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一葉知秋

  第180章 一葉知秋

  小雨互至,淅淅瀝瀝地落在窗沿上。

  朱友文穿著一個倆襠甲,裸露著兩條肌肉虬結的手臂。大馬金刀的坐在天守閣的圍欄上,嘴裡還不斷抱怨著,

  「這破地方又熱又潮濕,跟熏蒸一樣。麻溜點畫個符給兄弟來點風涼快一下。」

  東瀛倭人矮的離譜,李祤坐在他們那些椅子上都嫌彆扭,更別說比李祤還高大一圈的朱友文了。

  就連許幻都嫌棄那個小矮凳,坐不像坐,蹲不像蹲著,十分難受。反倒門口的那個欄杆,朱友文坐上去高度剛剛好。

  李祤攬著許幻的腰肢,兩人咬耳朵說著悄悄話,許幻眉眼一挑,眼睛中流出一抹躍躍欲試。

  兩人同時抬手,在空中畫符,李祤手中出現一張御風符,許幻手裡出現一張冰封符。

  白色的寒氣和一股颶風同時吹出,朱友文一時不察,寒氣和颶風同時打中了他,只是瞬息就在朱友文身上掛上了一層白色的冰霜。

  朱友文被這突如其來的風掀飛,倒頭栽到了欄杆下面,「噗通」一聲掉入了廊橋下的湖水中。

  朱友文伸出手抓住欄杆,輕輕一躍從下面跳回。身上黑色的陰氣一掃,將冰霜掃空,雙手捏地「咔咔」作響。

  還沒等他有什麼動作,鍾小葵用玄水絲一路牽引著絲線在屋檐上快速借力跑回,在空中優美的完成一個空翻後,落在三人不遠處。

  鍾小葵落地後,額頭上的軟翅紗帽的兩個小翅膀不停晃動,快步走到三人的近前,半跪在地,處亂不驚地說道,

  「啟稟秦王,北邊大島方向出現了數百船隊,船上掛著大倭豐秋津島各地大名的旗幟。」

  李祤看著一副躍躍欲試要揍他的朱友文,連忙揮了揮手打發道,「你不是迫不及待地要檢驗自己的實力嗎,去找那些倭人玩吧。

  外面的人夠你打的了,說不定還能看到一個陰陽師呢。小葵啊,領著他去吧。」

  鍾小葵應了一聲「是」,朱友文冷哼一聲,轉身朝外走去,卻是要發泄一下心中的火氣。

  朱友文吹了一個口哨,地面下鑽出了絲絲縷縷的黑色陰氣,然後在他身後凝聚出朱友珪的樣子。

  朱友珪出現後,靈動地看了一眼李祤和許幻,不由得縮了縮身子,第一次在他的身上出現了害怕的情緒。

  李祤雙眸亮起灰白色的光,看向朱友珪的身體,以前這個小東西可不知道害怕,這才來了幾天就變得如此有靈性了。

  朱友珪散成漫天陰氣,直接鑽入了朱友文的身體內,不再冒頭了。

  朱友文周身的護體陰氣阻擋了李祤的窺探,不是不能看,硬要看下去就有些犯忌諱了。

  「什麼感覺?」李祤雙眸的光亮消散,將下巴墊在許幻秀氣的肩頭上,對著她的耳畔吹了口氣。

  感受到耳畔的熱息,許幻俏臉微微紅潤,皓齒輕咬紅唇,玉手無處安放地捏緊了衣角。

  許幻身子發軟的癱軟在李祤懷裡,用綿軟的語氣說道,「那個朱友珪,給我感覺比這裡的那些地縛靈、游浮靈什麼的都還要有靈性,堪比那個犬神和犬鬼了。」

  李祤手中掐訣,不多時宗像勝太郎就從外面緩緩走來,李祤手指勾勒出一張「隱蔽符」沒入他的眉心。

  宗像勝太郎的身影虛幻了少許,那濃郁的黑色陰氣,變得淡薄了許多。身影一閃,化作一道青煙朝著外面衝去。

  許幻從李祤懷裡起身,一把拉住他的手將他從地上拽起。伸手給李祤整理了一下衣衫,輕聲細語地詢問道,「可需要幻兒幫殿下換甲?」

  「需要嗎?」聽到李祤的話,許幻微微一愣,將玉手按在李祤的胸口上輕笑出聲,「好好好,祤哥天下無敵,確實不需要。」

  許幻踮起腳尖在李祤的側臉上烙下一個紅印,看著自己的傑作,許幻滿意地點了點頭,「還是要囑咐一句……」

  「注意安全,對吧。」李祤抬起手臂,颳了刮許幻的瓊鼻,搶先一步說出了口。

  「哼,好話都讓你說了,幻兒說什麼呢。」許幻晃了晃腦袋,將李祤的手甩開,略帶委屈地說道。

  ……

  海峽岸邊,期待已久的朱友文看到那些小漁船時。表情瞬間呆滯地看向身旁的鐘小葵,這就是伱說的數百船隊?

  鍾小葵讀懂了朱友文的表情,而後一臉嚴肅地解釋道,「東瀛只有這樣的船,所以是船隊,並沒有問題。」

  一個黑衣武士從為首的船頭上站起身子,抽出了他的武士刀,用燙嘴的鳥語大聲呼喊道,「為了天皇,殺!」

  他身後的武士們利索地取下背後的重藤弓,搭上長箭,手上使力拉動,健壯的臂膀上肌肉繃緊,手上青筋暴起,才將弓弦拉成滿月的形狀。

  「放!」

  漫天箭羽對著岸邊的朱友文以及秦軍射來,朱友文和鍾小葵無所畏懼地看著眼前的箭雨。

  「鐵甲陣,御!」身後的秦軍將領大吼出聲,手持盾甲的士卒合力舉過頭頂,將一面面盾甲組合在一起作為自身提供庇護。

  四五位白衣的天師府弟子衝出,雙袖揮舞,一張接著一張的符籙從法袍的袖子內飛出。

  多張清風符同時用出,數股青色的氣流交匯形成一陣強風,青色強風將射來的箭矢吹得偏移了方向,剩下的漏網之魚也沒有對下方的鎮武軍士卒造成太大的影響。

  秦軍已經對天師府弟子的配合習以為常了,並不覺得奇怪,撤下盾甲,弓箭手迅速搭上箭矢,手臂上肌肉鼓起,一陣「嗖嗖嗖」的聲音過後,漫天的箭羽射向了倭人。

  天師府弟子的手法跟倭人心中的陰陽師很像,但這幫土包子哪見過高高在上的陰陽師大人在軍伍之中幫忙的。

  其實當倭人武士和私兵們看到這些甲冑精良的鎮武軍時,就已經後悔聽信了大名的鬼話了。

  清一色的鐵甲對木甲,人家的軍伍中還有「陰陽師」大人助陣,這還打個錘錘啊,這不就是讓他們來送死的嗎?

  信仰堅定的倭人武士很快就回過神來,看著這漫天的箭羽,直接從漁船上一個猛子扎入水中。

  要利用水對箭矢的緩衝來保命,腦子轉的快的人也已經開始效仿了。

  那些還在吃驚的人,下一刻就被串成了糖葫蘆,一具具屍體或是滾落,或是被釘死在船上。

  有了落水的屍體,水下的武士直接抓住屍體的脖子的腰,將其頂在頭頂大大增加了自己的活命機會。

  連續三輪齊射後,鎮武軍就停下了攻擊,該死的都死透了,不該死的都活在水底呢。

  再射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弓箭手快速後撤來到後方,將前面的戰場留給了步戰的長矛士卒。

  朱友文剛剛周身陰氣環繞,所有射向他的箭矢在陰氣的侵蝕下,快速腐朽化作粉末消失在空中。

  朱友文有些興致缺缺,叫他來就看這些東西?就這?這不是純純埋汰人嗎。

  還沒等朱友文感慨多久,從水中竄出一個有著鳥的喙、青蛙的四肢、猴子的身體及烏龜的殼的怪物迅速朝著朱友文這邊衝來。

  朱友文表情有些錯愕,這個東西長得有點太過於獵奇了,習慣了朱友珪的他都有些難以接受。

  好像是感知到了什麼,朱友珪從他的體內鑽出,伸出小手指了指自己,又轉頭點了點那些快速接近的河童,好像是為了在證明自己更好看一點。

  朱友文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身前的朱友珪氣的直跳腳,化做一道黑影直接沖向那些怪物。

  朱友珪輕點地面高高躍起,身上黑色的陰氣纏繞,如同一道黑色流光從天而降,狠狠地砸在地面上。

  地面為之一顫,塵土飛揚,大地上快速裂開一道道細密的裂紋,被砸中的河童頭頂上的圓碗瞬間破碎,上面的水流淌出來。

  黑色的陰氣從河童身上消散,一個瘦弱的孩童出現在朱友珪的身下,連頗有靈智的朱友珪也是愣在了當場。

  遠處的朱友文皺了皺眉頭,這可不像是什麼靈體產物,沉悶的聲音從他的嘴中響起,「小葵!」

  鍾小葵手中的玄水絲飆射而出,精準的纏住其腳踝,鍾小葵抬起手掌,五指順勢彎曲,將剛剛的那死去的河童拽了過來,一腳踩在腳下。

  兩人低頭望去,瞬間沉默當場,只見一個渾身赤裸的孩童身上用某種硃砂畫滿了奇異的符籙,不過此時已經失去了呼吸。

  朱友文好像是感受到了什麼驀然抬頭,用冰冷的目光,看向遠處的海面上的那道白色狩衣人影。

  朱友文的拳頭捏地「咔吧」作響,他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最少還有一點底線。

  李祤說的對,他們死不足惜。

  遠處李祤、許幻、降臣和阿姐站在一塊巨石上,三女看著從水裡爬出來的河童不由得微微變色。

  「額滴神啊,這得死多少的猴娃娃啊。」阿姐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地說道。

  聽到阿姐的話,身邊的許幻面色更加陰沉起來。李祤看到那個白衣身影默默開口解釋道,

  「我聽說東瀛人十分信信鬼神,不論是花鳥魚蟲、山水草木皆有神靈。

  而最早信仰河神的時候,每年都會送童男童女前去前去侍奉河神,加之此地的特殊,水中怨靈就不消散。

  河童就誕生了,我猜測這裡面或許也有神道教的默許,因為他們也需要鬼怪之流的妖怪來鞏固他們在倭人心中的地位。」

  許幻雙眼發出藍色的光芒,盯著遠處的河童們看了許久,最終也是只重重地嘆息出聲。

  本來就是已死之人,救不了的。

  許幻雙眼的光芒消散,轉頭看向李祤,見李祤點頭後她也不再猶豫,開始在空中畫符。

  「太上台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金剛破魔,萬魔驅散!」

  許幻輕柔的聲音響起,她能做的也無非就是超度這些亡魂,送他們離開那具軀殼的束縛罷了。

  指尖一張極其複雜的往生符成型,許幻有些虛弱地靠在李祤的懷裡,這次她畫得十分的認真。

  許幻手中的符籙飛出,化作一道藍色的光芒劃破長空,徑直落入河水中,璀璨的光彩照亮了整個天幕。

  海水翻湧,無數怨氣從海水中釋放而出,一時間怨氣漫天。河童被無形的大手揪出,倒懸於天。

  在發出一陣聲嘶力竭的吼叫後,青色的煙氣從他們的五孔中鑽出。

  身上怪異的龜殼、鳥嘴全部消散,留下光潔的身子,而後血肉相融,灰飛煙滅。

  天穹直接被撕開,露出一道寬大的口子,李祤雙目微凝看著空中那裂開的雲層。

  被許幻淨化的靈性飄入天空,一股祥瑞的氣息出現,一道流光從天而降。落在許幻的眉心,留下一個精緻的花鈿印記。

  頃刻間,許幻感覺心中清明,有一股道法就在眼前,隨手可觸的感覺,整個人都覺得通常了許多。

  許幻不自覺地發出一聲輕吟,朱唇輕啟,吐出了肺腑中的一口濁氣。

  在她的身上多出了一種玄之又玄的氣息,以及一股不敢褻瀆的清雅高貴氣質。

  天空逐漸合攏,一道灰色的流光再度將天空籠罩起來,李祤看著清澈了許多的海峽和身邊的許幻,心中有了些許明悟,東瀛這處地界還真是那種三不管地帶。

  而如果你可以出手幫助天道清理這裡的異常,也是可以得到天道大方的賞賜。

  一旁的降臣用猩紅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許幻,眼神都要拉絲了!果然是活得久還是有好處的,可以見到許多不一樣的東西。

  當她選擇悠長的壽命的時候,就成為了天棄之人。不被清算就是好的,怎麼敢暴露在天道的視野中。

  許幻睜開眸子,仰起頭對著李祤莞爾一笑,那股熟悉的感覺回到了許幻的身上,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錯覺。

  兩人親昵了一會,好像感受到了某人那酸酸的目光,許幻露出小腦袋對著降臣挑了挑眉,兩人再度開始了鬥氣,大眼瞪小眼相互瞪著。

  ……

  下面的朱友文此刻卻是遇到了些許問題,河童被許幻清除了,朱友文就直接對上了那個陰陽師了。

  這位陰陽師立於海面之上,不仔細看還真的以為他可以在水面上如履平地無視水面呢。

  朱友文在接近他的時候就看到了他腳下的一隻白色紙船,這位陰陽師就這樣坦然地踩在了小巧的紙船上,被薄薄的紙船托住了身體。

  朱友文也不跟他客氣,將心中的怒氣全部傾瀉而出,但很快他就發現了問題。

  朱友珪也是一種怨靈,對上那位陰陽師後,朱友珪就被死死克制了。

  但朱友文還不知道對方的能力,或許是知道,但看到武士和私軍後變得有些不在意。

  高田祐樹拿著一把白色花紋的武士刀,看著不遠處帶給他巨大壓力的朱友文。

  那股凶煞之氣,堪比最為兇惡的犬鬼了。地面上湧起一股黑霧,朱友珪從地上竄出,尖銳的指甲掏向高田祐樹的後心。

  高田祐樹好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一道白光閃過,雪白的武士刀橫插在兩人之間,鋒利的刀刃抵住了朱友珪尖銳的黑色指尖。

  「般若嗎,好像也不是,比起般若你丑太多了。」高田祐樹自我否定了一句,嘴裡念起奇怪的咒語,刀身上出現血色的紋路。

  朱友珪的指尖上冒出青煙,像是冬雪遇到了陽光,整個人身上的陰氣都也有明暗不定,發出一聲尖叫,朝後快速退去。

  「原來如此,是類似地縛靈的奇怪東西嗎。」

  高田祐樹獨自呢喃了一句,手中的武士刀卻是一點沒有閒下來,手臂揮動間,刀光迴旋,一道又一道的凌厲刀芒直擊朱友珪的要害。

  朱友珪先是炸成了一團黑色的陰氣來躲避那飛馳而來的劍氣,緊接著他的身形在高田祐樹的面前重新凝聚而出。

  朱友珪張開小嘴,一口申金之氣被他的吐出,化作暗金色的潮汐海浪,裹挾著凌厲的鋒芒沖向高田祐樹。

  高田祐樹一刀劈下,暗金色的海浪與他的武士刀碰撞在一起,激起無數的花火。

  朱友文的身影此刻也出現在高田祐樹的身後,朱友文抬起雙臂,堅實的肌肉再度隆起,宛如猛虎下山,勢大力沉的一拳帶起陣陣罡風,狠狠地朝著高田祐樹的後背砸去。

  一枚灰色符籙滑落到高田祐樹的手心中,符籙的表面畫滿了黑色的雜亂線條和歪歪扭扭的文字,看上去就令人眼花繚亂、心底生厭。

  符籙被瞬間激發,高田祐樹身後出現一片黑風擋在他與朱友文之間,好似有刮骨割喉的效果。

  一陣「叮~叮~叮~」的聲音從朱友文胸前的盔甲上傳來,細密的白色劃痕出現在胸甲上。

  朱友文的拳頭突破黑風的阻擋,他的手臂也被切割出了白色的網狀傷痕,並且在逐漸加重。

  一隻小巧的犬神出現,擋在了朱友文拳頭的正前方,一口就朝著朱友文的手臂上咬去。

  高田祐樹手指結印,嘴中念起特殊的咒語,手指掐訣,一道烏光從他的指尖打出,化作一道繩索就要去抓套朱友珪。

  這個陰靈他很感興趣,而且實力很強,高田祐樹沒有感受到類似陰陽師的符籙契約手段,也就是說這個陰靈可以被抓!

  於是倭人骨子裡的本性爆發,他準備發揮身為倭人的特長,「借」來玩幾天。

  朱友珪直接將自己炸開,化作漫天陰氣,不敢去觸碰那個奇怪的繩索。

  朱友珪消散,面前的暗金色潮汐就成了無根之水,被高田祐樹一劍劈開。

  沒有了約束的高田祐樹,朝著朱友珪的方位甩出了一枚由獸骨雕刻的八尺瓊勾玉,扭身向後遞出一刀。

  陰氣被勾玉吸收,宛如白玉的勾玉瞬間染上了黑色絲線,並且逐漸的向勾玉全身擴散。

  朱友珪直接帶著陰氣遁入地下,將自己完全隱藏起來,勾玉沒有成功將朱友珪吸入,從半空中墜落掉在地上。

  白色的刀光閃過,如長虹貫日般的白色氣勁衝出,直擊朱友文的面門。

  朱友文根本沒有避讓的意思,不退反進,怒喝一聲後,雙拳接連轟出,兇猛的拳罡如驚濤駭浪一般,一浪接著一浪的與劍氣相撞。

  「砰」的一悶響傳來,氣勁交擊的爆炸聲向四周傳開,兇猛的勁風將高田祐樹掀飛。

  高田祐樹在空中一個筋斗翻轉過身子,從他寬大的袍袖中甩出了數道白色的紙片,與犬神同時發起進攻。

  白色的紙鏢在空中快速飛舞,飄柔的紙此刻卻像是堅硬的鐵石。在朱友文右拳上割開一道拇指長的口子,鮮紅的血液從拳頭上滴落,更加增加了他的凶性。

  朱友文疾步奔走,將地面踩出一個又一個小坑,肉掌上附著黑色的陰氣,雙手同時有了動作。

  一拳轟出,黑色的陰氣海將那些白色的紙全部腐蝕殆盡,另一隻手一把拽住那個偷襲的犬神將其拋飛了出去。

  體內陰氣衝出,朱友珪沖向那個落單的犬神。王對王、將對將,還是分的明白一點的好。

  高田祐樹見朱友文殺來,抬起修長的手掌輕輕拂過劍身,一抹紅色的火焰在劍身上燃燒起來。

  高田祐樹一劍刺出,紅色的火焰同時暴漲,一道扇形的火焰劍氣飛來。

  血色火焰好像對陰氣、怨氣天生克制,朱友文的護體陰氣與之剛一接觸就發出「滋滋滋」的聲響。

  高田祐樹手指掐訣,一陣櫻花的花瓣飄過,朱友文眼前的景象一變,自己突兀的出現在了焦蘭殿內那張高高的皇位上。

  下面是翩翩起舞的歌姬、胡姬,幾近衣不蔽體。那玉足輕點、玉腿輕抬間便是勾魂,那柳眉輕挑、眼波流轉間便是攝魄。

  眼前的長桌上是山珍海味和瓊漿玉液,朱友文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發生的一幕,這也太假了,一眼假啊。

  不一會一個披散著濕漉漉的黑亮長發,滑嫩肌膚如凝脂一般光潤的女子緩緩走來,其容貌非常的妖艷嫵媚,不過一雙桃花眼內柔情似水。

  半跪在朱友文面前,輕紗下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輕輕一撫便露出酥胸前的優美線條,

  「大王,臣妾給您斟酒了。」

  ——

  【天罡傳,

  丹成與約定

  李世民站在原地,看著面前半跪的袁天罡,心中就已經做下了決定。

  那他就賭一把,如果不賭,那就不可能成功;去賭,還有七成的把握。

  「需要朕怎麼做?」

  那李世民的聲音,袁天罡也從地上起身,帶著李世民緩步走到了丹室內的中心。

  袁天罡抬手指著地面上一個圓形的圖案說道,「這是聚靈陣,是臣所布置的陣法,因為很簡單,就是將周圍的靈氣聚攏而來,方便煉丹。

  陛下需要做的就是成為陣眼,成為主持陣法的存在。這個過程會一直消耗陛下體內的內力,會是一場長久戰,還望陛下要做好心理準備。」

  李世民擺了擺手,示意袁天罡可以進行了,再怎麼說他也是一個武者,也是上陣廝殺過的帝王。

  袁天罡默默的點了點頭,手中指覺快速變換,嘴中念叨起莫名的咒語,

  「化形災減,施法秘氣,心清章至,引靈起火,靈火煉丹,升方安神,引天地之靈入藥!」

  周圍的陣紋閃爍著耀眼的白色光芒,由於李世民的存在,陣紋逐漸變成了璀璨的金色。

  陣紋向著面前的紫銅色單爐匯集而去,很快就在丹爐下方出現一個細小的法陣,一抹金色的火苗出現在丹爐的內部。

  周圍的空氣好像也感受到了那炙熱的溫度,開始蕩漾起來。

  袁天罡見狀,連忙拿過放在桌子上的藥材種種藥材,提前處理好的藥材,有藥粉、藥液等等形狀。

  袁天罡回憶,腦海中回憶起方士煉丹之法,將藥材按照比例和順序,先後投入丹爐之中。

  與此同時,外界李治主持的慶典也開始了帷幕,同時是為李世民祈福。

  此去高句麗,李世民身體也出現了細微的變化,他的後背上長了一個毒瘡,這也是迫使他讓袁天罡加速煉丹的原因所在。

  長安城郊外的祭祀儀式已經開始了,李治身穿紫紅色的太子袞服立於高台之上,下方前來為李世民祈福的百姓也是人山人海,負責祭祀的神職人員穿著各色的服飾,載歌載舞,哼唱著莫名的歌曲。

  丹室內金色的火焰焰仿佛受到了鼓舞,從外界吸引來了絲絲縷縷的莫名氣息。

  此刻,不管是袁天罡還是李世民,都感受到了外界鑼鼓聲震天的祈福場景,仿佛兩人就在空中俯瞰一樣。

  李世民站在陣法的中心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片刻後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對著袁天罡說道,

  「這便是你說的氣運嗎,朕好像感受到了百姓的喜樂和對朕安康的盼望。」

  「大唐盛世百姓安居樂業,這都是陛下應得的,百姓對大唐的愛戴便是大唐的氣數。」

  李世民聽著袁天罡有些大不敬的話,並沒有做出任何表示,這畢竟是他不懂的地方。

  「你不是說,此次還需要朕的龍運嗎?朕該怎麼做?」

  「陛下可將玉璽帶來了。」

  聽到袁天罡的話,李世民從懷中掏出一個被黃色錦綢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東西,將錦綢打開後,青白色的玉璽出現在李世民的手中。

  此時,外界祈福也開始高呼萬歲,一時間仿佛整個天下都在迴蕩著給李世民祈福的聲音。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一浪高過一浪,一輪高過萬輪。負責祈福的百姓和將士們也紛紛跪地,虔誠地為李世民做著祈福。

  李世民的身上出現了金色的氣焰,一個巨龍的虛影出現在他的身後。

  巨龍衝出丹室,直衝雲霄,飛到九天之上,在空中盤旋著。

  「嗷」的一聲傳來,仿佛一聲巨大的龍吼,同時出現在大唐百姓的心底。

  李世民心中好像有了感覺,沒有等袁天罡說話,便不自覺的說出了口,威嚴的聲音在丹室內迴蕩。

  「皇皇上天,照臨下土。

  集天地之靈,降上天之賞賜。

  各得其所,庶物群生。

  各得其所,靡今靡古。

  順天意,遂人願,時光倒流,歲月歸還,往昔重新,永結時光。」

  隨著李世民的話音落下,天空中的巨龍發出耀眼璀璨的光芒,大唐的百姓仿佛都看到了位於雲層之上的飄渺龍影。

  巨龍從天上落下,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直接沒入眼前的紫色丹爐中。

  有了氣運金龍的加入,丹爐內金色的火焰猛然暴漲,原本才拇指大小的金色火苗瞬間暴漲到水缸粗細,金色的火光從丹爐的縫隙中溢出。

  丹爐內出陣陣香味,隱約有悠悠的鹿鳴從丹爐內傳出。

  李世民也是一頭大汗,汗水都將他的衣袍浸濕,整個人像是虛脫了一樣。

  袁天罡見狀,連忙對著李世民說道,「陛下可以先去歇息了,此間是可以交給臣來做了。」

  李世民聽到這句話後,也從陣法的中心走下,抬手拿起一柄溫玉製作的小刀,割破了自己拇指的指腹,將鮮紅的血液擠在了桌面上的一個玉瓶之中。

  李世民走到一旁閉目養神,盤腿打坐起來,隨著李世民的均勻的呼吸聲傳來,丹室內陷入了一片寂靜,再無其他聲響。

  李世民在觀看了一陣時間後,確認了'自己的血已經被袁天罡全部使用後就離開了。

  煉丹是一件非常耗費時間的事情,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成。

  白駒過隙,七七四十九天後,

  丹室的紫色銅爐不斷發出了震顫,白色的氣息頂起爐蓋,從中易散而出。

  袁天罡睜開雙目,眸子中是滿滿的疲憊,即使他武藝再強,在壯年看就突破了大天位,接連四十九天的努力,也讓他十分的疲憊。

  今天就是丹成的日子,袁天罡也不敢有任何的放鬆,雙目直勾勾的看著紫色的丹爐,防止一切變故的發生。

  時光荏苒,轉瞬即逝,半天的時間過去,終於迎來了開爐取丹的時候,好在一切有驚無險……

  太極宮內,李世民高高的坐在皇位之上,一身黃色的龍袍看著下方,半跪在地,雙手撐著一個錦盒的袁天罡。

  當袁天罡把真正的長生不老藥擺在李世民面前時,李世民卻產生了遲疑,懷疑這粒藥丸,真的能能讓他長生不老嗎?

  可能是看出了李世民的懷疑,袁天罡自告奮勇的表示,可以為陛下試藥。

  李世民也並未遲疑,抬了抬手,示意袁天罡可以試藥了。

  今天剛剛沒有任何猶豫,這是對他自己的自信,他仰頭將手中的丹丸直接吞下。

  袁天罡盤腿坐於地面上開始運轉內力,試圖將體內的丹藥快速化開,將所有的藥力送到全身各處。

  丹藥入口即化,隨著袁天罡將天罡訣運轉一個又一個的大周天,將源源不斷的藥力輸送到身體各個角落。

  此刻的袁天罡感覺自己的身體裡仿佛有一座火山,在不斷的噴涌著熱浪,一股接著一股熾熱的能量在袁天罡內瘋狂運轉。

  不多時丹藥起到的作用,袁天罡的每一次心跳都像是錘響的戰鼓,「轟隆隆」的響聲響徹在太極宮內。

  意料之中的羽化飛升並沒有出現,袁天罡全身的經脈突然逆轉,身體上突出細密的脈絡,袁天罡發出一聲悶哼,強烈的劇痛使他緊緊的咬住了牙關,任何的聲音都無法從他的嘴中發出。

  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李世民也是一愣,呆在了原地,看來最終是失敗了呀。

  在李世民的注視下,袁天罡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膚出現了潰爛的跡象,露出了皮膚下紅色的筋膜和血肉。

  但這種傷勢並還沒有擴大的痕跡,只是在袁天罡的身上出現了斑點狀的潰爛。

  李世民見狀長嘆了一口氣,看來根據殘存的方士丹方還是很難成功的。

  「袁天罡,你感覺自己身體發生了什麼變化嗎?」

  袁天罡抬起手掌,看著自己掌心出現了潰爛,嘴角也是露出一抹苦笑。

  「還請陛下寬限幾日,容臣用醫術給自己做出一個全面的檢查,屆時臣在返回稟告陛下。」

  「嗯,下去吧。」

  ……

  長安城內,袁天罡的府邸。

  此刻太史李淳風在上門,袁天罡交代過府中的下人,不必阻攔李淳風,因此李春風暢通無阻的進入了袁府。

  李淳風輕車熟路的來到袁天罡位於府中的密室,雙手按在石門之上,用力一推,將大門推開。

  看著將自己圍在藥材,古籍中的袁天罡,不由得搖了搖頭。

  袁天罡並沒有回頭,但已經感受到了李淳風的氣息,頭也不回的開口說道,「怎麼,是特意來看我的笑話嗎?」

  李淳風雙手按在袁天罡的後線之上,七星訣的內力從他的手掌而出,進入袁天罡的體內。

  隨著內力在袁天罡體內探查一圈後,李淳風的眉頭逐漸皺起,接過袁天罡遞過來的銀針,在他的背後快速下了幾針。

  一柱香後,兩人的頭上冒出陣陣青煙,李淳風這才將自己的內力收回,對著袁天罡說道,

  「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你自己身體的情況。你的身體正在逐漸的惡化,而且這個趨勢仿佛無法阻止一樣。」

  袁天罡從地上拽起自己的青色長袍,披在自己的身上,將自己背後的傷痕掩蓋起來。

  「只能說我成功了,但也失敗了。如此的副作用,怎能稱得上長生不老藥?」

  聽到了袁天罡的話,李淳風皺起了眉頭,這才吃下半天,難道就已經能證明自己煉製出了長生不老藥嗎?

  「我這次來不僅是為了來探望你,還有另一件事情要跟你說。」

  聽到李淳風的話,袁天罡不由得轉身望向他,這時李淳風才注意到,袁天罡的臉也出現了潰爛。

  「你想跟我說什麼?」

  李淳風卡在喉嚨里的話,突然就有些說不出口了,看著袁天罡的臉,有些失神。

  袁天罡好像滿不在意樣子,抬手一招,將一個準早就準備好的鐵質面具吸到手中,而後被佩戴到了臉上。

  「說吧,你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來了一定就是有事要說,先說說看。」

  「快到時間了,我準備嘗試一下不一樣的路。」

  隨著李淳風的話落下,密室里的兩人陷入了沉默。

  袁天罡抬頭看著剛過不惑之年的李淳風,略顯低沉的聲音從他嘴中擠出,「正直壯年就要去嘗試那個可能了嗎?」

  李淳風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不以為意的說道,「不現在去,難道要等到自己成為老朽以後,拄著拐的時候再去嗎?」

  「如此也好,正值壯年,實力達到了巔峰,如此把握還大些。

  待我完成陛下的交代後,親自替你壓陣。」袁天罡很快也調整好了的心態,人生無非就是不斷的悲歡離合,這是必須要經過的。

  李淳風此時抬起手,按住了袁天罡的肩膀,盯著他面具之下的幽深眸子,輕聲說道,「當真不與我一起?」

  「道不同,無法同行,願我們可以在頂峰相見吧。」

  ……

  七日後,太極宮內,

  李世民聽到了袁天罡的話後,沉默在了龍椅之上,可以長生代價就是毀容。

  袁天罡默默地戴上面具,剛剛他已經將副作用全面展示的李世民看了,至於如何選擇,就要看他自己的決定了。

  李世民長嘆了一口氣,最終還是沒有下定決心服下長生不老藥,這其中的代價讓他難以接受。

  「袁天罡,朕問你。朕死後,你當如何?」

  袁天罡的嘴角出現一抹苦笑,他來之前就想到了這樣的結果,沒想到最終還是發展到了這一步。

  「臣萬死不會欺瞞陛下,臣所求的並非王圖霸業,而是武道盡頭的風景,那所謂的仙人。

  世間王朝自夏商周之後,難有三百年以上。臣懷疑是三百年的界限這巨大的秘密,所以陛下不必擔心,臣一定會輔佐大唐度過三百年的難關。

  所以請陛下放心,從今往後國師袁天罡已死,只有大唐不良人的不良帥存活於世間。」

  李世民盯著袁天罡看了許久,心中可能想到了什麼,經過劇烈的思想鬥爭後,李世民最終決定信袁天罡一次。

  「袁天罡,朕並非不信任你。你我都知日久見人心,人心總會改變。

  更何況如今的你所求不過是仙人,仙人又豈會在意人間的事情,所以不要怪朕,朕需要你跟我簽訂血誓。

  只要我李唐一脈上尚且有血脈依存,你袁天罡就必須要保護我大唐。

  你袁天罡既用得我李世民的龍運和大唐的氣運,所成就的長生不死。

  那這些代價就是你必須要背負的,待三百年之後,你與我李唐兩清,何去何從,是要報復李唐也罷,還是要成仙也罷,都與我無關了。

  你可答應。」

  「臣,並無異議。」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