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設計師這半邊兒人都差不多走光了。
周圍顯得很安靜。
南夏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種幹壞事兒被抓包的心虛。
看顧深神色, 仿佛不大高興的樣子。
蘇甜本來在認真改圖，一聽見這話, 忍不住八卦本色開始起鬨：「喲——我也住西邊兒, 你怎麼不送送我？」
鄭遠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當然也可以送你蘇甜姐，你現在走嗎？」
蘇甜哼了聲：「你明知道我要加班。」
顧深和林森這時走了過來，眾人齊聲喊「顧總好」。
顧深輕輕點頭, 直接從他們身前掠過。
經過鄭遠時還狀似不小心地撞了下他胳膊。
鄭遠「哎喲」一聲, 也沒敢說什麼。
南夏：「……」
她瞟了眼顧深背影，趁他還沒離開辦公室, 跟鄭遠禮貌說：「不用麻煩了, 我坐地鐵回去就行, 這會兒路上挺賭的。」
鄭遠很堅持：「一點兒都不麻煩的, 我正好也順路。」
南夏：「不順路, 我上周末剛好搬家了, 搬去東邊兒了。」
蘇甜驚訝的聲音緊跟著：「夏夏你搬家了？
我記得你還沒住多久吧？」
南夏面不改色：「嗯，因為房東要賣房子，所以臨時要搬家。」
蘇甜：「那怎麼沒在附近找一個, 搬東邊兒去了？」
南夏溫聲：「那邊兒離我要追的男人比較近。」
鄭遠臉色一白。
南夏輕聲說：「不好意思。」
鄭遠苦笑：「沒關係。」
那頭剛要買出門的顧深聽見這話, 嘴角露出了個不易察覺的笑容, 轉頭心情頗好地問林森：「吃什麼？
我請。」
林森：「？」
剛還沉著臉, 怎麼突然就變了？
*
周五臨下班前, 因為周日就要直接飛浮城，南夏想著要不要今晚跟顧深回繁悅, 周六下午再回去收拾行李, 不然又要好久不能私底下相處。
她還沒問, 顧深先發來消息，讓她先走。
南夏轉頭看了眼市場部那邊兒, 人幾乎都在，看來今晚顧深又要跟他們開會到很晚。
南夏回了條消息問：【那明天你有時間嗎？
】
顧：【明天也要忙。
】
三秒後。
顧：【不用等我，先睡。
】
南夏輕嘆了口氣，囑咐他記得吃飯，轉頭問蘇甜走不走。
蘇甜說家裡最近裝修太吵，發布會結束就是設計師考核，她得把畫稿趁早改完。
她又問：「夏夏你不是搬家了嗎？
還叫我一起走？」
兩人都住西邊兒，有時候會一起拼車回去。
南夏一噎，很快找到理由：「我是想喊你一起下樓來的。」
南夏獨自回了家，煎了雞胸肉，吃了蔬菜沙拉，收拾完屋子，看到微信里有一條添加好友的信息。
她點開。
William Zhong.
南夏一滯。
猶豫片刻，她直接忽略了這條好友申請。
在ipad上畫完了今天的素材，南夏換了身衣服，出去跑步，洗澡睡覺。
但是卻怎麼也睡不著。
這條好友申請就像個心結似的，提醒她南愷還控制著她的生活，提醒她曾經她也跟別人相過親，吃過飯。
心中對顧深的內疚感，又浮了上來。
就這麼失眠到夜裡一點，南夏乾脆又出去跑步，希望運動能幫助她的睡眠。
小區雖然舊，但安保措施還不錯，四處都有監控。
南夏在小區里跑。
今夜無雲，月色很好，銀色的月光像冷霜一樣鋪在地面。
她剛跑了一圈，收到顧深的微信消息。
【好夢。
】
應該是他到家要睡了的意思。
怕耽誤他休息，南夏也沒回復他，接著跑。
前方有車從小區門口進來，刺眼的燈光向她照來。
南夏抬胳膊擋住眼睛，等那車過去，餘光里隱約看見車牌後頭幾個8，是之前那個奧迪車主。
那車很快開走。
南夏剛要接著跑，手機響了，顧深的電話。
平常她睡了他很少給她打電話，這會兒突然打過來別是有什麼事兒。
南夏趕緊接了。
顧深問她：「還沒睡？」
南夏：「沒，怎麼了嗎？」
顧深像是要追究她責任：「那怎麼不回我微信？」
南夏一怔，差點兒把這事兒忘了。
她找了個理由：「我在夜跑，沒看見你消息。」
顧深嗯一聲：「你有夜跑的習慣？」
南夏：「也不是，就是今天有點睡不著。」
顧深問她：「為什麼睡不著？」
南夏頓住。
顧深也不催她，就這麼等著。
他車就停在她身後不遠處，這會兒滅了燈，只能透過路燈看見她背影。
明天又要忙一天，根本沒時間見她人，後天一早她又要飛浮城。
本來以為她睡了，想著過來敲開門看她一眼就走，沒想到她在跑步。
打算給她個驚喜，他一開始沒直接認她。
南夏停住腳步，輕輕喘著氣。
顧深覺得她狀態不太對，問：「出什麼事兒了嗎？」
南夏沒應聲，在想該怎麼跟他說她曾經相過親這件事兒。
他要是知道了，會怎麼想她，又會不會難過？
但她又不想隱瞞顧深任何事情。
顧深問：「是不是工作上……」
「不是的。」
她這回答得很快，像是生怕影響了他工作。
顧深嗯一聲，想起在醫院時她說的話，試探地問：「那是——家裡的事？」
南夏沒回答。
顧深很有耐心地等著。
南夏深吸了口氣：「我能不能等發布會結束之後，再跟你說這件事？」
她怕影響他。
她的目的太過明顯，顧深反倒不安起來。
她覺得這件事會影響他的狀態，不然不會現在不跟他說。
南夏整個人蹲在了路燈旁的樹下，雙手抱著膝蓋，有點兒為難。
顧深喉嚨仿佛被堵住。
他問：「會影響我們的關係？」
南夏猶豫片刻，說：「我……不太確定。」
顧深一凜。
怕他誤會，南夏緊接著說：「但是不會影響我追你這件事。」
顧深緩緩舒了口氣。
「只是……」她聲音低了下去，「可能會——影響你對我的看法。」
「……」
顧深放在方向盤上的手驀地攥住。
腦海里全是她剛才那句「可能會——影響你對我的看法」。
手上的指甲幾乎嵌進肉里，他渾然未覺。
幾乎第一時間猜出了她要跟他說什麼。
他半晌說不出話。
也許他沉默太久，南夏輕輕喊了聲：「顧深。」
顧深微閉了雙眼：「給我兩分鐘，我再打給你。」
南夏以為有工作找他：「好。」
她等了會兒顧深都沒掛電話，想起來顧深之前答應她以後都絕不主動掛她電話的事，遲疑了一下，緩慢地掛掉了電話。
顧深把倒計時調到2分鐘，向後一仰，把手機隨手扔到旁邊兒副駕。
他睜著眼，看著路燈下已經站起來、在原地來回踱步、明顯有些不安的南夏。
又想起來她回國後見她的第一晚。
陳璇說她交了三個男朋友的事。
什麼事情會讓她失眠、讓她不確定會不會影響他們的關係。
又有什麼事會影響他對她的看法。
她應該是想跟他坦白。
手機屏幕上數字冷靜地跳動著。
結束鈴聲響起的那一刻，顧深再度閉上雙眼，睜開時已然恢復平靜。
他拿起手機，給南夏撥回去。
「剛有點兒工作上的事。」
南夏聲音很輕：「沒關係，你最近工作太累了，早點休息吧，這事兒我們改天再說。」
顧深：「不用改天。」
他不會讓這種事情在她那兒過夜。
南夏頓住。
顧深聲音無波無瀾：「是不是要跟我說你在國外的一些事情？」
她說的那麼明顯嗎？
他這就猜到了？
南夏手裡攥著手機，聲線發緊：「是。」
猶豫如果他讓她今晚說的話，她到底要不要說。
顧深說：「早跟你說過了，你在國外的事兒不用跟我交待。」
南夏想起來，之前他送她回來的時候，的確這麼說過。
但是他猜的到底是什麼？
對不對呢？
她大概覺得他猜到了，但又拿不準。
如果不把這事兒告訴他，她總覺得不安。
這麼想著，她聽見顧深斬釘截鐵的聲音。
「無論是什麼事，都不會改變我對你的看法。」
南夏眼睛一酸，眼淚沒忍住落了下來。
她站在一顆很粗的槐樹底下，慢慢地蹲了下去，不敢讓他發現她哭了，她很輕地嗯了聲。
大約沉默了5秒。
顧深輕笑了聲，聲音恢復成平日裡那種吊兒郎當的模樣：「就為這個睡不著？」
南夏很小聲：「也不全是，還有點兒別的。」
好在顧深沒問她還有什麼。
顧深：「行了，那趕緊給我回去睡，別在外頭瞎晃了。」
南夏一怔，不由自主往周圍看：「你怎麼知道我在外頭？」
她轉身，看著身後那輛車。
顧深語調跟剛才沒什麼變化：「不是你自己剛才說的嗎？
在夜跑。」
南夏想起來她是說過，喔了聲，但還是不自覺看了眼身後這輛車。
顧深想了想，覺得這會兒下車不太合適，她剛跟他說了那件事，得讓她緩一緩。
「到家告訴我。」
南夏說好，然後掛了電話。
身後的車子這時也亮起車燈，緩緩發動，經過南夏身邊。
透過車窗什麼也看不見，應該是貼了防偷窺的玻璃膜。
南夏盯著這輛車，總覺得好像跟這奧迪車主很有緣似的。
她也很快上樓，給顧深發了：【到家，晚安。
】
他很快回：【好夢。
】
南夏微笑起來，放下手機正要睡，他微信又進來了。
這回是條語音。
隔著屏幕，她都能想像得到他放蕩不羈的表情。
「你趕緊給我睡，睡不著就打給我，別一天淨想一些亂七八糟有的沒的，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