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春或多或少帶了點客氣的意思,然後林默和鄢山就出現在了他家裡,甚至直接到了他的醫案室。
沒有把醫案室設立在家,而是放在李陽春弟子的一所醫館中。鄢山開著他的車,載著林默和李陽春去他的醫案室。
路上,鄢山很沉默。他默默的就像個純粹的司機似的。
反而是林默和李陽春在交流病例,詳細的問了這幾個人的病情,或者說他們是為何生的病,在李陽春看來又覺得他們的病情出乎意料的好轉。
除去林默親自接觸過的鄢老,最讓林默關注的就是唐家和蘇家兩位家主。
「唐百川是老毛病,從小就有哮喘,異常頑固。年齡越大,犯得越多,西醫用激素噴霧聯合單抗的效果已經很差了。才來找的我,我四診合參後,斷為正虛喘脫,給他開藥調理過,起初有所好轉,但也很有限,有過一段時間屬於隨時要備氧氣和搶救的階段。」
林默問道。「然後突然好了?」
「差不多,半年前他來找我看病時,我看他的狀態好了很多,哮喘也控制住了。本身他肺氣虛,正氣虛,且心事過重,難以調理。所以我沒有特別好的辦法。結果半年前我再診斷,他的虛症已經沒有了。」
「虛不受補,正氣衰微,心思雜亂。要想有此神效,只能遇到神妙之藥才行罷?」
林默想了想,居艷儡煉的丹,絕對可以算作神妙之藥。
李陽春點頭認可。「老師說的對,我也這麼看,好奇問過。奈何唐老家主無意深談,我也就沒有多問。」
「那蘇家家主呢?蘇半城是什麼病?」
提到蘇半城時,李陽春卻先有所猶豫,半天沒有說話。
「怎麼?不能說?要保密?」
李陽春嘆口氣。「倒不是,跟老師交流醫術是我的榮幸,沒什麼不能說的。只是我不知怎麼開口。」
「你儘管說,我能自己判斷。」
有了林默這句話,李陽春就緩緩道來。「他來尋我,本身是日常的調理,想請我看看。我就給他診了脈,看了舌苔。發現他苔黑而厚,脈洪而數,內有熾盛之邪熱,犯於臟腑,已深入膽經。」
「正氣雖在,卻已被邪所犯。當時還是寒冬,卻有如此熾盛的邪熱所犯,他又沒明顯的症狀,反而覺得自己狀態很好。」
「在我多年行醫中,能出現這種脈象,又沒有明顯症狀的。只能是西醫所稱的癌症,再加上他好飲酒,我便猜他是不是有肝膽的惡性腫瘤。」
「這不是小事,但我不好直接說,也不能直接下這個診斷。就建議他去做個腹部彩超,做個派特CT,詳細檢查下,看能不能佐證我的判斷。」
李陽春頓了頓,才接著道。「我雖沒明說,蘇家主應該有所感覺。畢竟我開的檢查都不是什麼好的檢查。」
「聽影像科和檢驗科的說,蘇家家主沒有去做進一步檢查。帶著人離開了,我怕他耽誤病情,後來邀約他再來複診看看。他確實也來看診,這次就完全正常,沒有什麼邪熱,也沒什麼不妥的脈象。」
林默明白李陽春為何會這麼說了,因為這是個還沒有得到確切診斷的病例。更多是憑藉李陽春自己的經驗判斷,所以後來的好轉就有兩個可能。
一個,是蘇半城真找到了什麼靈丹妙藥,連癌症都治癒了。所以脈象恢復了正常。
再一個,是李陽春根本就診斷錯誤,以他國醫大師的身份這麼說,想來是會有些丟臉。
也是李陽春本就是個很專心醫術,對虛名不是那麼在乎才敢如此坦然的談到這個病例。
實際上以李陽春的經驗,他敢下這樣的診斷,就說明他的判斷十有八九是對的,以前也遇到過類似的經驗案例,可癌症哪有那麼好治?
癌症在西醫中是絕症,在中醫里同樣算極難醫治的疾病。早期還好,如果晚期,全身擴散後,在中醫里,實際上就是表現為正氣衰絕,臟腑失調,陰陽離合,按內經所說,便是「死症」。
民間多有傳說,某某曾治癒過癌症,倒也不算空穴來風。可是這些案例中,有些連醫者自己都是糊裡糊塗,你讓他百分百治好,他也不敢打包票。
反而一些初學醫的人,自以為無所不能,自詡「中醫無絕症」,實際是無知的表現。孫思邈所著《大醫精誠》便有說:
「世有愚者,讀方三年,便謂天下無病可治;及治病三年,乃知天下無方可用。故學者必須博極醫源,精勤不倦,不得道聽途說,而言醫道已了,深自誤哉!」
偶有一兩個病癒的,未必就是醫者的能力。只有真正接觸大量病例,長年累月積累經驗,才知道自己的認知淺薄,知道這世上有些病,非醫者所能救,不過是盡人事而已。
但居艷儡能不能治癌症這種絕症,林默也不好說。不過書中既然說居艷儡甚至能延將死之人壽數,或許真有神效呢?
其他三個人的病案,還沒來得及說,三人已經到了李陽春的醫案室。
李陽春笑呵呵的邀請林默下車。「林默老師,你快隨我來,我帶你見見我最得意的學生,也是博通中西,我把醫案都留在這,請他幫忙整理收集。」
下車後,林默才看見李陽春的所謂醫案室。
其實也不可能真正搞個地方專門存醫案,說是醫案室,其實就是李陽春學生坐診的一所國醫堂診所。
說是診所,不如說是醫院更靠譜,因為這樓實在太大了。
以李陽春在京州醫學圈的地位,堪稱德高望重,他主導的診所,無論是上面,還是商圈,都是全力捧場,自然也差不到哪去。
一棟高大的三層樓,在商圈的邊緣,高大的門面。門上牌匾高懸:
「安和堂」
一樓是藥店,二樓是診所,多是李陽春的學生與聘請的中醫名醫,三樓才是存放醫案的地方,主要是李陽春自己的醫案,也有部分是他學生和聘來的名醫所著。
談到這裡時,李陽春滿面春風十分高興。「我這一輩子的心血,都在這醫案上啦。就怕百年之後,我的經驗,醫術失傳於後人,那我就對不起我師父傳的這手醫術。」
「辦安和堂還是授人以魚,治病救人雖好,我們又能看多少患者?這些醫案才是樞機,等我空下來,我要把裡面最重要的都整理出來,編纂成冊,以資後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