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醫生,你應該知道這張符紙的意思。」我說道。
「他不但奪去了葉靈的生命,還獻祭了她的靈魂。」
「我打聽過,被這種符紙鎮壓的靈魂,日夜煎熬,如永生永世處於煉獄之中。」
「葉靈生前,已經非常不幸,你忍心見到你妹妹,死後遭遇依然如此悲慘嗎?」
盧葉珍的情緒,依然十分激動。
她雖然努力捂住嘴,不讓自己嚎啕出聲,但依然會時不時地發出一聲聲壓抑的嗚咽。
好在美甸咖啡的背景音樂,開得大聲,稍微掩蓋住了她的哭聲。
「我……我不知道……」盧葉珍終於停止了哭泣,不斷地做著深呼吸,努力平靜下來,斷斷續續地發聲。
「我……只知道他們……用這個符紙……對付過倪思偉的父親……」
「他是魔鬼……他該死……」
誰該死?倪洪偉還是倪思偉?
「怎麼能……怎麼能如此對待靈兒呢……」
「靈兒那麼善良……她從未傷害過任何人……」
我伸出手,握住盧葉珍放在桌面上的手:「盧醫生,所以說,倪思偉真的太可怕了。」
「我知道,如果不是因為我父親及時修改了遺囑,倪思偉可能還會動殺死我的家人和我的心思。」
「他就是個惡魔,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毀掉一切擋在他面前的人。」
「葉靈他可以毀掉,如果有一天,為求自保,說不定,連你也可以!」
盧葉珍下唇咬到發白,下巴不停地抖動。
「沈小姐,你們……有沒有辦法……救靈兒……」
我點點頭。
「我父親在這方面,還是有一些人脈。」
其實,我並未完全放鬆對盧葉珍的警惕心理,不敢直接說出白雲觀何觀主的名字。
「魏道士確實不好對付,不過,我們已經派人去查了,」
「其實,不光是為了葉靈,魏道士那些手法,害人性命,過於陰毒,為人不齒,有一些道觀的觀主已經答應我們,會聯合起來,共同對付魏道士。」
「謝謝你!」盧葉珍終於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盧醫生,你能不能告訴我,2007年春夏之交,在葉靈的身上,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我問。
之所以這會成為我向盧葉珍提出的第一個問題,一來是因為這團迷霧,一直縈繞在我的心中,揮之不去,我實在太想知道答案。
二來,我總覺得,這件事,是倪思偉殺戮的開始,是這個普通的家庭,畫風突變,在成魔的路上越滑越遠的開端。
我的猜測果然沒錯。
盧葉珍的身體,如遭電擊,劇烈地抖動了一下。
她看向的眼神,竟然有了……幾分卑微,或者說,幾分懇求。
「沈小姐,你要對付的人,只是倪思偉對不對?」
事到如今,這個傻女人,還想保護她的母親和她那好大侄兒。
當然不對,我還要對付倪曉陽,還要對付夏青枝呢!
這些對我,對我父母犯下過滔天罪行的傢伙,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至於你,盧葉珍,你現在只能是說是一個污點證人。
不過這個時候,為了讓盧葉珍告訴我實情,我只好點頭。
「對,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呢,盧醫生。」
「在我被倪思偉蒙蔽那幾年,你千方百計沒有讓我懷上那個渣男的孩子。」
「你看我現在多幸福,給他戴綠帽子,他都不敢吭一聲。」
「只要找到倪思偉犯罪的證據,讓他受到懲罰,我便一腳把他踢開,為葉靈報仇!」
盧葉珍慘然一笑。
「靈兒……到死都沒有看穿那個男人。」
「還是我們好命,終於看穿了他……」
可是她,依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啊。
「盧醫生……」我只好再次開口。
盧葉珍似乎終於恢復了平靜,她端起桌上咖啡,緩緩呷了一口,動作姿態,又和從前那個冷靜優雅的盧葉珍,並無二致。
「沈小姐,你讓我考慮一下。」
「今天晚上,我會給你答覆。」
我心中「咯噔」了一下。
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知道妹妹的真實死因和如今所處的慘狀,還不足以讓說服盧葉珍?
「盧醫生?」
盧葉珍笑得更加慘然。
「沈小姐,請放心,我說過我已經看穿那個人,我不會向他透露我們的談話。」
「我也希望他早日受到懲罰,希望靈兒的靈魂,能夠重獲自由。」
「我只是……」
我明白了,她只是在考慮,告訴我全部的實情,還是有選擇性地告訴一部分,她還想保護她的血親。
「哦,對了,沈小姐,你的電話,一直被倪思偉監聽,你知道嗎?」
這個時候,盧葉珍表現出她強大的心理素質,考慮問題,依然周全。
我點頭:「我已經做過處理。」
盧葉珍笑:「怪不得倪思偉說,總是覺得你對電話做過手腳,你的表現,實在太正常了。」
「那你……還有沒有更安全的聯繫方式?」
我當然不會告訴她,我的澳白,其實是一枚通訊工具。
我也不打算讓盧葉珍直接打我的電話,如此重要的電話,萬一虛擬模式失誤,被倪思偉聽了去就麻煩了。
我想了想,道:「你知道我母親的聯繫方式,你可以打我母親的電話。」
我站起身,告別盧葉珍我,往門外走去。
「沈小姐!」盧葉珍在背後叫住了我。
我停住腳步,轉頭看她。
「對不起。」
她對我淺淺一笑,說出三個字,沒有等到我的回答,便轉頭看向窗外。
我輕嘆一聲,離開美甸咖啡,回到車上。
我心中,有一陣非常不祥的預感,倪曉陽的那張真實的出生證明,我是拿不到了。
盧葉珍看見我們從鵲山的山洞出來再折返回去,取出倪曉陽的出生證明後,害怕夜長夢多,說不定已經銷毀了。
一回到家,我便將我母親的電話抓到手中。
「幹什麼?」
「徵用一晚!」
謝承之有事不能過來,一整個晚上,我都在等著盧葉珍的電話。
我母親犯倔,堅持要和我一起等。
我是孕婦,精力不濟,等得直打瞌睡,終於,臨近夜晚十二點的時候,盧葉珍的電話,打進來了。
「沈小姐?」盧葉珍的聲音,有氣無力,甚至,伴隨著些微的喘息。
「盧醫生,你怎麼了?」我問。
「我……沒事……」盧葉珍說道。
「我手上,倪思偉的罪證,只得一件。」
「倪洪偉的頭骨……」
什麼?!
倪洪偉的頭骨不在靜安陵園的鬼冢里,在盧葉珍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