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眼淚到底是從哪裡流出來的呢？
莊行此刻正在思考這個問題，如果讓全世界的小孩子坐在一起流淚，是不是能流出一片汪洋大海呢？
說到底，海水就是鹹水，和眼淚的成分差不了多少吧。
總之，莊行抱著小妹哄好一會兒，給她上好了傷藥，才讓她的哭聲停下來。
其實並不是很嚴重的傷口，是她走過門檻的時候，不小v心摔倒了，擦破了皮。
不過疼了是該哭，她本來就小，沒必要學大人憋著。
像小時候，莊行也常用哭聲來呼叫娘親，為他提供幫助。
有人疼的孩子，想哭就可以隨便哭出來的。
等到烏在小棚子下面趴下了，娘親去做飯了，父親去餵馬了，小妹忽然神秘兮兮地在莊行耳邊說話。
「哥哥，我有東西給你看。」」
會是什麽呢？
用葉子和泥巴伴的家家酒？
還是路上撿到的銅錢和好看的石頭？
莊行眼看小妹腳步輕輕地走進了屋裡，就跟著她的步伐。
她來到了一個新房子的牆角，這屋子建在莊行臥室的隔壁，已經修好了，磚瓦都蓋上了，不過裡面空無一物，什麽家俱都沒添置。
莊行一想就明白了這應該是小妹還在修中的寢居室，她現在還小，很怕黑，不敢一個人睡覺，所以還和父母睡在一間屋。
父母估計打算把她趕到別屋去，想讓她適應一個人睡覺了。
畢竟，他們家又沒有爺爺奶奶幫忙帶孩子。
屋裡多了一個小孩子，夜裡想辦點事情都不方便。
該有的兩人空間，還是要有的。
要是他，他也這麽干。
不過，莊行幾乎能想像的到，小妹要大哭多少個晚上，才能習慣一個人睡覺了。
然而當事人還沒意識到怎樣殘酷的未來在等著自己，她蹲在了屋子的牆角，拿開一塊磚，敲了敲牆壁。
那塊磚居然是鬆動的，小妹輕輕一抽就把磚抽了出來。
「大毛，小毛，快出來。」小妹朝著磚洞呼喚。
莊行陪她一起蹲下，看到了兩團毛球鑽了出來。
大毛，小毛，他明白了，這是小妹給白鼠的兩個孩子取的名字。
兩隻小白金鼠，稍微長大了一點，如果說以前只有鼻子那麽大，現在差不多有半個手掌那麽大
還是很小的一隻，但是．．．肉眼可見的變胖了。
小妹伸出手掌，兩隻小白金鼠就到了她手心裡去。
一點不怕她，看來和她玩的很好。
「哥哥，這是大毛，這是小毛。」」
小妹把小白金鼠舉到莊行面前，一臉得意。
她的取名簡單粗暴，更肥的那隻叫大毛，沒那麽肥但還是很肥的那隻，叫做小毛。
小妹臉上好像寫著「快點誇誇我」，莊行微笑，摸摸妹妹的頭，如她所願，說道：「妹妹好厲害，你怎麽認識大毛，小毛的啊？」
「我看到娘偷偷餵大毛小毛呢。『
小妹生怕被別人發現一樣，貼著莊行耳邊說話。
「大毛小毛也喜歡坐我和哥哥的鞦韆，我去盪鞦韆的時候，它們就跳到我身上來了。」
原來如此，兩隻小家夥，以它們的力量，想盪鞦韆，那是很困難的。
但有一個人類小女孩幫助，它們就能享受風和墜落的感覺了。
以小白金鼠的體型來說，它們坐鞦韆，估計和人坐海盜船差不多吧。
「哥哥，我們去坐鞦韆吧！』
小妹把小白金鼠揣到了兜里，左邊兜一個，右邊兜一個。
莊行耐不住她，去到院子裡，把她抱上了鞦韆，在後面推。
她的笑聲迴蕩，兩隻小鼠頭悄悄從她的兜里探出來，睜大眼晴，看左看右，盪鞦韆對它們來說，像是種神奇的體驗，它們或許覺得自己飛上了天空。
妹妹是不是也覺得自己飛上了天空呢？
莊行望著天上的雲朵，想起了那次在畫壁里的夢。
那的確是個夢了，他從那以後，再沒有過那樣的感覺。
那種讓他覺得興奮，讓他想要張開雙臂，大聲呼喊的感覺。
陪著妹妹玩的時候，他的思緒漸漸飄了出去：
他想起了那位隨著寶船出行的大師兄．，
玄清觀好嗎？
是個好地方沒錯，他在那裡待很舒服。
無聊的時候，可以去擼貓熊，煩悶的時候，可以去找芸苓要安慰，道法修行上遇到困難的時候，有很多長輩和師兄師姐能請教。
但是還是覺得少了點什麽．．
清虛子道長似乎想要把他培養成接班人，可他還沒想好，要不要去當這個接班人。
他的心緒越來越遠了，他有點神遊天外。
直到娘親喊他吃飯的時候，他的魂才從外面拉了回來。
夜裡，小妹抱著自己的小枕頭，拉住了莊行的衣角。
「哥哥，我今天晚上想跟你一起睡覺。」
她眨眨眼睛，楚楚可憐地說。
娘親和父親並沒有拒絕的意思。
「好呀。」莊行覺得自己應該擔負起兒子的責任，便把妹妹抱到了房裡。
「哥哥，哥哥，你睡著了嗎？」
小妹在莊行的枕邊說話，她抱著莊行的脖子。
「妹妹睡不著嗎？」
「哥哥，給我講兩個故事好不好？我想聽你講故事。」
「講故事呀．．．」」
莊行的思緒又飄遠了。
「哥哥給你講個猴子的故事好不好？」
「為什麽是猴子的故事？」
「那可不是一般的猴子，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石猴，是齊天大聖。「
「齊天大聖！」
「妹妹聽不聽嘛。」
「要聽。」
「話說有個叫花果山的地方，山頂上有一塊奇石，吸收了日月精華，蹦出了一隻天生地養的石猴
莊行是頭一會兒給別人講這個故事，妹妹有好多的問題。
她問花果山是什麽樣的山，問山上有什麽樣的樹和什麽樣的水，問自己是怎麽生出來，是不是也是從石頭裡蹦出來，她說她問爹和娘的時候，爹娘都不告訴她。
但莊行也不知道花果山是什麽樣的山，不知道山上有什麽樣的樹和什麽樣的水。
他只是聽過這個故事，不曾見過那山上的樹和水。
這問題把他問到了，以至於他都沒有思考，如何回答小孩是怎麽生出來的這個問題。
他含糊著糊弄了過去，講著講著，講到猴子鬧了天空，被壓下五指山的時候，才發現妹妹已經躺在他的臂彎里睡著了。
但他卻有點睡不著了，仰躺著望著房梁，呆呆地看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