的辦法治療,只能靠排痰,吸氧、抗氧化抗炎等手段來延緩疾病進展。

  老伯的唇色已經有微微發青,加上他家條件應該是用不起常年的呼吸機,控制的並不好,所以才來求中醫。

  大概也沒想到,中醫里也會有這麼貴的藥。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牛黃也不奇怪。因為牛黃本就有開竅、涼血、豁痰的作用。

  如果沒猜錯,白大褂是打算先用清熱藥解毒涼血,暫時除卻熱邪,後續再仔細調養。事實上他用的這個方子,也算古方,約出於宋時,而且原本是要用犀角的。

  只不過現在已經不能用犀角,若是連牛黃也去掉,怕是這藥方的效力會進一步打折扣。

  事實上,絕大多數地方,想要用天然牛黃這等藥材也用不到。李陽春這裡不僅可以找到此藥,還能開出來,確實也說明這座安和堂的地位極高。

  反而李陽春親自坐診的那座中醫院,絕對是開不出這樣藥材的。

  「中規中矩的方子,富貴人用倒也可以,就是你給窮人還這麼開,便是你的問題了。」

  林默對著白大褂,笑的有點冷。「要不你用這個方子賺錢缺乏醫德,要不你醫術不精,不知還有下位替代。」

  「胡扯,純純是胡說八道。」

  白大褂的臉比老伯的臉色還難看,整個人都是冒著火一樣。

  就在此刻,護士終於帶著樓下保安姍姍來遲,帶頭的隊長是位中年大哥,提著膠棍就對林默呵斥。「快給醫生道歉,再不離開我們趕你走了。」

  「趕我走?」

  林默反問道?「你們夠資格嗎?」

  說完,他無視了一眾保安,對年輕小伙道。「你爸的病要想徹底根治已經不可能,用這個藥也不行。但是能治,能緩解疾病發展,如果再加上平日調息,還是能延壽不少,我可以給你寫個方子。」

  保安隊長一看,居然完全無視他。簡直不把他放在眼裡,抓起膠棍就往林默後背上打下來。

  鄢山本就站在林默身側,一直不發一語,忠誠的像個衛士。

  膠棍在剛抬起,尚未落下就被他抬手攥住。保安隊長只覺得棍子被鐵鉗夾住,使出吃奶的力氣也無法將膠棍拽動半分。

  沒等他做出反應,鄢山往前靠,肩頭一衝,直撞在保安隊長的胸口,將他撞得連連後退,一屁股坐在地上,整個人都蒙了。

  也是鄢山好心,並不想他受傷,給個教訓而已。真要生死之斗,這位保安隊長已經被扭斷脖子死在地上。

  「趕我走嗎?」

  甚至沒有轉身,林默就像背後有眼睛似地,知道背後的一切變化。

  抬起頭來,林默直視著白大褂。

  「你以後不用在這坐診了,也不再是李陽春的弟子。」

  「憑什麼?你算什麼東西?」

  所有人都傻了,以為這年輕人是不是瘋掉了?白大褂才是這座醫館的主家,你一個無名小輩再厲害,也不能把人家趕走吧?更不可能把人師徒關係斷除。

  除非這個年輕人根本是個瘋子。瘋子能看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