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下注

  第209章 下注

  凌霄子的耳邊傳來輕脆的響聲,周圍的空氣也開始蕩漾,天山劍陣傳來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凌霄子藍色的眸子中出現了一抹驚駭,眼前這個人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就算是宗門中這麼多年的記載,當年袁天罡也不曾這般吧?

  凌霄子雙目眯起,身前的白色劍幕更加密集了,他看眼前瘦小的人影,冷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耶律質舞這才拉下自己頭上的黑色衣袍,露出了那姣好的容顏和那一頭墨色的長髮。

  清脆如銀鈴般的聲音傳入了凌霄子的耳朵中,「漠北,新任奧姑。」

  凌霄子眉頭緊鎖看著眼前的嬌俏少女,這就是當初加入天山鑄劍閣的那個外門弟子,耶律阿保機的女兒嗎?

  「你就是耶律阿保機的女兒?漠北的前任奧姑還與我天山鑄劍閣有舊,你這般做派是否有些不妥了。」

  耶律質舞如碧波般清澈的眼神中洋溢著淡淡地笑意,唇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她輕描淡寫地說道,

  「我說過了,就是來見識一下你們的護山大陣,還有我更喜歡李望舒這個名字。」

  凌霄子面色陰沉似水,既然搬出香火情也沒有用,對方執意要拜山,那就只能手底下見真章了。

  凌霄子雙手一晃,周圍飛馳的長劍在他的控制下朝著耶律質舞飛射而去。

  猶如一條白色的劍龍在空中飛舞,長劍同時發出一聲輕吟,清脆的響聲匯集在一起,仿佛真正的巨龍在怒吼。

  一柄柄長劍劃破長空,對著面前的耶律質舞衝殺而來。

  耶律質舞的周身出現了一層淡淡的墨色光芒,時間仿佛靜止了一樣,空氣都在此刻凝滯不前。

  萬籟俱靜,巨大的氣浪從耶律質舞的身上衝出,耀眼的墨色光芒充斥著所有人的眼睛。

  耶律質舞一步邁出,周圍的靈氣被她吸入體內,而她面前近在咫尺的長劍,像是遇到了陽光下的白雪,頃刻間就融化成了灰白色的鐵粉,從空中無力的掉落。

  凌霄子瞪大了雙眼,天山鑄劍閣畢竟是從春秋戰國時就流傳下來的門派,在宗門的記載中對於所謂的「仙人」是有過記載的。

  畢竟他們的祖師歐耶子,相傳也是一位得道升天的人。所以天山鑄劍閣的歷史十分久遠,對於一些不為人知的隱秘,也是有相當深的了解。

  因此在多年前,袁天罡親自上門要求鑄劍之時,雖說天山鑄劍閣的規矩是破陣後方可鑄劍。

  但當時的掌門已然能看出袁天罡的境界,以至於袁天罡最後竟然使用了五天五夜,便想出了以陣破陣這種難度最高的法子,來破除歐冶子親自布置下的陣法。

  這也是為什麼在凌霄子對於之前李星雲一行人處處留手的原因,袁天罡當真是當世無敵啊。

  袁天罡已死,世間第一人的名頭還有待考證,但耶律質舞帶給他的驚喜實在太大了,這跟宗門典籍中記載的仙人估計也只差半步。

  凌霄子在此刻已經有了押寶對方的想法,像是天山這等寶地,天時地脈的細微變化都很難瞞過作為陣法掌控者的凌霄子。

  天地之間的靈氣正在衰弱,但也同時隱隱有復甦的跡象。而如今也處於一個陰陽交泰、否極泰來的時候。

  原本的凌霄子以為天地之間的靈氣終會消散,這是他看到了耶律質舞后,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這天地還有轉機!

  耶律質舞再度引動天地之間四散的靈氣,她打算以勢壓人,強行破除了天山劍陣。

  周圍的山脈齊齊地動,巨大的雪崩滾滾而來,凌霄子連忙將天山劍陣還能使用的部分全部激活。

  一個巨大的藍色光幕出現在天山鑄劍閣的周圍,單薄的光幕跟雪浪撞在了一起。

  光幕上的藍色沖天而起,將所有的雪浪死死地抵擋在外面,而後雪浪從中分割開來。

  待雪崩結束後,凌霄子癱軟的坐在地面上,大口地喘著粗氣,此刻的他已經完全脫力了。

  即便是有護山陣法的幫助,以人力對抗天災也是很難實現的,如果不是天山鑄劍閣的陣法吸收了千年的靈氣,天山鑄劍閣就要毀在地動中了。

  正如耶律質舞所說的那樣,真的只是來見識一下天山劍陣,順便檢驗一下自己的實力。

  在對自己的實力有了一個比較清醒的認識後,耶律質舞絲毫的留戀,轉身就離開了。

  凌霄子被門人攙扶起身,看著遠去的耶律質舞陷入了沉思,自己真的要帶領天山鑄劍閣押寶她嗎?

  「掌門,我們現在怎麼辦?」

  凌霄子聽到弟子的話後,從思考中回過神來,看向周圍的門人,恢復了那副笑嘻嘻的樣子,

  「當然是收拾宗門了,派人統計宗門內破損的地方。該修修,該扔扔。還有去修一下陣法,這麼多年過去了也該修一修了。」

  「可是掌門,你也說了好多年沒出問題了,我們這些年也沒有人專門去學陣法啊。」

  凌霄子的表情瞬間僵硬,轉頭看著周多弟子,「準備好拜禮,隨我去漠北吧。」

  ——

  岷山大營,

  此刻女帝、王宗仁、李祤、許幻和降臣五人齊聚一堂,許幻帶領天師府的弟子勉強有資格跟三王坐在一起。

  而降臣也從李祤那裡領到了一個閒職,負責調度所有的軍醫,降臣的醫術沒得說,總不能光吃白飯吧,那一身外科醫術放在戰場上能救下不少人呢。

  王宗仁看著面前更加威嚴的李祤,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收起自己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訕訕的笑道,「蜀國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進軍烏斯藏。」

  「我們全部都離開了,南詔那邊怎麼處理?」對於進軍烏斯藏的事情,女帝其實一直是有疑問的。

  如果他們都走了,漠北如今在跟晉國扯皮,南詔國蚩笠那邊真的就靠那幾個娃娃嗎?

  「如果蚩笠要北上,勢必要經過苗疆,以及十二峒。蚩笠所依仗的那些小東西,要是路過十二峒,可就沒有什麼用處了。

  而且十二峒和苗疆所在的地方,多是山路,大軍行進極為不便利,走這條路就是一條死路。

  蚩笠只有兩條路能走,一是東進,從南漢那邊走陸路,跟吳越、閩還有吳三國玩。

  二是水路,乘船越過三家直接從秦國鎮守河南道進入中原,只要蚩笠腦子沒有問題,那就只能一條路,一路打過去。」

  王宗仁指著地圖上的三條線,給幾人逐一解釋道。說完後還將目光看向了一旁沉默不言的李祤,詢問他自己的看法是不是正確的。

  李祤看著眾人投來的目光,微微頷首,手指接在地圖上的一處輕聲說道,

  「王宗仁說的沒有問題,但你們小看了李星雲的搞事能力。

  據我所知這個小子已經跑到了苗疆,有他在那邊。蚩笠的事情,不會那麼順利的。

  現在我們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分三路進藏,這一次我不需要任何俘虜,這次來就是為了讓吐蕃臣服於我,普天之下儘是王臣、亦是王土。」

  河西走廊,

  李茂貞一路策馬狂奔,日夜兼程之下才趕上了所謂的使者隊伍。

  李茂貞策馬停在車隊面前,看著風沙中那個披著黑袍的人影,眼神一凝,愣在了原地。

  對方見李茂貞愣在了原地,率先對著他打了一個招呼。「岐王,好久不見了。」

  「李星雲?」

  看著黑袍下的人影的嘴角勾起了一個弧度,李茂貞瞬間就意識到了這個人的不對勁。

  他再怎麼說也跟李星雲相處了大半年,眼前的人給他的感覺不對,李茂貞掃視這支隊伍,心中第一反應是思考這是不是李祤給他下的套。

  看到那些還算是熟悉的面孔,李茂貞才放下心來,「原來你沒死,我就說當時為什麼沒有在出去的路上看到你的屍體。

  怎麼人死過一次後,就不再做皇帝夢了?你當初在解梁的樣子,本王還是歷歷在目啊。」

  「畢竟是死過一次的人,有些事情已經隨著我的死過去了,人還是要向前看的。」

  假李星雲的唇角微微上揚,此刻的他沒有了那凌厲的氣勢,反倒是給人一種溫和的感覺,可能他的本性就是如此吧。

  「本王還有一事不明,那袁天罡死在了我們手裡,你竟然會為李祤辦事?

  以你的性格做不出這樣的事情,所以你在計劃什麼?臥薪嘗膽還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聽到李茂貞的話,假李星雲露出一個微笑並未做出什麼解釋,「岐王,我二哥可是吩咐過了,此去西域尋找党項乃是道阻且長,一切都要仰仗岐王大人的提攜啊。」

  一個彩虹屁下來,李茂貞對他的警惕也是稍微放鬆,以他對李祤那廝的了解,這個野豬壞得很,切開都流黑水。

  既然李祤敢放他出來,就不會沒有後手鉗制他。

  「看來本王當真是跟李星雲十分有緣,既如此那就帶路吧。」李茂貞看了假李星雲一眼,拿出空癟的水袋在他面前晃了晃。

  「來人,給岐王大人送上食物。」

  假李星雲對著後面的人說了一句,而後看向李茂貞拱了拱手道,「既然岐王大人來了,現在我就將這支隊伍的指揮權物歸原主了。」

  吃飽喝足後,李茂貞就開始詢問假李星雲知道的信息,他是臨危授命,既然假李星雲是幫他的,一些信息肯定比他清楚。

  「不知道岐王大人對党項的了解有多少?」

  看到李茂貞微微搖頭後,假李星雲也不再含糊其辭,直接將李祤給他的情報和盤托出。

  「党項以部落為單位,主要是宗族姓氏為主的遊牧生活,後來演變成了党項八部。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成為定難節度使的拓跋部,以及脫離党項成為吐谷渾的鮮卑部。

  但是二哥給我的消息中最重要的是党項的來歷,他們是古三苗之一,而且可能還留有最早的傳承。」

  聽到了假李星雲的話,李茂貞的眸子中瞬間出現了異樣的神采,他想到了袁天罡當初在龍泉地宮內說的話。

  仙人!這是可是比王圖霸業、長生不老更為巨大的誘惑。

  古三苗李茂貞還是知道的,在經歷過袁天罡的碾壓後,他還特意去調查了那些廣為流傳的成神故事。

  以前對於這些他是嗤之以鼻的,但現在他有點相信了。古三苗的歷史很久遠可以追溯到黃帝、炎帝還有蚩尤之後很近的一段時間。

  也就是夏商時代,那個神話開始流傳的時候。可以說是一切的開始,也是一切的結束。

  相傳古三苗是最早出現在荊蠻地區是五帝中顓頊帝的後裔,被商朝的幾位皇帝聯手驅逐,這才從楚國的荊蠻地區被趕到了西域。

  李茂貞在惡補了相關神話知識後,對所謂的三皇五帝也產生了極其濃厚的好奇。

  「李祤可告訴你党項如今的位置在哪?」李茂貞對党項的興趣前所未有的高漲,於是對著假李星雲開口問道。

  「二哥曾說最後一次找到党項人的蹤跡,是在天山的腳下。」

  聽到答案後,李茂貞一愣,竟然又要返回天山了嗎,也是不由得感嘆了一句,

  「天山啊,天山真的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啊。此行,需要多久?」

  「快的話,大約半個月時間。」

  ——

  漠北,烏蘭巴托

  一輪新月划過精緻的角樓,給高大宏偉的紅色院牆內撒下了一抹昏黃的光,皇宮內的一切是顯得如此的安靜。

  述里朵剛剛處理完朝政,正在花園內欣賞著月光,輕微的腳步聲響起,述里朵抬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身黑衣的耶律質舞被逮了一個正著,母女兩人四目相對,此刻在這個寂靜的夜色中,顯得是那麼的尷尬,兩人誰也沒有率先說話。

  看著風塵僕僕的耶律質舞,述里朵都不用問就能看出來,這個小丫頭指定是又跑到外面去玩了。

  述里朵抬起手臂,有些頭疼的揉揉自己的太陽穴,略顯無奈的聲音從她的嘴中傳來,「說吧,你穿成這樣是又偷偷跑到哪裡去了?」

  耶律質舞尷尬的一笑,將身上的黑色衣袍一把拽下,一路小跑,來到述里朵的旁邊,雙手環住她的手臂,撒嬌道,

  「娘親,我哪都沒去呀。只是覺得天天學習奧姑的那些東西,實在是太悶了,想出去轉轉,又不想別人看到我,就只能這樣了。」

  述里朵聽到了自家閨女的話,直接翻了一個白眼,這說話方式跟她簡直一模一樣,不愧是她的親生閨女,是一句話都不能信。

  述里朵抬手捏住了耶律質舞滑嫩的臉蛋,沒好氣地笑罵道,「真不愧是我的好閨女。」

  還沒等耶律質舞得意一會兒,述里朵的聲音再度傳來,「甚至就連撒謊的樣子,也跟為娘小時候一模一樣,你就不能學學你哥哥,老老實實的,別給我找事?」

  耶律質舞想到了自己哥哥的那副模樣,不由得緊了晉懷中述里朵的手臂,有些遲疑的說道,

  「難道我們不需要告訴哥哥爹爹的身份究竟是誰嗎。」

  「說這些東西幹嘛,有什麼用處嗎?」述里朵就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貓,瞬間就有了反應,開口反駁了耶律質舞的話。

  「既然奧姑已經將位置傳給了你,你就要有身為奧姑的自覺,別一天到晚瘋瘋癲癲。」

  述里朵快速將話題扭轉過來,側目看向南邊的方向,「你哥哥堯光如今已經南下了,對於外三關的事,我是不會放棄的。

  我們漠北兵強馬壯,唯一的弱點就是中高層的力量有所欠缺。你要是玩兒夠了,就收拾收拾行囊,帶著奧姑一脈的人南下支援堯光吧。」

  耶律質舞應了一聲,起身朝後花園之外走去,剛走出幾步,她好像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坐在石凳上的述里朵,

  「如今朝中有著異樣的聲音,準備想讓娘親立儲,不知道娘親是什麼樣的看法?」

  述里朵發出一聲冷笑,雙手環胸,用不屑的口吻說道,「本後就是天,什麼時候還需要立儲了?」

  述里朵看著耶律質舞的眼神,明白了她剛剛話中的含義,並不是問她立儲的事情。

  「原來你說這個呀,你的好大哥並不會成為我心目中的繼承人。

  雖說都是我的骨肉,但我並不看好他,他跟耶律阿保機實在是太像了。」

  聽到這裡,耶律質舞的臉上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對著述里朵微微欠身一禮後,朝外走去。

  果然自己的娘親還是對爹爹有感情的。

  ……

  幾日後,述里朵在應天殿內接見了凌霄子和一眾天山鑄劍閣的門人。

  述里朵坐在高位上看著下方面帶微笑的凌霄子,心中也是有些狐疑,自己剛剛抱怨了漠北中高層實力斷絕,怎麼就有人帶著家底來投奔了?

  「凌霄子掌門,本後有一事不解還請掌門告知。」

  「天后客氣了,凌霄子乃是一介俗人,能被如此重視,已是三生有幸了。

  不知天后有什麼疑問,只要是我凌霄子知道的,知無不言。」

  凌霄子的禮儀也挑不出來一丁點的毛病,既然是來投誠的,那就要拿出誠意來。

  述里朵倚靠在背後的龍椅上,指尖稍稍一頓,原本就冷冽的目光此刻顯得更加的冰冷刺骨。

  「本後確實有一事不明,為何掌門要選擇我漠北,還望掌門將其中的內情告知於我,好讓本後安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