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人滿為患,一個個穿麻布衣的力夫將裝成袋子的小麥扛到運貨的馬車上。
旁邊有官兵牽著馬匹,仔仔細細地核對小麥的收成。
花費那麽多人力物力,從宜都修建了通往芒谷村的官道,都是為了這些麥子和那些麥田。
村子是皇上欽定的村子,麥子更是天下人要的麥子。
聽說去年運去南方的麥種有了些成效,那些麥子真的撐過了冬天,結成了糧食。
雖然災情仍在持續,但有了希望,那邊就安定了許多。
京城那邊得到了這個訊息,自然是又下了政策,要大力推廣小麥,還從其它地方找來了麥種但其它地方找來的麥種,都不如芒谷村的麥種來的好。
芒谷村的麥種,是有仙師用仙法改良過的,不僅畝收高,還十分耐寒,不會水土不服,有些地方找來的野麥子,連冬天都撐不過,還只能結一點點,相比起來,那真是天上和地下的差別。
所以連開鑿運河的皇令都下來了,要在明年入冬,開鑿出一條小分支運河到芒谷村來這運河已經挖了一半了,明年就不需要用馬運種了,可以直接用船。
石磨推廣出去後,天下人都知道了小麥能磨成麵粉,蒸成饅頭,煮成湯麵,烤成饃餅,這東西從人人嫌棄的野糧,變成了救命的糧食了,還是細糧。
負責的官兵,不敢怠慢,中間如果出了差錯,追責到了他們身上,以大虞的律法,那是要連坐的,誰都逃不了。
他們是把腦袋拴在腰帶上幹活,誰都不敢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
莊行牽著烏走過村口的時候,看到麥田又往外開墾了許多。
大春瞪大眼晴四處張望,他在村口鋪著沙石的官道站了好一會兒,眼珠子愣愣看向來往的車馬,嘴巴張大,咽了一口唾沫。
他腰間掛上了青穗,成為青穗弟子後,他終於有了探親回家的機會,整整五年沒回來,他不敢相信村裡的變化有這麽大,
「大春,你還找得著自己家在哪兒嗎?」莊行笑著問他。
大春撓撓頭,東看西看,感覺腦袋一陣眩暈,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哪裡還找得著自己的老家。
了一會兒,大春嘟道:「莊行,咱們是不是走岔道了?」
他們當然沒有走岔道,只是這村里變的實在太多了。
和莊行上一回離開的時候比起來,都變了好多了。
「你回去看看就知道走沒走岔道了,先進村吧,我把你送回家去。」莊行解開了行囊,從中取出了路引「。
以前村裡的人,都隨便進進出出,但現在,官道附近,多了驛站和客棧,他們牽著馬兒,走大路進來,是要做登記的。
莊行將包袱里的路引|取出來,交給官兵檢驗。
不過有幾個眼尖的官兵把他認了出來,那一年在山下的時候,好多人都認識了他,就算和他不熟的,也知道知府送了他一匹好馬,烏比道人要好認。
官兵沒盤查,就恭恭敬敬地給他放行了。
「多謝了。」莊行收起路引「。
「應該的,道長。」官兵說。
莊行點點頭,牽著馬兒,帶著大春進村。
今年,只有他和大春回來了。
他成為了赤穗弟子,帶領新晉青穗弟子回屋去的任務就交給他了。
今年的青穗,都是他的熟人,他挨個把熟人們送回了家裡,最後才帶著大春回來。
因為除了莊行以外,其他人是五年才回去探的第一次親,所以這次給他們放了個長假以往是要臘月的時候,才會允許弟子下山探親的,差不多就回去過一個年,半月多的樣子,到了立春就要收隊。
但今年,冬月就讓莊行帶隊下山了。
還是害怕臘月的雪太大,到時候連路都走不動。
莊行三五歲的時候,冬天的雪,地上就只有一層,不影響走路,如今深冬的雪,人踩下去是要踩個大窟窿的。
回山上,估計也只有等到雪化了再說,倒是能讓他在家裡多待一會兒了。
這一趟,他把紅貓熊留在了山上的屋裡,沒讓它們跟來,這五張吃飯的嘴托給魏叔照顧了。
芸苓沒跟著他一起,似乎是莊行先一步成為赤穗,讓她覺得自己落後了,她說她想留在山上,再多多修行一陣子。
穿過官道再往前走,莊行與大春,走進了長滿麥苗的田野。
大春終於找到了點家的感覺,他眼睛一亮,看到了熟人,打了招呼。
又走了一會兒,他終於發現了自己認識的路。
「這條路,我認得的!」」
「哈哈!」
村里原來的房子都留在原來的地方,他一眼就認了出來,還沒等莊行喚他,他已經像兔子一樣竄了出去。
莊行聳聳肩,懶得去管他了,自個兒回家去。
回到屋門的時候,他聽到了哭聲。
有個小家夥哭成了花貓臉,可憐兮兮的小妹妹在院子裡的石磨邊,哇哇大哭。
她的膝蓋紅紅的,磨破了皮,娘親正把她抱在懷裡,為難地給放下了手中的傷藥。
「好啦,好啦。」娘親安慰,「娘不給你抹藥了。』』
「不疼了,不疼了.」」
可哭聲依然好似黃河流水,滔滔不絕。
「哇哇哇—
娘親不知如何是好,她愁眉苦臉的時候,哭聲忽然戛然而止了,明明她什麽都沒做。
懷裡的女兒,抽噎著,用小手擦了擦臉上的淚。
女兒仰頭看向了大門,娘親也看向大門。
看到了門口的人影先是一愣,然後微微一笑。
女兒已經掙脫著,從她這邊跑出去了。
「哥哥!」
小妹朝著莊行跑來,莊行伸出手,接住了她,也顧不得她的鼻涕眼淚抹在自己的衣服上了。
「哥哥,我好想你!」
「哥哥也想你呀。」
「嘻嘻。」」
莊行把她抱起來,反正衣服都髒了,莊行乾脆用衣袖,幫她把臉蛋擦乾淨。
看起來,她哭了好一會兒了,眼晴都哭紅了。
不過見到莊行回來,她哭花的臉,還是綻放出一個笑容。
「不疼了嗎?」
莊行輕輕碰了碰小妹的膝蓋,他做完這個動作就立刻後悔了,因為小妹的眼眶裡又泛出淚花來。
當真是個,精力十足,永不停歌的小哭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