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0章 遭遇

  第1050章 遭遇

  板倉彌久躲進了那間廢舊的房間,背靠著冰冷的牆壁,大氣不敢喘。

  院子裡,腳步聲沉重而有序,伴隨著低沉的對話聲,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

  「就是這兒,沒錯。」一個聲音響起。

  板倉彌久的心猛地一緊,他屏住呼吸,耳朵豎起,試圖捕捉到更多信息。

  「就這個地方也想讓老子租,你是當老子的錢是大風颳來的,還是覺得老子的腦袋壞掉了?」

  這時,另一個聲音響起,帶著幾分熟悉,仿佛在哪裡聽過。

  板倉彌久迅速在腦海中搜索,近日的記憶如走馬燈般閃過,終於,他確定了,這個聲音,他確實在近幾天裡聽過!

  此人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

  起前幾日在澡堂子中遇到的那幾個地頭蛇,其中的陳老七,讓板倉彌久印象深刻。

  當時,這人跟他還搭過話,板倉彌久還以為陳老七是特務處的眼線,有意防著他。

  雖然沒有最後確定其真實目的,但半倉彌久還是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趕緊撤了。

  沒想到,在這裡又遇到了他。

  聽聲音起碼有兩個人,板倉彌久緊緊貼著牆壁,生怕發出一絲聲響,眼睛透過窗戶縫隙縫,死死地盯著院子裡的動靜。

  院子裡,因為廢舊貨櫃遮擋的原因,那幾個人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他們的對話聲斷斷續續。

  陳老七每次出行,身邊總是跟著一群打手,少說也有六七個人,今天這陣仗,倒是符合他的風格。

  板倉彌久心中暗自盤算,對付陳老七這樣的人,他本不懼。

  想當年,他也是在刀光劍影中闖出來的,什麼樣的狠角色沒見過?

  但如今,他已經招惹了老大這些兇徒,只想低調行事,不願再捲入無謂的紛爭。

  更何況,陳老七背後錯綜複雜的關係網,也不是他能輕易招惹的。

  院子裡,陳老七幾人仍在低聲交談。

  「……陳爺,這廢棄工廠位置偏僻,又沒人管,我認識東家,租下來肯定便宜。咱們……」最先出聲的那人帶著幾分諂媚,顯然是在向陳老七獻計。

  陳老七冷笑一聲:「哼,便宜?這樣的地方,要是真的好的話,也不至於荒廢了這麼多年嘛,你當老子傻啊?」

  「陳爺,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您別聽那些傳言,那都是有人以訛傳訛。您傳給我信之後,我就滿世界給您找了地方了,找來找去,也就這個地方最適合您。誰還不知道您那些生意……」

  「哼,老子生意怎麼了?」

  那人自知失言,趕緊道:「沒什麼,沒什麼,陳爺做的都是大生意,嘿嘿……」

  陳老七冷聲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無非想說老子做的不是正經勾當。其實也沒錯,正經勾當?那能賺幾個錢?咱們要的,是快錢,是大錢!」

  那人連連點頭。

  陳老七繼續道:「那房東是什麼來頭?」

  「陳爺,那房東原本還有些勢力,但後來兒子死了,他自己也得了一場大病,半死不活的,自此家道中落。如今啊,就是個普通的老頭子,沒什麼背景。他這工廠荒廢了好些年,一直沒人租,我這次去跟他打招呼,看他也是急眼了,想趕緊脫手呢。」那人小心翼翼地解釋著,生怕觸怒了陳老七。

  陳老七聞言,冷笑一聲:「哼,沒背景?那就好辦。你去跟那老頭子談,價格壓低點,告訴他,這地方我要定了。要是他識相,就乖乖把合同簽了;要是不識相,哼,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那人聞言,渾身一顫,顯然對陳老七的狠辣手段心知肚明,連忙點頭應承,表示一定會按照陳老七的吩咐去辦。

  板倉彌久在暗處聽得真切,心中不禁暗自思量,陳老七這樣的人,行事果然肆無忌憚,完全不顧及他人的死活。

  接著,那人提出帶著陳老七去工廠的廠房裡去看看。

  板倉彌久暗道不妙,他們一旦進去,必然會發現老三的屍體。

  自己必須要抓住這個時間差,趕緊撤離。

  此時,工廠的大門被陳老七等人推開了一大道縫隙,可容一人通過,倒是免去了再次開門。

  陳老七在那人的引領下,大步流星地走向廠房入口然而,他的步伐突然一頓,目光被地面上的一抹暗紅所吸引——那是一點尚未乾涸的血跡,在陽光下格外觸目驚心。

  「這是怎麼回事?」陳老七的聲音低沉而冷冽。

  那人聞言,慌忙蹲下身子,顫抖著手指輕輕蘸了蘸那血跡,確認無誤後,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額頭上已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一周前,他還來過這個地方。

  「陳……陳爺,這……這我也不清楚啊。之前來的時候,這裡還好好的,沒……沒發現有血跡。」那人結結巴巴地解釋著,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不知所措。

  陳老七眯起眼睛,目光如刀般在那人臉上掃過,片刻的沉默後,冷哼一聲:「你不知道?那你來是幹什麼的?連這點情況都搞不清楚,就將老子騙過來。老子的時間很多是不是?」

  那人渾身一顫,連忙作揖求饒:「陳爺息怒,陳爺息怒。我……我現在這就去查,一定給您查個水落石出。」

  陳老七看著那人惶恐的模樣,擺了擺手:「行了,別在這兒杵著了,一起去看看,這血跡是從哪兒來的,又是誰的血。

  那人如蒙大赦,連在前面小跑著引路跑了出去。

  而陳老七則站在原地,目光深邃地凝視著那片血跡,這才跟了上去。

  陳老七一行人走入昏暗的廠房,目光在四周搜尋。

  突然,前方傳來了牙行的一聲驚呼劃破了寂靜,震得人心頭一顫。

  「人……死人……」

  陳老七等人停下腳步,目光齊聚一處——

  一具屍體靜靜地躺在角落,臉色蒼白,雙眼緊閉,地下一灘血跡。

  同一時間,板倉彌久聽到了那聲驚呼。

  這是自己行動的絕佳時機。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房門,貓著腰,準備穿過半個院子,向大門處潛行。

  然而,就在他即將邁出腳步的那一刻,大門處一抹不尋常的陰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眯起眼睛,仔細觀察,只見大門縫隙處隱約有人影晃動。

  板倉彌久心中一緊,暗叫不好,如果自己此時貿然出去,很可能會被對方發現,從而暴露行蹤。

  無奈之下,板倉彌久只得迅速撤回房內。

  廠房內,昏黃的光線下,陳老七等人圍聚在屍體旁。

  他蹲下身子,手指輕輕划過死者腹部的傷口,再移至那致命的脖頸處,分析得頭頭是道:「腹部這一刀雖深,卻非致命傷,真正要命的是脖子這一刀,兇手手法乾淨利落,一刀封喉,用的兇器極有可能是那種鋒利無比的薄刀片。」

  幾個手下們聞言,紛紛伸出大拇指,眼中滿是敬佩之色。

  就連一同前來的牙行經紀人也忍不住連連點頭,稱讚陳老七的眼力與見識。

  然而,就在這時,陳老七的臉色突然一沉,眉頭緊鎖:「這地方死了人,還是兇殺案,實在是晦氣得很!」

  牙行經紀人見狀,眼珠一轉,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陳爺說得是,這地方確實晦氣。不過,話又說回來,正因為出了這等事,那老頭子肯定比之前更加急著脫手,咱們這時候出手,價格上肯定能壓他不少。這樣一來,陳爺您不僅能省下大筆錢,還能順利拿下這塊地,豈不是兩全其美?」

  陳老七瞪著眼前的牙行經紀人,眼中精光閃爍:「你他娘的打得什麼主意,老子心裡跟明鏡似的。這晦氣的地方,我要是接手了,你照樣賺你的佣金,可晦氣的卻是老子我!」

  牙行被陳老七的眼神盯得心裡發毛,連忙擺手否認:「不敢,不敢,陳爺您誤會了。這牙錢,我……我可以少要點,只求能跟陳爺您做成這筆買賣。」

  然而,陳老七的臉色並未因此緩和,反而越發陰沉。

  那人見狀,心中一凜,忙不迭地改口:「不……不,牙錢我不要了,能為陳爺您做事,那是我的榮幸,嘿嘿,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會,我哪能要錢呢?」

  這番話一出,陳老七的臉色終於由陰轉晴,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笑容。

  「這話聽著還像是那麼回事!」他拍了拍牙行的肩膀,語氣中透露出幾分讚許,「你小子還算識相。你說得也有道理,晦氣歸晦氣,但生意歸生意。咱們得好好合計合計,怎麼把這筆買賣做得既乾淨又利落。這筆買賣要是成了,老子自然不會虧待你。老子又不是那不講究的人。」

  「陳爺大氣,是這個!」那人豎起大拇指。

  陳老七不聽他溜須拍馬,目光再次掃過那具屍體,皺起眉頭:「不過這人終究是死在這裡了,咱們也不能擅自處理,我看還是報官吧,讓那幫黑皮狗來處理。」

  陳老七的話讓原本還想繼續恭維的牙行一愣,他沒想到陳老七會突然提出報官。

  在場的眾人也紛紛面露訝異。

  「報官?」牙行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陳爺,這……這不太好吧?萬一官面上的人介入,咱們的事情可就難辦了。」

  陳老七瞥了他一眼:「有什麼不好的?這人死在這裡,咱們要是私自處理,萬一將來東窗事發,那才是真的麻煩。報官,讓那幫黑皮狗來查,咱們也能落得個清白。」

  陳老七指派了兩個手下,讓他們迅速離開廠房,去附近尋找警察並報告這裡發生的命案。

  雖然報警可能會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但比起私自處理屍體所可能引發的更大風險,報警無疑是更為明智的選擇。

  兩個手下領命後,立刻動身離開。

  在警察到來之前,陳老七的注意力被一些細節所吸引。

  他注意到在屍體不遠處,有一根斷裂的繩子散落在地上,看起來像是曾經被用力拉扯過。

  此外,還有一個舊木箱,箱子上放著一個油紙袋,裡面還有一張燒餅。

  陳老七眯起眼睛,仔細地觀察著。

  「這繩子……」陳老七喃喃自語,同時用手指輕輕摩挲著繩子的斷口,「看起來像是被人為割斷的,而且割得很乾淨,也許跟殺人的刀片是同一個。」

  他招手讓那個獐頭鼠目的手下靠近,指著繩子斷裂的地方,沉聲問道:「你仔細看看,這是用什麼刀割開的?」

  那手下眯起眼睛,湊近繩子斷裂處,仔細地觀察了一番,然後抬頭看向陳老七,點了點頭,用確信的語氣說道:「七哥,我看這應該是用薄刀片割開的。跟我們平時幹活用的那種差不多,鋒利、薄,一刀下去就能割斷。」

  陳老七聞言,眉頭微皺,沉思片刻後問道:「那你覺得,這會是誰幹的?咱們這一片的人里,有誰會用這種刀片?」

  手下搖了搖頭,一臉茫然:「七哥,那可就太多了。起碼幾十個。七哥,你不會懷疑是咱們的人幹的吧?」

  陳老七搖頭說:「那倒不至於。我只是想知道,哪個不開眼的到咱們爺們兒的地盤上鬧事。」

  「七哥,我這就讓兄弟們去找。只要這個人還在南京,肯定能把他找出來。」

  陳老七聞言,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揮了揮手。

  這起兇案顯然不是那麼簡單,兇手的手法乾淨利落,讓他不禁感到一絲寒意。

  陳老七的面色越發的凝重,而屍體身下的血都還是熱的,讓他心中更加確信,兇手並沒有離開多一會。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個舊木箱和燒餅上,「這個燒餅……」

  然而,這些問題似乎都找不到答案,只好轉頭看向身邊的手下們,沉聲說道:「算了,大家散開,到處找找,也許能有什麼發現。都機靈點,別落了單!」

  手下們聞言,立刻分散開來,開始在廠房內仔細搜尋。

  然而,一個手下剛出門,就傳來了一聲慘叫。

  聽到慘叫聲,陳老七的臉色驟變,他迅速轉身,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其他手下也紛紛停下手中的搜尋,緊張地循聲而去。

  「怎麼回事?」陳老七沉聲問道,一邊從手裡拔出短刀,迅速向慘叫聲傳來的地方奔去。

  然而,只跑了幾步,就見到自己的那個手下踉蹌著退進了廠房內,手捂著腹部,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衣服。

  「七……七哥……有人……」

  終於,他退到了兩步,身體再也支撐不住,重重地摔倒在地,雙腿抽搐了幾下,然後逐漸停止了動彈。

  鮮血迅速在地上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