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嫂嫂今日剛抽了我一條腰帶

  柳顏歡越過長廊,走進正殿。

  整個正殿溫暖地讓人起了一身薄汗,她垂著首向在場眾人行禮。

  「平身。」與記憶中幾乎沒有區別的聲音傳入柳顏歡的耳中,她忍不住打了個顫站起身來。

  柳顏歡進大殿之前,淑妃的人便提醒她,不該說的話不要說。

  「朕聽聞,你父親很喜歡張清正先生的畫,可是事實?」

  柳顏歡點頭,「回稟皇上,家父確實喜歡張清正老先生的畫。」

  「那你父親,可有藏畫?」皇上這一句中藏有機鋒。

  若是柳顏歡承認,那淑儀這幅畫便是假的,她便犯了欺君之罪;若柳顏歡不承認,那便是柳家犯了欺君之罪。

  他早就看柳家富可敵國,礙眼得很了。若是藉此發難,那國庫說不定還能豐盈一大筆。

  「回皇上,不怕您笑話,家父確實有一幅名為《萬壽無疆圖》的畫。」

  在場的人紛紛看向淑儀,眼中有幸災樂禍的,也有看熱鬧的。

  淑儀倒是面色淡然,笑對著眾人。

  「父親雖然對外說是真跡,可悄悄告訴過我,他手上的《萬壽無疆圖》是找的張清正先生的關門弟子的傳人,精心臨摹而成的。」柳顏歡的話令皇上不愉的眉頭舒展開來,她提著的一口氣,緩緩松下。

  「哦?張清正先生的關門弟子,還有傳人嗎?」皇帝饒有興趣地問道。其實他知道有,但此人早已隱居深山,不知蹤跡,若是柳叢文能找到他,說不定真的有張清正的真跡呢。

  「回皇上,此人曾被我外祖父救治過,聽聞父親極力尋找張清正先生的畫,便主動上門,還一筆人情債。

  「可惜因為戰亂等原因,他已經失去了張清正先生的畫作,於是在我家中長住半年之久,憑藉自己的記憶,畫了一幅堪比真跡的《萬壽無疆圖》。

  「張老先生的真跡上,他將『壽』字中的『寸』寫成了『十』,後人臨摹的時候,以為畫布有污損,為了美觀便將那個『壽』字補齊,實則畫蛇添足了。」

  皇上聞言,轉身走到畫前端詳,那畫上的「壽」字中的「寸」,果真是「十」!

  「你一個女子竟然對畫作還有研究?」皇上笑道。

  柳顏歡緩緩吐了口氣,這皇上說話,果然處處留坑。還是不相信她說的話。

  「並非民婦對畫有所研究,而是父親深愛張清正先生的畫,總說能從張先生的畫中閱見世外桃源,民婦耳濡目染。

  而『壽』字故事,更是父親從張先生關門弟子的傳人那聽來的,每每飲多了酒,就會掛在嘴邊上念叨。」

  柳顏歡說的這些都是真的,派人隨便去一打聽,就知道她的話沒有假。

  柳府有贗品也是真的,不過那傳人來的時候,是帶著真跡一起來的。

  皇上看著真跡,龍顏大悅,聽了柳顏歡的話,更是開心。他沒想到柳叢文竟然與他志趣相投!

  一個喜歡張清正的畫的人,會起什麼壞心思呢!

  原本還忌憚柳家富可敵國,準備藉此抄家的皇帝,瞬間將這個念頭拋到了九霄雲外。

  「朕記得,你父親明年開春就要回京了。到時候,朕再和他好好聊聊心得。」皇上笑道,轉身看著畫,頗為愛不釋手。

  「淑儀,你說你是借花獻佛,這花從哪兒借的?」

  淑儀笑道:「父皇,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既然這花在旁人那已經是個燙手山芋,借女兒的手獻給您,您就不要再問了。」

  皇上冷眼看了看在場的其他幾個兒子,尤其是大皇子和四皇子。

  「朕雖然喜歡張清正先生的畫,但君子不奪人所好!你們若是因為一幅畫便鬧得人家家破人亡,朕一定扒了你們的皮!」

  「得全,送裴大少夫人回去。這天寒地凍的,別叫人冷著了。還有今日的鹿肉不錯,賞!」

  直到出了殿門,柳顏歡才吐出一口濁氣。

  還好,還好......

  前世的柳家,因為藏畫消息走漏,父親遭受種種打壓,大皇子和太子黨無所不用其極地搶奪這幅畫。

  父親仕途越走越難,柳家也越發沒落。

  今日將這畫送出去,為柳家避開這一難,不知日後會怎麼樣。

  「夫人,您這是怎麼了?」

  柳顏歡腿軟地扶著牆,深吸了幾口氣。

  「勞煩公公等我一等,腿有些軟了。」

  淑儀方才說的話,是說給柳顏歡聽的。哪怕知道自己被柳顏歡利用,卻還叫她放心,可見日後是個明主。

  柳顏歡喘了兩口氣,「公公,我們走吧。」

  穿過長廊,柳顏歡看見一黑色身影從長廊盡頭閃過。她眨了眨眼睛,對引路的太監道:「公公,我想去趟茅房。前面的路我認識,就不麻煩您送了。」

  引路的公公回頭為難地看了她一眼,見柳顏歡掏出一顆珍珠賞給他,他便福至心靈。

  「前面有段路滑,奴才將這燈籠給您,您可要小心了。」

  「多謝公公。」

  柳顏歡接過提燈,走向長廊盡頭的黑暗之中。

  夜間起了風雪,提燈沒有一會兒便被吹熄,柳顏歡才至那黑暗處,便被人拽到牆後。溫暖的斗篷將她裹住,兩人焦灼的呼吸在這冰天雪地里吐出一團團霧氣。

  「皇上為何召見你?」裴鳶問道。

  柳顏歡將事情大致說了,裴鳶聽完嗤笑一聲。

  「你連公主都敢利用,嫂嫂膽子可真肥啊!」

  「彼此彼此。」柳顏歡哼了一聲,「這可是皇宮,你在這兒見我,也不怕隔牆有耳?」

  「拜託,嫂嫂。外面正飄著雪呢,宮裡的人是玩命,但也惜命。誰會大晚上蹲在雪地里聽牆角?別話沒聽到,命都凍沒了。」

  柳顏歡冷哼一聲,但方才在大殿上,她太過緊張,現在放鬆下來,腿軟還沒有緩和。她拽住裴鳶的腰帶,以此作為自己的借力點。

  「嫂嫂今日剛抽了我一條腰帶,這麼快就要抽我第二條?我這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呢。」

  裴鳶賤兮兮的聲音在柳顏歡的耳朵里迴蕩,柳顏歡冷笑。

  「二弟脖子還疼不疼?要不給你在另一邊也咬一口對稱了?」

  裴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