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死的絕不會是我
吳國京都,皇宮正南門前。
「來人止步!擅闖皇宮者,死!」
隨著值守的小校冷聲開口,幾名披甲士兵端平了手中長矛。
若是來者不停下腳步,他們就會在來者身上刺幾個透明窟窿。
儘管來者看起來只是個嬌滴滴的美人,儘管他們並不認為這個顯然沒有習過武,而且連武器都沒有的紅衣美人會有什麼威脅——但軍法大如天。
只要小校下令,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刺出長矛。
「誒,老娘是真不想殺了你們……只是不知道哪個缺德鬼,在這皇宮裡設置了禁飛的陣法,而老娘又實力弱了點,沒法無視陣法硬闖。」廖敏敏雖然已經四十多歲了,是六個孩子的母親,可看上去依然和少女時一樣,沒有被時光偷走她的青春。
此時她巧笑倩兮,沒有半點殺氣,只是擺了擺手,那似乎從不沾陽春水的白嫩小手中,就多了一桿灰濛濛、鬼氣森森的幡,「能讓一讓嗎?我趕時間,而且老娘我真不想無端多造殺孽。」
那值守的小校頓時變了臉色,也不廢話,一邊拔刀,一邊大喝道:「殺!」
幾名士兵條件反射地將手中長矛奮力刺出。
幡面一卷。
「哎!」
幽幽的嘆息聲,似迴蕩在他們每個人的心底。
而那個紅衣美女的身影,便從他們的視線中消失了。
相反,他們看到的,是幾個披甲士兵軟軟栽倒,是全副甲冑的小校,刀剛剛拔出一半,眸中便失去了光彩。
咦,這不是我們麼?
這是他們最後的意識。
「哎,」廖敏敏收起噬魂幡,有些苦惱,「老娘真的不想殺人啊……可惜我修為不夠,法力不濟,迷魂術使用次數有限,不能浪費在你們這些雜兵身上。放心吧,等這事結束了,我會把你們的魂魄從噬魂幡里放出來,放伱們轉世去的。 謁演」
說著,她從屍體上輕盈地跨過,看似閒庭信步,實則速度飛快地走入皇宮中。
「正南門進皇宮,先向北走百步……然後向東……走五百步……」廖敏敏回憶著杜裕菡安排的行動路線。
一路上遇到的太監、宮女、侍衛,全部化作了噬魂幡上的亡魂。
她對於做皇后沒什麼興趣。
其實她也不想讓杜裕熙做皇帝,皇帝就要三宮六院,她怎麼可能想要那麼多女人來分走杜裕熙對她的愛和熱情呢。
但是啊,她有孩子了。
她希望她那些沒有靈根,無法修行的兒子們,能成為吳國皇帝,成為親王,享一世富貴。
她希望她的女兒們,能嫁入高門大閥,享一世平安喜樂。
她希望她那個繼承了「廖」姓的兒子,能成為公爵,重振廖家,讓廖家香火不絕。
所以……殺幾個人而已。
又不是沒有殺過。
走向權力巔峰的路上,從來都不是溫情脈脈,而是白骨累累。
「到了……宮中御前侍衛統領覃昭安的辦公之處,如果他沒有隨侍皇帝,肯定就在這處宮舍中。只要控制了他,就等於控制了宮內的防務。」
廖敏敏一路殺了進去。
聽到士兵們短促的呼喝與慘叫,一個未著甲,身高體壯,蒼髯如戟的老年武將手持出鞘寶劍匆匆而出。
見到宮舍里橫七豎八的屍體,他怒喝道:「妖女,納命來!」
嘴上雖這麼喊,他自己卻謹慎地沒有撲上前,而是示意幾個親衛衝過來。
可廖敏敏只是一揮噬魂幡,那幾名武藝高強的親衛就像被抽走了全身骨頭似的,軟軟倒地。
那武將大驚失色,廖敏敏含笑問:「覃昭安?」
她不需要回答,杜裕菡將宮內所有重要人物,包括幾位經常進宮面聖的重臣的畫像都給她看過。
她已經認出,此人正是覃昭安。
覃昭安臉色鐵青,一言不發,突然轉身就跑。
只是剛剛轉身,就看到那道夢魘似的紅色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他面前。
覃昭安心中叫苦,這妖女,所使用手段絕非凡間手段,應是一位邪派仙人。
宮中供奉仙師不出,自己一屆凡人,該如何對付啊?
廖敏敏含笑道:「沒關係,我不會殺你。等到新帝登基,你願意投效,自有你的好處;若你不願投效,那也該是新帝斬你,用不著我出手。」
說著,掐動法決,口中念念有詞。
覃昭安的眼神變得晦暗,「鐺」的一聲,寶劍掉落……
「接下來,就要去殺了皇帝全家了……」廖敏敏苦惱地想,「也不知菡姐那邊順不順利,能不能將那些成年的皇子殺盡,封疆大吏和掌兵大將全部收服。真要是鬧得天下大亂,烽火四起,老祖肯定會不高興的。」
片刻後,覃昭安的眼神重新變得清明起來,看了看周圍,對廖敏敏單膝跪下為禮,「主母,請問有何示下?」
廖敏敏對迷魂術的效果絲毫不擔心,直接下令,「你去整肅隊伍,鎮守宮城,不許任何人外出。今日,宮城許進不許出!約束好你手下的士兵,不管聽到任何動靜,都不可輕舉妄動。我去料理偽帝一家,等大局已定,再重開宮禁。」
「是!」覃昭安雄赳赳起身,去執行命令。
廖敏敏則向後宮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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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祐謙一行人依然逗留在升玄派福地內,遊山玩水,逍遙快活。
貝劭音和葛誠輪流陪同,以免一個疏忽,讓宗門又折損一名築基。
張海之死,讓宗門內暗流洶湧,弟子怨聲載道,貝劭音和葛誠好不容易才壓了下去。
若是再死一人,已經不是他們心不心疼的問題了,而是弟子們可能會去圍攻「於鎮守使」了……
如果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於鎮守使」會不會有事他們不清楚,升玄派恐怕是要迎來滅頂之災了。
大宗威嚴,豈容挑釁!
數日後,有弟子匆匆來匯報吳國凡間的劇變,請示該如何處置。
貝劭音眉頭擰成了麻繩一樣,半晌才道:「先等等,靜觀其變。」
然後在陪杜祐謙遊覽時,他裝作不經意地提了一句:「昨日,吳國皇室所有皇子被屠戮一空,近支宗親的成年男子也盡皆罹難,未成年男子則被閹割,但保全了性命。皇帝似乎被迷魂術控制,召朝臣進宮後宣布將進行禪讓。兩百年前佑德公的後人現身,可能將成為新皇。朝中重臣似乎也都被迷魂術控制,禪讓儀式,數日後就將進行。」
杜祐謙淡淡地「哦」了一聲,掃了貝劭音一眼,「凡間的事情,就讓凡人們自己去處理吧。」
貝劭音猶豫了片刻後,咬牙道:「此事,背後應有修行者插手,我們不應置之不理。」
杜祐謙盯著他,突然笑了,「貝長老,你非要在這件事上和我過不去?還是說,因為太和宗的鎮守使已經到了,讓你覺得找到了主心骨?」
貝劭音反而冷靜下來,不慌不忙地說:「於道友,你誤會我了。本派只是代上宗管理吳國凡俗事務而已。歸根結底,吳國的事,乃至天下的事,都理應由貴宗和太和宗共決之。」
杜祐謙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半晌後冷笑道:「貝長老倒是懂得借勢。也罷,既然我來了,太和宗的人,我總該見一見的,你來安排吧。」
「於道友快人快語,」貝劭音恭敬地說,「我這就去安排。」
說著,就要轉身離開。
「等等!」
貝劭音停下腳步,靜靜等待。
杜祐謙語氣淡淡的,「我聽說太和宗此行來了五人?去準備五副棺材吧。」
貝劭音大駭,「於道友,你這是!」
杜祐謙掃了他一眼,「聖血宗弟子和太和宗弟子碰了面……切磋一番是免不了的。切磋當然不一定會死人,但就算死了人,那也不稀奇,所以還是先把棺材備下比較好,免得措手不及。」
貝劭音這下子更加不敢去了。
他開始後悔,不該把太和宗卷進來,讓事情變得複雜。
仔細一想,過往傳聞里,太和宗與聖血宗的弟子確實會儘量不碰面。
若是碰面,通常都會切磋一二。
很多時候,也會因為切磋打出了真火,弄得不死不休的。
想到這,貝劭音更加忐忑起來。
此前他與幾位太上長老秘密商議,想要借太和宗的鎮守使來對付這「於鎮守使」,大家一致認同這是一個好方案。
然而剛剛杜祐謙的話,讓他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若是「於鎮守使」和太和宗的鎮守使在切磋中出現死傷,不管是聖血宗還是太和宗,都不會問罪於對方——在過去八千年裡,這兩宗之間,一直相當克制,幾乎從未發生過大的衝突。
那麼這兩宗的弟子出現死傷,該誰負責?誰會被問罪?
肯定就是作為東道主的升玄派了。
哎,失策了啊!
貝劭音失魂落魄地離開後,孟逍皺眉說:「於道友,你可想清楚了?我們與太和宗,平日都有默契,王不見王。」
「而若是見了,並且進行切磋,你就絕對輸不得。若是輸了,讓宗門丟了面子,今後你在宗門裡就別再想有出頭之日。」
「而對方也是如此,所以太和宗與本宗弟子之間的切磋,往往會出現死傷。」
聞得此言,芳華的眼中也閃動著擔憂之色。
杜祐謙莞爾道:「放心吧,死的絕不會是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