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感受著眼皮上的冰涼,微微打了個哆嗦,難得沒沉住氣主動開口問道,「說吧,什麼事兒?」老實講,比起發生了什麼,她倒是對蔓青能這般忍得住的興趣更大些。閱讀
今兒她一早起來,滿院子伺候的都滿面春風的,那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一個個都得了多少賞銀呢!但居然一個主動開口稟報的都沒有!
這空青也就罷了,蔓青什麼時候也這般沉得住氣了?
當真孺子可教?
一見主子問了,蔓青便再也憋不住,嘴角直接扯到了耳後根後頭,把憋了一整個早上的話飛快禿嚕出來:「稟主子,主子爺晨起離開前特意留下了話,說是日後您再煲了湯,直接差人往前院送就是了。」至於那句省得平白浪費糟踐了好東西的話,就被蔓青默默扣下了。
接著蔓青一張笑臉更為燦爛,語氣越發的雀躍道:「主子,前兒主子爺才就往前院送湯水的事兒罰過李側福晉,如今就給了您這份臉面,怕是這回東邊得拆了半邊院子呢!」
上個月,主子爺連在她們主子院裡歇了五宿,雖說超了側福晉入府連歇三日的規矩,但也沒礙著她點什麼呀!就這,這李側福晉都從她院子裡清出了一批碎瓷器,這回遭正面打臉,那可不得氣瘋了!
「你個促狹的!」靜姝覺得差不多了,便一把摘了眼睛上蓋的布巾子,往空青手裡一遞,沒好氣地點了點蔓青的腦袋:「你可得看好了你這張嘴,若是再什麼都拿去說,小心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
這丫頭就是說話不過腦袋,心裡怎麼想的自己知道也就是了唄!非得拿出來說,如今這個時代,上下尊卑那般嚴苛,人命如草芥,她真未必護得住。
也許,當初選擇帶蔓青進這深宅後院,並不是一件正確的事兒。
「這會兒不是沒有旁人在嘛~」蔓青撒嬌地給自家主子捏起了肩,當然不忘一表決心:「主子放心便是,這有旁人在的時候,奴才會小心的,空青姐姐都有教的。」
「你呀!是真的有學到心裡頭去才好。」
「主子~」蔓青生怕主子再念叨她,生硬地轉移話題道:「還不止這一件呢!主子爺還說等天氣好的,就叫人把西廂南邊的那間收拾出來改成小膳房,還問您偏好吃些什麼,多半這是要給您尋摸灶上伺候的嬤嬤太監呢!」
空青順著話補了一句:「聽說今年宮裡頭要放出來一批人。」
靜姝瞬間坐直了身子:「你打哪兒聽說的?」
「奴才額娘與府中繡房管事兒的陳嬤嬤在師承上有些淵源,這位陳嬤嬤當初是在內務府針線房伺候的,主子爺出宮建府時本來輪不到她那年歲的跟著,但她確實跟著出來了,還擔起了掌事兒嬤嬤的差事,雖具體的沒跟奴才說,但多半不是有手段,便是有關係。
而如今,雖說她是離了宮,卻從未與宮中的姐妹斷過聯繫,還因著那些人在宮中不甚方便,是幫著人家辦了不少事兒,很是交下了一些人。
而那些人,多是與她同期小選入宮的,如今多做到管事兒姑姑的位置上,消息甚是靈通。」
「可是真的?」蔓青一張臉上滿是喜色,看了看主子,直接纏到了空青身邊,急惶惶地問道:「怎麼姐姐對那嬤嬤的境況那般清楚?」
空青無奈地應著蔓青的纏磨,對著自家主子稟道:「其中八成是陳嬤嬤自個兒與奴才說的,剩下一成半是奴才四處打聽來的。」
「若是這般,可是那陳嬤嬤想投了主子?」說著,蔓青那尾音顫顫地都要破了音。
刺地靜姝耳朵難受。
其實自打聽明白這人的情況,她的心思就已然淡了,見蔓青這般歡喜,心中是既無奈又好笑,只隨意應著:「這麼個人,你是怎麼尋摸到的?」
說道這兒,空青一張臉上未見半分得意之色不說,還瞬間帶上了兩分諷色:「那可太巧了,算算奴才離鄉至今都八年有餘了,先後在奉安、浙州、前安都落過腳,鄉音早就改的面目全非,真真是難為陳嬤嬤能一耳朵便聽出來奴才是老鄉,還能因為這三成原味都剩不下的鄉音抱著奴才抱頭痛哭了好久。」
「什麼呀?」蔓青這會方才聽出不對來,看著仿若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主子和空青,一張小臉是又氣又羞,直接漲的通紅:「這又是哪個妖魔鬼怪耍的手段?!一天天擎著往那歪門邪道上琢磨!也不怕閻王老爺請她吃茶去!」
「···」靜姝無奈地捏了捏鼻樑,打發蔓青去膳房要食材。
蔓青曉得這是要給主子爺煲湯用的,好像已經看到李側福晉那張扭曲的面孔一般,一步一竄地出了屋子。
那股興奮勁兒直看得靜姝迷茫:「可是李側福晉給你們難看了?」動手應該是沒有的,畢竟這倆人離開她眼前最長不過半個時辰,要是有皮肉傷她總是看得見的。
空青難得顯出兩分迷茫:「不曾有的。」
「那這丫頭怎地這般」靜姝想了想才確定這種感覺該用個什麼詞:「敵視李側福晉?」
聽了這話,空青就更迷茫了:「您與李側福晉是註定一盛一衰的,奴才與蔓青自然是盼著您長盛不衰的。」
進府前太太便特意說起過這位李側福晉,便是籬笆扎的嚴實如四貝勒府,都能叫外頭曉得這位李側福晉很是受寵,那該是如何的盛寵?主子爺就一個人,一顆心,此消彼長,此盛彼衰,她們自是盼著李側福晉儘早失了主子爺的寵,省的與主子相爭的。
這話聽得靜姝一愣,下意識說出了心裡話:「府中規矩,又有爺看顧,我還有側福晉的份例,是盛是衰,很不必強求。」
「主子,您是說認真的?」
「···」這態度,不對呀!
聽了這話,空青直接把什麼規矩都拋到腦袋後頭了!更不要說什麼尊卑了,開口就道:「這府中再規矩又如何?主子可清楚宋格格如今的境況?七八日少見一點油腥,頓頓都是不知道回了幾回鍋的蒸菜,不是今兒鹽多了些,就是明兒忘了放鹽,紅螺炭從來就沒有夠用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