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梓昭在夢裡清楚的看見叔叔們的心疼,祖父的護短以及父親的心酸。
奈何須臾之間,早已物是人非。
姬梓昭知道,再也不會有人喊她小昭了……
再次睜開眼睛,天色已黑,枕頭濕得不像樣子。 ✳
姬梓昭起身走到窗邊,城外的西北方向仍舊一片火紅,院子的一角,永梅也還一個人安安靜靜地跪著呢。
又累又餓又困的她隨著風擺動,好似隨時都能暈倒。
曾經她可以肆意灑脫,隨波逐流,是因為有祖父,父親甚至是叔叔們幫著她在外面擋風遮雨,如今這些至親的人早已不在,她若不能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亂世之中為他們洗刷冤屈,讓姬家重新站穩,又如何對得起他們的包容和放縱?
既然五皇子想要將事情鬧大,那便是如他所願也不錯。
姬梓昭的心裡已敲定了主意。
讓心蘭將永梅手裡的帖子接下,然後姬梓昭又是命青竹去跟著永梅,果然沒一會的功夫,青竹就是來回報說,永梅已是在後門將消息傳給了一直等在暗處的五皇子府邸的小廝,只怕很快五皇子就是會得到消息。
姬梓昭靜默而坐,心中沉穩。
她倒是希望五皇子能夠趕緊得到消息,因為今晚五皇子偷笑的時間有多長,明日被打臉的時候才知道有多疼。
太后賀壽的日子接踵而來,一大清早,林婉雲就是來到了昭院。
姬梓昭看著匆匆進門的娘親,會心一笑,娘親在姬家這麼多年,早已有了自己的眼線和消息渠道,就算是祖母能夠瞞得過其他人,也是萬萬瞞不住娘親的。
這也是她必須要讓娘親堅強起來,與她並肩而站的原因。
拿了姬家的掌權印,卻並不代表就是真正的當家人,想要徹底將姬家拿捏在手中,總是還需要一些時間的。
而這段時間,有娘親幫忙裡應外合的打點著,總要比她一個人磕磕絆絆事半功倍。
林婉雲見女兒並沒有梳洗打扮,便是想著將心裡的事情咽進去,結果還沒等她轉移話題呢,就是見女兒主動開口道,「今日我得進宮。」
林婉雲趕緊走到女兒的面前坐下,「你還真的打算進宮去?要我看不如就直接抱病吧,咱們姬家現在是不如從前,但好在二皇子還沒回來,皇上就算是顧及著曾經姬家的功勞,也是能恩準的。」
娘親的辦法確實是穩妥的,但卻並非是姬梓昭想要的。
此番進宮打五皇子的臉是其次,主要的是想看看現在姬家在朝中的風勢如此,姬梓昭更想知道,姬家倒下究竟誰都在幸災樂禍,又都有誰還能顧念著舊情。
想要讓姬家重新在皇城站穩,就要掌握所有的隱患。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有條不紊,對症下藥,方才能藥到病除。
「五皇子既鬧騰的滿城皆知,自是不可能讓我如願裝病,此事我已有思量娘親莫要擔心,倒是等我進宮後,府裡面還需要娘親費心才是。」
林婉雲現在只覺得自己是瞎了眼,才會被五皇子那懦弱的外表所蒙蔽,「可你就這麼進宮,保不准宮裡面的那些人要說你什麼啊!」
「娘親放心,我扛得住的。」
或者說姬梓昭根本就沒當一回事。
在皇城這麼多年,對她的流言蜚語只增不少,滿城百姓的議論和譏諷她都是挺過來了,如今不過就是宮裡面少數人的白眼和輕蔑,對她來說給根本不疼不癢。
林婉雲見女兒主意已定,知道再是阻攔也無意,索性將心蘭給叫了進來,又是從自己的院子裡喊了兩個手法別致的,忙著給姬梓昭更衣挽發,既是進宮,不管別人如何譏諷,她總是不能讓自己的女兒從外表上寒酸了。
姬梓昭的五官偏英氣,周身又是透露著淡淡的清冷之氣,搭配著一身明白的煙籠梅花百水裙,雖談不上璀璨奪目,卻也是相得益彰,但見袖口繡著精緻的金紋蝴蝶,胸前衣襟上鉤出的荷紋花邊,托顯的整個人氣若幽蘭,不可逼視。
白皙的臉龐線條柔和,淡淡的娥眉明眸皓齒,遠遠打量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林婉雲滿意地直點頭,還要繼續往姬梓昭的耳朵和脖頸上佩戴飾品,卻被姬梓昭給拒絕了。
今天她進宮,可不是艷壓群芳去了。
「小姐今兒個打扮的真好看。」永梅忽然掀起帘子走了進來。
姬梓昭淡淡地掃視了一下永梅,未曾做聲。
永梅如同沒有發現姬梓昭的冷落一般,藉故走到了林婉雲的身邊,親熱地玩著林婉雲的手臂笑著道,「果然是大夫人出手不同凡響,難為我跟府裡面的嬤嬤們學習了那麼長時間的挽發,也是不如大夫人院子裡的人手法好。」
這話,不但是誇讚了林婉雲,更是連林婉雲院子裡的人一併囊括在其中。
「瞧瞧永梅這小嘴,當真是愈發的會說了。」林婉雲知道這梅蘭竹菊都是跟在自己女兒身邊長大的,看永梅就是更加順眼了。
姬梓昭淡然地看著這一切,將永梅高高揚起的唇角也是一併收入眼中。
永梅這個時候進門怕是來看著她的,只怕一旦她進宮,永梅就會給五皇子那邊傳去消息。
不過永梅也確實是個聰明的,知道站在她娘親的身邊威脅她。
當初想要促成她跟五皇子一事,娘親本就自責難當,如今若是她再當著她娘親的面將永梅的用心給揭穿了,只怕娘親將會更加傷心才是。
永梅當然不知道,她的一切心思都被姬梓昭所掌握,如今拿著大夫人當擋箭牌的她,只是本能的知道,姬梓昭是個孝順的,無論如何都不會忤逆大夫人的意思,所以一會只要姬梓昭想要進宮,她便是背地裡煽動大夫人把人給留下。
反正落紅姑娘那邊派人送來了消息,不管如何都要把姬梓昭拖到酉時。
永梅想的沒錯,姬梓昭自然是不會在娘親的傷口上撒鹽的。
但永梅並不知道的是,從沒有人能夠威脅的了她姬梓昭。
姬梓昭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地轉身照了照鏡子,才是對水靈招了招手,「還是覺得娘親說得對,耳朵上若是不戴些什麼總是空空的,去將我梳妝檯抽屜里的那對白玉耳墜拿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