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丁返回海岬上的碼頭公寓時,迪莉婭的工作已經結束了。Google搜索
她身旁站著刺客形態的英靈瑪庫魯。
冷酷沉默的獅頭人手裡扼住一條暗紅色的繩子,繩子另一頭纏繞鎖死了幾頭身體怪異的魔物。
這些魔物身體被黑袍包裹,僅有佩戴白色石質面具的頭顱從黑袍里露出,它們的面具各不相同:有的呈半球形,有的長著樹杈般的鹿角,有的生有鳥喙一樣的長鼻, 有的形如水流,有的呈壺狀。
面具上幾乎不見五官,慘白一片。
唯一的特徵、也是它們相同之處在於,白石面具上都被紅筆勾勒出了一個誇張的笑容。
這些面具魔物身體蠕動,以不像人類的方式扭動身體,下意識想要從繩索中掙脫,但這條繩子顯然是超凡物品, 將它們牢牢困在其中。
警察們下意識退到了遠處,隔了一段距離打量著這些怪物。
馬丁看向最前面的鳥喙臉魔物,眼前浮現出情報。
……
LV9:夢魔
綜合評級:G
……
五頭都是夢魔,它們等階從LV6到LV10不等,屬等階較低的魔物。
迪莉婭以為馬丁不知道它們的來頭,給他解釋說:「這是夢魔,它們是一種特殊魔物,通常棲息在人類的夢裡。」
「見過果蠅蟲吧?」
「果蠅幼蟲會鑽入成熟或腐爛的水果里,從裡頭將食物吃起,直到化蛹。夢魔是一樣的,它們會啃食讀取宿主一生的記憶,勾住出非常真實的夢境,讓人無法掙脫。」
「但終歸到底,它們不是搞慈善——搞慈善的也沒幾個真是為了幫人,夢魔吃光一個人的記憶,它們就會離開。」
「等它們離開後,宿主哪怕天賦異稟僥倖活著,大腦也會變得空白, 就和初生嬰兒一樣。」
「不過比起初生嬰兒,這些被蛀空的宿主要痛苦得多,因為他們的思維已經千瘡百孔,任何記憶、思緒、思考、欲望都沒法成型,只有混亂和渾噩。」
迪莉婭看了一眼角落。
那裡五個工人已經醒了過來。他們裹著毛毯,蒼白虛弱的臉上眼神呆滯,只是麻木啃著警察遞給他們的麵包,喝水,表現出一種不安又手足無措的沉默。
「再好的美夢,也終究是上癮的幻覺。」
迪莉婭對此仿佛見怪不怪,又將目光投向馬丁:「你那邊有什麼收穫嗎?比如證據之類。」
「沒有證據。」
馬丁說:「他們和之前的兩個水手,瑞尼和希爾姆的狀況殊途同歸,水手們是被噩夢折磨導致自殺……這幾個受害工人是被某種美夢引誘。」
「那就夠了,警察先生們,辛苦你們收尾。」
迪莉婭跨出公寓大門:「去南方海運部。」
……
迪莉婭一路步行到碼頭,她腳步不快不慢。
在她身後,獅頭人形態的英靈瑪庫魯拽著五頭夢魔招搖過市,沿途工人、水手和商販們紛紛躲避,他們好奇地打量著那被鎖鏈鎖住的魔物,四下竊語。
跟隨旁邊的,是以大鬍子警探維恩為首的三名警察,他們倒是神色輕鬆,有探險家協會出頭,警方壓力就小了很多。
警察對這些神眷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馬丁當然明白,這是迪莉婭故意為之,她就是要告訴留里克魚人:我們來興師問罪了。
這件事不僅是給古德曼一個下馬威,也是給港鎮平民們一個強勢交代。
南方海運部的辦公住址在2號碼頭的一條長道上,這裡建有兩幢石質建築,它們都有高高的石樑和石柱,牆體也用石砌塊壘成,砌塊平整精細,砌縫嚴密。遠遠看起來就像是兩座樑柱體系的神廟,頗有幾分古希臘風格。
與皮爾龐特銀行的繁複雕刻與多樣式組合不同,魚人的建築風格是形式變化少、內部結構簡單,更加古典。
左邊建築前佇立著一塊高大石碑,上刻「留里克南方海運部」的字樣,對外公開。
右邊則是有手持燧髮長槍的守衛守在門口,並非外人能隨意進入的地方。
迪莉婭走到右邊建築前,幾個守衛頓時緊張了起來。
來者身後帶著魔物,看起來就不是什麼好說話的角色。
「請停下……」
守衛們履行著自己的職責:「這裡是非辦公區,沒有預約不能入內……您應該有預約吧?」
迪莉婭笑了笑:「沒有,進去告訴古德曼·尼普頓,就說探險家協會的迪莉婭登門拜訪,需要他配合調查一起連環兇殺案。」
「請稍等。」
守衛不敢違逆,快步進去通報。
沒一會兒,就有一個人快步出來迎接。
「迪莉婭小姐,真是稀客。」
來人穿著一件黑色西裝,頭戴圓帽,他遠超普通人的白皙皮膚上長著魚人標誌性的鰓裂,說話時嘴唇動作很小,隱匿了裡面的尖銳利齒。
馬丁認得這位,南方海運部部長的常務秘書,喬金·格魯。
豬人約克對他的評價是:一位深暗體制之道的留里克公務員。
喬金對後面被遊街的幾個夢魔仿佛沒看見一樣,臉上堆滿笑容:「快請進,部長之前還準備邀請迪莉婭小姐商議,南方海運部還有不少合作想要和協會商量」
他嘆了口氣:「可惜最近部長病了,還在堅持批閱文件。唉,地面上的城市雖然精彩紛呈,但我們總是有點水土不服……」
迪莉婭卻絲毫不買帳,沒有任何笑臉地說:「這次來,我是來找古德曼·尼普頓先生,他不在裡面嗎?」
「古德曼監事?」
喬金一臉驚訝:「監事先生出什麼事了嗎?不會吧,多半是誤會。」
「還不確定,不過這幾位殺害平民的夢魔已經招供,說是古德曼派它們來的。所以我需要找古德曼先生了解一下情況,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肯定是誤會,古德曼監事一直在處理海運部的內部問題……不過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
「哦?」
「古德曼監事不在這裡,他一直在1號停泊位上的那艘克拉克帆船上,他喜歡住在自己的船上。」
喬金稍微解釋了一句:「之前我和部長一直在陪同古德曼監事,不過最近碼頭事務實在繁忙,就只能先忙公事。」
「明白了。」
迪莉婭和對方點點頭。
「請您一定要給古德曼監事一個公道,也給南方海運部一個清白。」
魚人喬金嘴上說著:「南方海運部一直奉公守法,不能因為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敗壞了公司多年經營的聲譽。」
「那是當然。」
兩人一番暗語交流。
馬丁聽出了點門道。
迪莉婭當然不可能不知道,古德曼並不在海運部的辦公區,她過來就是做正式告知,並且看拉森部長的態度。
喬金·格魯明面上喊冤,實際上卻表明了一點:以拉森部長為首的南方海運部,和古德曼的個人行為毫無關係——如果可以,你們把古德曼處理了,我們求之不得。
反正拉森部長這時候生病……不能苛求一個病人能做點什麼。
默契完成。
迪莉婭帶隊下,馬丁首次來到了古德曼的大本營,這艘保養得當的古典式克拉克帆船旁。
他看向桅杆上那兩條旗幟。
最頂上是象徵留里克魚人的金藍兩色風幡。
下面是絲綢質地的青藍色魚旗。
船上沒有守衛,只有一個穿著藍色大衣的年輕魚人站在舢板邊。
這位馬丁也見過面。
魚人聖地亞哥不敢和馬丁眼神接觸,他嘴上說著:「古德曼先生請你們進去。」
眾人一路踏上甲板,又跟隨聖地亞哥的帶領,走入裡面並沒有關門的船艙。
船艙里很暖和,壁爐里燃燒著熊熊炭火,照得周圍一片發紅。
老魚人古德曼坐在軟椅上,他膝蓋搭著厚厚的羊毛毯,皺紋清晰的臉上,眼皮耷拉著,他仿佛正在打盹,鰓裂處也輕輕翕合著。
他腳下趴著那隻白色小獵犬艾鐸,這條狗正用爪子在撓耳朵。
除去古德曼之外,屋子裡還有七個人。
他們有男有女,最小的也是三十歲左右,他們穿著一眼能辨認的二手商店賣的舊衣服,沉默地坐在各自的椅子上,在壁爐邊有些不太自然。
迪莉婭臉色一沉:「不知道應該說古德曼先生是未卜先知,還是未雨綢繆,竟然這麼快就找到了受害者的家屬們。」
幾個看著爐火的人頓時移開了目光,低下了頭,被這句話勾起了羞愧。
古德曼緩緩睜開眼睛,用有些發乾的手抓起旁邊茶几上的白瓷杯,老魚人喝了一口水:「迪莉婭小姐,世界上總是充滿意外和悲劇,但作為我們,只能接受它,繼續往前看。」
「年輕人總是覺得,他們一定能挽回什麼……但除去發泄了一通,又能做到什麼呢?」
「所以我請來了一些年長的長者,和他們談談,到底要怎麼更有效地彌補那些不幸帶來的損失。」
「既然你帶著警官們來了,那麼我們就一起談談。這件事有值得商量的價值,也是為了那些可憐的人給予一筆公道的賠償。」
老魚人嘴唇蠕動:「我是從底層上來的,我知道他們的難處,也知道他們最需要什麼。」
馬丁警覺。
這老魚人是個難纏的角色。
對付這種敵人,絕對不能按照他的節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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