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燕遠遠看著沈浮光坐在春和墳前自言自語，滿臉擔憂神色，正欲上前，卻被一旁鳶兒拉住胳膊。
她以手比劃：「小姐難過，讓她靜靜。」
「唉，小姐好不容易心情好了，又遇上這種糟心事，我都瞧著難受！」
秋燕跺腳，滿臉憤慨：「殿下不在，連個拿主意的人都沒了！」
「我倒是不知道，你何時已經成了九殿下的丫鬟？」
沈浮光的聲音冷不丁傳入秋燕耳中。
秋燕嚇得後退兩步，若非鳶兒及時扶住她，只怕也要摔個腳朝天。
「小姐，奴婢只是怕您傷心。」
沈浮光搖頭：「不會了，傷心無用，倒不如做些實際的事情，回府吧。」
三日近乎眨眼便過。
京城當中已經徹底傳開睿王世子李成林未娶妻先納妾的消息。
一時間，登睿王府門打探消息的，賀喜的，送禮的，層出不窮。
聽聞睿王被氣得面色鐵青，直接以病為由，閉門謝客。
李成林也幾乎淪為了世家公子哥中的笑柄，以往出沒的花街柳巷，如今只要是見到他，誰都會調笑地問他和沈青月之事究竟如何了。
氣得李成林學著睿王一併閉門謝客。
至於風暴中心的另一位主人公沈青月，沈浮光即便是解了她的禁足，她也沒臉再出門見人。
這一切，自然是在沈浮光的授意下這般做的。
「小姐，睿王似乎已經在給李成林物色正妻人選了。」
秋燕語氣中夾雜著幸災樂禍的意味，對於李成林和沈青月如今的下場，她再滿意不過了。
「等睿王找到了合適的人選，便也到了青月出嫁之日。」
沈浮光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
終於還是到了這日。
上輩子，沈青月口口聲聲要做皇后，如今能做個妾，還是費盡心思求來的。
可笑。
但，還不夠。
秋燕不解開口：「睿王府如今可謂是龍潭虎穴，哪裡會有好人家的姑娘自願往裡面跳？」
李成林聲名狼藉，京城中未出嫁的姑娘避之不及，哪怕是小門小戶，都未必會選擇這樣一個浪蕩子。
「他既然還是睿王世子，便會有人想要巴結這棵高枝。」
沈浮光語氣篤定，好似已經看清了結局。
「蘇家姐姐是個厲害角色，從小琴棋書畫皆是精通，哪怕騎射功夫也不在話下，她性子潑辣，許多人家都怕拿捏不住她，自不敢娶她進門。」
「一群沒眼光的。」
蘇北檸是蘇丞相嫡女，確實是文韜武略的厲害角色，哪怕男子都要輸她三分。
奈何就因其鋒芒畢露，上輩子只草草給人當了個續弦，沈浮光沒少為她感到不值。
若是真嫁去了睿王府，睿王自然對她心存愧疚，不會苛待。
估計沒幾年就能將李成林治得服服帖帖，沒準最後還能去夫留子，活得瀟灑肆意。
而且，蘇北檸平生最恨沈青月這類矯揉造作，用盡全身解數勾引男人的狐媚子，想來沈青月的日子便也不會太好過。
「罷了。」
沈浮光起身，低聲吩咐：「派人給蔻姨娘做身衣裳，二小姐出嫁大事，她身為長輩，怎能不出席呢？」
「是。」
秋燕轉身離開，按照沈浮光的吩咐去安排。
沈浮光則是一個人進了蔻姨娘的院子。
未進門，便聽到屋內蔻姨娘正同沈青月交代。
「青月，待你嫁進睿王府，便是沈浮光那個賤蹄子有天大的本事，也沒辦法奈何你了。」
「娘，我怎麼放心您一個人留在這裡？」
沈青月言語間嗚嗚咽咽，似真不舍這「姨娘」一般。
「咣——」
門被沈浮光一腳踹開。
她似笑非笑開口：「妹妹既然如此捨不得姨娘，為何不去求世子爺將蔻姨娘一併帶過去，說不準，世子爺請來的太醫，能醫好姨娘的瘋病呢？」
沈浮光故意將瘋病二字咬得極重，生怕她們二人聽不真切。
蔻姨娘面容逐漸浮現怒意，一旁沈青月早已按捺不住，破口大罵：「沈浮光，別以為我不知道，姨娘根本沒有瘋，都是你在信口開河！」
沈青月學聰明了，不敢伸手指著沈浮光，也不敢靠近，生怕再迎來兩個巴掌。
「你什麼時候能管住這張嘴？害了青松還不夠，如今要連蔻姨娘一併害了？」
沈浮光面露冷色，抬眸望向床上的蔻姨娘，目光落在她身側的一抹正紅布料之上。
沒等蔻姨娘察覺不對，沈浮光已經伸手將其搶過，抬手搖晃道：「這莫不是蔻姨娘給青月準備的嫁衣？」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蔻姨娘伸手搶奪，沈浮光故意抬手，使得蔻姨娘一個身形不穩，直愣愣地摔在床沿，磕得眼冒金星。
「沈浮光，你害了青松還不夠，如今青月要出嫁了，再礙不得你的眼了，從此往後府上都有由你一人做主了，你還不滿意嗎？！」
「姨娘這是什麼話？」
沈浮光「啪」得將布料拍在桌上，若有所思地瞧著面色鐵青的蔻姨娘。
「我怎記得，是青月害了青松，搶了長姐的夫婿，因毀了名聲，方才只能做妾的？」
「而我不過是怕姨娘壞了規矩，惹人笑話罷了。哪裡有妾是能穿著正紅入門的，沈府如今已經處於風口浪尖，青月更是一身非議，姨娘此舉。是想要青月跳進火坑當中？」
「好在沈府有我，早就已經準備好了青月的嫁衣，你去試一試，若是不合適，再尋人修改。」
沈浮光冷眉微挑，語氣難得沒帶譏諷。
莫非，她真是來提醒自己的？
沈青月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莫名的想法。
她，她有這麼好心嗎？
明明前些日她還要自己償命，難不成只是說說狠話？
也對，沈浮光如何能同睿王府作對？
「還不去，要我請你去？」
沈浮光驟然冷了語氣，沈青月再不猶豫，匆忙告退。
房門被關，屋中只剩下了沈浮光與蔻姨娘二人。
「你真以為沈青月嫁給李成林，我便再不能害她了？」
蔻姨娘盯著沈浮光，卻突然仰頭大笑。
那模樣，像是恨不得沈府上下都知曉她謀劃成功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