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藥分貴賤醫無別

  邊介紹，邊帶著林默和鄢山走到了二樓。

  「啊呀！」

  就在樓口，李陽春忽地大叫一聲，面露窘色。

  「怎麼？有什麼不妥嗎？」

  林默驚了下，仔細一想，似乎沒有哪裡有問題才對，李陽春叫什麼？

  「失策失策，老師你來的太突然，我這都沒收拾好，上面亂的很。」

  李陽春著急忙慌的指了指。「林默老師，你們先在下面轉轉，我上去收拾下，馬上就好。」

  說完，不等林默做出任何反應，直接就跑上了三樓。著急忙慌的模樣，還真像等著老師視察的學生。

  其實林默是想說，他就純粹是來看醫案的，根本不在乎環境亂不亂。只是李陽春一番好心，若是拒絕就顯得太不近人情，只得無奈的跟鄢山站在二樓，等著李陽春邀請再往上走。

  既然是和鄢山獨處的時間，林默便問起了案情。「你查的怎麼樣？這兩年的相似案例多嗎？」

  鄢山的神色不是很好。「起初我找的是刑事案件，符合條件的幾乎沒有，多數都已被偵破，證據鏈完整。後來我想，如果都像……」

  「都像方竹芳的案例，可能許多是意外死亡或偽裝成自殺。再去查相關的記錄，疑似的案例就太多了，還沒完全整理出來。不過近兩年可能的案例確實有不少。」

  「勞煩你仔細甄別，通過更多案例的搜集，應該能找到更多案件的共性。」林默補充道。「特別要注意他們都接觸過的人，居艷儡不是憑空下的，需要一定的接觸，如果能找到他們都接觸過的人，也許就能找到兇手。」

  「是我該做的事，我會幫他們伸張正義。」

  鄢山已經不再單指出租屋裡被殺的那人，因為這件事所涉及的，害死的，已經太多。

  看著他鄭重其事的表情，林默才想到。如果方竹芳在最後時刻，給鄢山打了個電話求救，而鄢山沒救下他的話，不知道會對正直的鄢山造成多大的衝擊。

  用自己的生命，給鄢山留下一輩子不敢遺忘的記憶。

  「大夫，求求您，救救我爸，我給您磕頭啦。」

  遠處井井有條的就醫人群中， 突兀地來陣騷動，一個斬釘截鐵的聲音響徹整個二層大廳，連林默和鄢山的目光也被吸引了過去。

  「不是我不救你爸，是你不救你爸。」

  穿著白大褂的坐診醫生居高臨下，臉上沒有絲毫憐憫。

  「我沒有多收你一點，也沒要你去做什麼多餘的檢查。純粹的藥錢你都掏不起，能說是我見死不救嗎？」

  渾然不理跪在地上的年輕小伙，醫生搖搖頭，並不鬆口。

  跪在地上拉著醫生白大褂的，是個精瘦的少年，看年齡也就約莫十六七歲，青澀未退。

  很年輕，但他露出的小臂很結實，皮膚黑黝黝的。一雙猴兒樣的墨色瞳仁，一看就能看出很機靈。

  「孩子，唉，不用這樣。」

  坐在椅子上的老漢裹著件老式棉衣，他眼神渾濁，撈開手腕的袖子，應該是才被診完脈，對地上跪著的少年不忍去看。

  「爸，我一定給你治病。」

  回握著老漢的手，年輕小伙對醫生又跪的近了些。

  「大夫，你看這樣行不？我給你打借條，你先開藥。回去我就想辦法搞錢，一定還了您藥費。」

  「利息，對，我們按最高的利息給您。」

  「好不好？您救救我爸。」

  孩子的臉色僵硬，誰都能看出的絕望與難過，但硬是沒有誰幫著這個孩子出面。

  都是來看病的人，誰願意得罪大夫呢？何況這是京州市最好的中醫館，沒人敢得罪。

  「他欠你多少藥錢？你這麼逼人家？」

  還是林默終於看不下去，他知道，不論少年怎麼扣頭。那位醫生都不會鬆口，還不如舉手之勞幫個忙。

  有了林默這個出頭鳥，四周竊竊私語起來。

  白大褂的醫生也忍了很久，被一個沒什麼錢的小孩圍著，還開了藥，現在眾人目光圍著此地，他也很不舒服。

  「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可以做這個順水人情，額外的經費你來替他出。」醫生也先懟起了林默這個看戲的外人。

  從年齡上看，這位坐診的大夫應該最少低了李陽春一輩，居然還敢這麼囂張的懟我們？

  既如此，林默也不講什麼客氣。走上前，林默扶著跪坐在地上的少年。「給你配的藥多少錢？」

  少年的眼睛裡期望的看著林默，但當他微微動了下手，將要拿起手中的藥費核算單時，手臂又無奈的放了下去，光芒泯滅。

  林默就知道，必然是極昂貴的價格，讓這個少年連口都沒開。

  還沒讓林默開口安慰，白大褂已經趾高氣揚的叫嚷。「不貴不貴，好心人願意出頭是再好不過，一副藥九千三，十五副藥算下來十四萬。」

  話才出口，眾皆譁然，看熱鬧的人們都在嚷嚷。

  「什麼藥？這麼貴？金子做的藥也沒這麼貴吧？」

  「金子？」白大褂頗為不屑。「牛黃、狗寶、豬砂（豬膽囊結石，非硃砂）、馬寶，四珍稀自古便是名貴藥材，哪個不比黃金貴？便是天然的犀角、麝香也比黃金還貴上不少，金子算什麼？」

  接過少年手中的藥單，林默大致看了看，白大褂倒也沒瞎扯。其他藥還算正常，但是裡面確實有「天然牛黃」且分量不少。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看完後，林默也不動聲色，對著白大褂笑道。「就拿你說的犀角來說，其實是有替代的。」

  「替代？你說用水牛角那玩意兒？也能叫替代？」

  林默沒理他，很平靜的對著周圍人道。「水牛角其實也算替代，確實不如犀角，但都有解毒，涼血，鎮熱的功效。只是犀角可解大毒，逐大熱，強過水牛角甚多。」

  「知道就好，你還算有點見識。」

  白大褂雖然驚訝於林默居然懂藥理，但也維持了他的權威，所以他不僅沒生氣，反而更加得意起來。

  「但是……」

  林默打斷他的開心，又轉而道。「不過世人少知，古人有記載，唐時有人曾用過一種製藥法，可使水牛角之功近犀角。」

  「什麼？這世上怎麼可能有這種方法？」

  白大褂滿臉不信，覺得林默就是個騙子。

  「取上等白茶壓餅，儲至性老。這老白茶性也大寒，古人贊其『功同犀角』。以這老白茶制水牛角，兩相配合，就能有不弱於犀角的功效。」

  「絕不可能，沒這樣的道理。」

  白大褂越聽越不信，哼哼道。「哪來的騙子在這大放厥詞？你要不要睜眼看看招牌？我們這是京州最好的國醫堂，國醫大師李先生的地方，你算什麼東西？也配來這談製藥？」

  手上用了點力氣，林默扶起地上跪著的少年。「醫者仁心，遇窮苦人，就不該用這種貴藥。非用名貴藥材治病的，也算不得什麼好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