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的天氣極好,在宮人的簇擁下,江雪寧與毓英一道去了花園。
下台階時,毓英如臨大敵般扶著江雪寧的胳膊,一面看著江雪寧腳下,一面叮囑,「小姐,您當心啊,可別閃著腰。」
「哪有那麼嬌氣啊,」江雪寧忍俊不禁,「葉先生都說了,不能整日在床上躺著,也要多走動走動。」
毓英仍是膽戰心驚的,直到扶著江雪寧走完最後一個台階,才算是鬆了口氣。
「葉先生畢竟是個男人家,咱們也不能全都聽他的,小姐之前身子就柔弱,有了孩子定要多多小心才是。」
毓英十分認真的開口,自從江雪寧有孕後,莫說蕭雲馳,就連毓英也是「如臨大敵」,恨不得能一天十二個時辰全都守在江雪寧身邊,但凡她餓著渴著的,都能第一時間在她身邊伺候。
江雪寧心裡溫軟,含笑道,「好,我都聽毓英的,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毓英高興不已,主僕倆邊說邊聊,毓英望著江雪寧還未隆起的小腹,溫聲道,「小姐,等你腹中的寶寶出生,他一定會是天下最幸福的孩子。」
江雪寧眉眼溫柔,輕輕撫了撫自己的小腹,「是啊,我和大哥都會很疼很疼他,我們會把自己從父母那裡沒得到過的愛,全都補給這個孩子。」
「他一定會很幸福。」
主僕倆走到小花園,江雪寧抬眸,卻見眼前多了一道身影。
「你是誰啊?來這裡做什麼?」毓英想也未想便對著那道身影斥道。
那道身影低垂著眼睛,向著江雪寧行下禮去,「屬下在膳房當差,見過大閼氏。」
江雪寧見此人有些眼熟,她仔細想了想,微笑道,「我記得你,你都還好嗎?」
蕭元澈一怔,抬起頭向著江雪寧看去,「閼氏還記得我?」
「自然記得,你最近怎麼樣,還有人欺負你嗎?」江雪寧聲音輕柔,示意他起身。
蕭元澈心裡一怔,他望著江雪寧,輕輕搖了搖頭,「多謝大閼氏關心,並沒有人欺負我。」
見他身上的衣衫單薄,江雪寧回眸與毓英道,「去讓人給他準備幾件過冬的衣裳,再帶他去吃碗熱乎乎的湯麵。」
「是。」毓英答應著,上前與蕭元澈開口,「你跟我來吧。」
蕭元澈的黑眸再一次落在江雪寧身上,啞聲與她道謝,「多謝大閼氏。」
「不用謝,快去吧。」
蕭元澈跟著毓英離開,走出了很遠後,他停下步子,回眸看去,就見江雪寧身邊已是多了一道英挺的身影。
是蕭雲馳。
他的眉眼溫煦,輕輕地將江雪寧攬在臂彎,遙遙看去,兩人如同一對神仙眷侶。
蕭元澈的目光久久的落在那一對依偎的身影,心中卻是吶喊著一句話——他不配,他配不上這樣好的姐姐!
「喂,你在看什麼?還不快跟我來。」毓英轉過身,卻見蕭元澈並未跟上,遂是對著他沒好氣的開口。
蕭元澈攥了攥拳頭,最後看了江雪寧一眼,跟著毓英離開。
回到寢殿,蕭雲馳扶著江雪寧在軟榻上坐下,自己則是半蹲在她面前,「累嗎?」
江雪寧笑著搖了搖頭,蕭雲馳望著她的笑容,卻是欲言又止。
江雪寧看出了他的心事,遂是輕輕握住了他的手,「怎麼了?」
「寧兒,」蕭雲馳將她的小手反握在手心,「我收到消息,羌人作亂,已經攻入了大梁。」
「什麼?」江雪寧心中一緊,她是大梁人,自然曉得西羌人常年作亂,而那時候的大梁主要兵力都在北疆,對於羌人的作亂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短短數年間,不知有多少百姓被逼的背井離鄉,流離失所。
「那,你會趁著羌人作亂,出兵對付大梁嗎?」江雪寧的聲音很輕,她一直不願去細想,眼前的蕭雲馳已成為北胡汗王,他的決定中,要以北胡的利益為先,而北胡……一直都是對著大梁虎視眈眈的。
「怎麼會?我在大梁長大,更不要說,大梁是你的家鄉。」蕭雲馳握緊了她的手,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他知曉,「寧兒,羌人作亂多年,之前我在大梁時,為防止北胡人入侵,一直騰不出兵力去收拾他們。」
「他們燒殺擄掠,要說起來,遠比北胡人還要兇殘。」
北胡人以往多在冬天南下侵犯大梁,更多是因為糧食奇缺,不得已發動戰爭,而羌人……
蕭雲馳眸光微沉,並不曾將羌人的兇殘告訴妻子。
「這一次,我想出兵襄助大梁,一來裴玄錚救了你的命,我們還他這份人情。二來,我希望北胡可以與大梁握手言和,互通商市,這是我的誠意。」
「大哥,」江雪寧的眼睛一亮,「你真的這樣想?讓兩國停止打仗,互通貿易,兩國的百姓都可以過上安穩的日子?」
「我怕當然這樣想,」蕭雲馳看了眼江雪寧的小腹,溫聲道,「我身體裡流著梁人的血,我們的孩子也是,有生之年,我不願再和大梁發動任何一場戰爭。」
江雪寧鼻子一酸,將身子埋在了他的懷裡。
「對不起,我還以為,還以為……」江雪寧的聲音微弱。
「你還以為我會趁著機會,和羌人一起去瓜分大梁嗎?」蕭雲馳啞然,伸出手輕輕地撫著她的後背。
江雪寧沒有出聲,只覺得羞慚極了。
蕭雲馳捧起她的面頰,「傻不傻,我是大梁的女婿,哪怕為了你,我也會盡力守護她。」
江雪寧的眼眶溫熱,對著他露出了一抹十分依戀與溫柔的笑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