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門可羅雀

  「行了,今日青月出嫁,規矩不願意守便算了,反正日後受罪得又不是我們。」

  沈浮光並未回答秋燕未說完的話,她輕挪蓮步,走至沈青月面前,頷首示意兩個侍女將沈青月放了。

  沈青月盯著沈浮光身上所穿花帔,氣得牙根癢,幾步上前,抬手便要去拽,反被早已有所準備的沈浮光輕易鉗住手腕。

  沈浮光似笑非笑地盯著對方,反問道:「今日終於要嫁給你心心念念的李成林了,同我們發什麼火?」

  「沈浮光,你是故意給我難看嗎?!」

  沈青月咬牙切齒,隨著二人的動作,寬大的袖袍往上撩起,胳膊上卻是布滿青紫痕跡。

  顯然,她的侍女不是省油的燈,又是看人下菜碟的主,知曉沈青月失勢,今日她不願意換衣裳,自然是強迫她穿上的。

  活該。

  不將下人的命當命,自該被下人折磨才是。

  沈浮光冷了眸子,若非穎妃急著她嫁給李成林,她還想要沈青月多過幾日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

  「你先前答應我的嫁妝,為何一個都不願意給我!」沈青月的眼神幾乎冒火,「你是不是將爹留給我的嫁妝,一件不留全部都私吞了,小心我去官府告你!」

  「沈青月,誰准你這麼跟我說話?」沈浮光抬手,一個耳光落在了沈青月的臉上,隨即冷嗤:「我未找你算帳,你反而先找上門來了,還要討嫁妝,做事之前怎就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你是沈家女嗎,也配要我給你準備嫁妝?」

  「你就不怕被外人看了笑話嗎?」

  「笑話?」

  沈浮光似笑非笑,表情陰桀:「蔻姨娘不早就為你備了一份嫁妝,怎會被看笑話呢?」

  「你怎麼知道?」沈青月大驚失色,她今日打定了主意來要雙份的嫁妝。

  畢竟,蘇北檸的嫁妝有一條街那般多,沈青月小肚雞腸,斷然不願被她比下去。

  「若是沒事,就滾,我還要去參加婚宴。」

  「你,你不在府中?」

  沈青月更是訝異,即便以妾室出門,合該由嫡親長輩在場,父母亡以,長姐為大,沈浮光不在,是要全京城看她的笑話。

  「怎麼,急著拜我?」

  沈浮光冷嘲熱諷:「你配嗎?」

  說罷,她揚長而去,走到門邊卻又停下。

  她改主意可。

  沈浮光回眸,挑眉開口:「若是想要我幫你撐場子未嘗不可,將你頭上金釵給我。」

  「你要做什麼?」

  「到時我親自為你戴上。」

  沈浮光笑意不達眼底,只讓沈青月覺得脊背發涼。

  不過,只半日的功夫,想來沈浮光不會做出什麼么蛾子。

  金釵到了沈浮光的手中,她垂眸盯著被打成繁花團的金釵,心中難過之意頓生。

  她母親出嫁時,祖父親手為她戴上的簪子。

  幼時也被戴在沈浮光的頭上,珠簾搖曳,母親總笑著告訴她,待她出嫁,她也會親手幫自己戴上。

  只是沒多久,金釵便丟了。

  如今想來,是被蔻姨娘偷去了,現在沈青月出嫁沒什麼可戴,方才拿其充了場子。

  兜兜轉轉,沈浮光終於尋得了自己母親的遺物,她捏緊手中金釵,面上並未流露出半點異樣。

  「去準備吧。」

  沈浮光低聲吩咐,沈青月方才將信將疑出了院子。

  「收起來。」她轉身,將金釵交給一旁的秋燕,又抬眸對鳶兒道:「你來,我有事吩咐。」

  鑼鼓喧天,睿王府請人的車攆已停在側門。

  沈府長輩氣惱沈青月自甘下賤,身為嫡女卻嫁人做妾,不願參與此場婚宴。

  至於圍觀眾人,只想看熱鬧,不想沾晦氣,進府之人寥寥無幾。

  一時之間,沈府竟難得門可羅雀。

  沈青月頭戴紅羅布,心幾乎要從胸膛中蹦出,她走到主位面前,恭順蹲身行禮。

  「嫁入睿王府,往後便要恪守婦道,莫同夫家起了爭執。」

  「時刻記清楚,你不過是側室而已,不可同主君爭是非,我不能同正妻爭寵愛,切莫惹禍,否則後果自負。」

  沈浮光一字一頓,擲地有聲,恨不得所有人都聽清楚沈青月為妾的事實。

  「多餘的話便不說了。」

  她從袖中掏出一根簪子,順著沈青月的發插了進去,也壓低聲音在沈青月耳畔:「來日方長。」

  沈青月僵硬著身軀,一步一頓地走入了矯攆中。

  直到迎親的人離開,沈浮光方才吩咐:「不去參加婚宴了,多送些禮給蘇姐姐。」

  「是。」

  沈浮光見秋燕去忙,回身步入蔻姨娘的院中。

  屋中沒有其餘人在,唯有血腥氣縈繞,實在瘮人得緊。

  她嗤笑著盯著那灘血跡,心道鳶兒當真不愧李藏鋒的人,管殺不管埋的性子都差不多。

  「瞧著像快死了,需要幫你請大夫嗎?」

  沈浮光立在床畔,居高臨下地盯著蔻姨娘。

  她的手指有兩根被生生扯去,連帶著手掌中的白骨都清晰可見,血肉模糊一片,任誰瞧了都難以直視。

  「為了女兒,竟然肯拔骨做簪,想必青月也會為姨娘的愛女之心所感動吧。」

  「賤人,賤人!」

  蔻姨娘已經沒多少力氣可以繼續罵,沈浮光唇角微微勾起,繼續道:「姨娘可要省點力氣,畢竟您欠下的債務,可不是隨口罵上幾句就能一筆勾銷的。」

  「你,你怎會知道?」蔻姨娘近乎絕望地盯著沈浮光:「又是你故意的?」

  不,為什麼沈浮光會知道那麼多?

  從頭至尾,自己所走得每一步,好像都在沈浮光的算計當中。

  她究竟是如何知曉的?

  「一萬兩,手與腳都不值一萬兩,或許會被砍去四肢,裝在罐子中,每日逼著你唱些淫詞艷曲,以吸引那幫口味獨特的客戶呢。」

  「也可能會將你賣去什麼花樓,可惜姨娘人老珠黃,只怕不會有人願意做賠本買賣。」

  「又或許,你可以同我做交易,一萬兩我幫你出,前提是……」

  「呸!」

  蔻姨娘惡狠狠地吐向沈浮光,只是那口濃痰被沈浮光用帕子接下,隨後一點點塞入了她手上的傷口當中。

  疼痛使得蔻姨娘冷汗淋淋。

  「告訴我,我的弟弟妹妹,究竟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