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浮光看著蔻姨娘瘋癲模樣，心緒翻湧，有一瞬好似聞到了上輩子的血腥味。
她掐著掌心，方才回過神智。
早已不一樣了。
同樣的瓮中捉鱉，如今的瓮中，並非自己，而是他們母子三人。
「沈浮光，你即便是機關算盡又如何，我的青月還不是嫁進了睿王府，她同睿王世子情投意合，過不了幾年，她生了兒子，風頭過去，早晚成了正妻！」
「青松從西北回來，軍功加身，接掌侯府指日可待，你的好日子沒兩年了！」
「至於那對野種，這輩子你都別想找到他們了！」
蔻姨娘宛若一隻得意的公雞，耀武揚威地展示著她的尾羽。
可惜，且不說尾羽究竟是否漂亮。
雞就是雞，一輩子也不會成為鳳凰。
沈浮光湊近蔻姨娘面前，凝視對方，一字一頓，輕聲道：「沈青松不會回來的，至於沈青月，呵…」
時間差不多了。
「小姐，睿王府的人來通知，出嫁的時間已經定下了，半月之後，同蘇丞相之女一併嫁入睿王府。」
通報之人站在門外，聲音洪亮，一字一句全數落入了蔻姨娘的耳中。
她瞪大眼眸，像是要將眼珠子活活擠出來，嘴唇嗡動，半晌才艱難擠出了半句話，「你，你早就知曉了，你故意鬆口，讓青月儘快出嫁，便是為了……」
那日穎妃與李秉鐸都在之日，若沈浮光堅持懲治沈青月，即便不送去京兆尹，至少也能讓沈青月躺個十天半月。
蔻姨娘本以為是沈浮光怕了穎妃，卻不曾想，一切都是沈浮光的謀劃。
縱然李成林沒有娶妻之意，睿王也不會放任外界風言風語將睿王府推上風口浪尖，最好的法子，就是儘快給李成林物色一個厲害女人，管住後院。
蘇北檸，從性子到身份，無一不是最好人選。
妻妾同娶，對於妻來說，既是立敵，又是警告。對於妾來說，則是實打實的侮辱。
畢竟，沒有哪個新郎，會在大婚當日，不選擇宿在正妻房中，反而去尋了妾室。
蔻姨娘覺得一切都是沈浮光的預謀，實則沈浮光也驚訝於妻妾同娶之事。
她同睿王短暫地接觸過，對方並不像是會做出這種行為之人，李成林都成了縮頭烏龜，當然也不敢提出這等過分要求。
唯一可能，便是蘇北檸親自提的。
確像是她的風格。
「蔻姨娘。」沈浮光步步逼近，手再度放在蔻姨娘的大腿上，略微用力，便讓對方的額頭浸滿冷汗。
「我的耐心差不多已經耗盡了，你若是現在交代，我可以去睿王府賣個面子，讓他們換個日子再娶沈青月進門。」
「但你若是仍舊執迷不悟，恐怕只能那日看你女兒的笑話了。」
「你休想！」蔻姨娘忍痛，咬牙切齒，「你休想從我這裡得到半點那對野種的消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啊！」
「咔嚓」
骨折的聲響清脆悅耳。
即便蔻姨娘早已站不起來，可該有的疼痛，半點也少不了。
沈浮光起身，拂袖離去，結果正與抱著嫁衣的沈青月不期而遇。
「你故意的是不是？」
「什麼故不故意？」
沈青月惡狠狠地將「嫁衣」扔在地上。
布料粗糙，顏色又俗又艷，哪怕是花樓中的姑娘被贖身，都未必會選擇這種衣裳。
可如今，沈浮光卻要說這是沈青月的嫁衣。
分明就是羞辱。
「誰要穿你這身破衣裳！」
沈青月的腳毫不留情地踩在嫁衣上，衣裙逐漸被灰塵遍布，她自以為這樣便是打了沈浮光的臉，得意望向對方，卻不見沈浮光的面色有半點變化。
笑容逐漸僵硬在了臉上，沈青月啞然也停了腳下動作。
「誰讓二小姐跑出來的？」
沈浮光冷聲詢問，卻無人敢應答。
「來人，既然二小姐院中的丫鬟侍衛全都是吃乾飯的，一併找人牙子發賣了，再有下次，亂棍打死。」
沈浮光確實故意放任沈青月離開院中，但如今她的目的已經達到，自然可以收回這等放任。
甚至，一來一回間，沈青月會被嚇得如同驚弓之鳥。
活該。
「將衣裳撿回去，不必洗了，二小姐既然喜歡穿舊的，便由她去，若是讓我們知曉誰擅自給她新的嫁服，哼。」
沈浮光話未說完，威脅之意卻已經擺在明面之上。
說罷，她不再理會面色慘白的沈青月，兀自回了自己院中。
誰知卻看到一個不速之客正坐在院裡小桌旁喝茶。
「蘇姐姐？」沈浮光驚訝，幾步走到跟前，瞥向一旁秋燕道：「蘇姐姐來，怎也不通知我聲，就讓她在這裡乾等著？」
「不妨事。知道你有事要忙，是我讓她們別去打擾你的。」
蘇北檸平日裡總穿著不符合身份的利落勁裝，今日倒是難得穿了鵝黃色的羅裙。
她以袖掩面，笑得暢快，同沈浮光拉了許久家常，方才壓低聲音道：「九殿下已經到了江南，一切順利，切莫擔心。」
蘇北檸竟也是李藏鋒的人？！
自己上輩子是白活了嗎？
李藏鋒究竟還有多少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九殿下藏得可真是深。」
沈浮光開口，語氣是自己都未察覺的醋意。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蘇北檸霎時笑得更暢快了。
「九殿下說得果真不錯，他本讓我偷偷給你送信，否則會惹你生氣，我偏不信。如今倒還真被他給說中了。」
當真是被李藏鋒給看穿了！
沈浮光又氣又覺得好笑，反應過來後心中卻又帶些酸澀。
哪裡怪得了李藏鋒，若是自己上輩子不一心撲在蔻姨娘的一對兒女身上，又怎能注意不到身旁的李藏鋒。
是她誤了這一切。
不過如今並不是傷神之際。
「蘇姐姐，我有事要問你！」
沈浮光忙不迭開口，話未說完，卻被蘇北檸打斷。
「想問我妻妾同娶之事？」蘇北檸嘆氣，以手扶額，滿臉無奈，「確實是我的注意，我實在看不慣沈青月那副嘴臉，若是你覺得打了沈府的臉，我不做此要求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