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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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深遠遠地把頭盔扔於錢懷裡, 吊兒郎當地走過來。
「說完了?」
於錢接住頭盔,不明所以。
高韋茹點頭, 把手上煙熄滅:「完了。」
她看著顧深, 半開玩笑似的說,「但南夏沒打算跟你複合呢,人還得出國。」
南夏:「……」
她這人怎麼不搞事就不舒服。
顧深沒生氣, 只淡淡看她一眼:「挑事兒是吧?」
高韋茹覺得沒意思, 轉頭又下了賽道。
平倬和於錢識趣地閃到一邊兒了。
他們走後,顧深臉色一直淡淡的, 情緒不高。
深秋的太陽過了中午那陣兒就沒了餘力, 全然沒了溫度。
風一吹南夏還有點冷。
她瑟縮了下, 慢慢挪到顧深旁邊兒, 把剛才於錢跟她說的話又認真說了一遍。
「不管高韋茹跟你說了什麼, 你都別信。」
顧深瞥她一眼。
南夏說, 「我暫時不會出國的。」
只是暫時。
南夏察覺到他臉色,立刻又補了句,「以後也不一定會出國。」
顧深眼角這才漫出絲笑意:「也沒不打算不複合?」
南夏一下子沒好意思接話。
顧深以為她在考慮。
怕她有壓力, 顧深輕嗤了聲, 「你倒是想得美, 想跟我複合我還得考慮考慮。」
南夏那個「沒」字兒到了嘴邊兒又給咽了下去。
顧深換了話題:「她都跟你解釋清楚了?」
他心裡隱約也明白南夏不是為了這事跟她分手, 但他不確定。
只要有一絲一毫的不確定, 他都要把這不確定抹掉。
再來一次,他不想有任何差池。
南夏心中微痛, 緩慢地點了點頭。
「其實不用她解釋, 我沒懷疑過你。」
顧深看她:「真沒懷疑過?」
南夏仰頭凝視著他:「沒。」
顧深扯了下嘴角, 仿佛在自嘲——沒懷疑過,但還是毫不猶豫地甩了我。
南夏被他表情刺痛, 想起當年她說的絕情的話,胸口起伏不定,呼吸也有些亂。
「是因為我——」
她哽住。
顧深手輕撫上她後背,似是安撫。
「不想說就先不說。」
他不以為意道,「多大點兒事兒,我也不是等不起。」
這個人,剛才還在說她想複合還得考慮考慮,現在又跟她說了這種話。
他一直對她都這麼好。
不願意給他任何壓力。
南夏輕輕咬唇。
顧深抬手把大拇指放她唇上輕輕摩挲,語氣不太正經:「別這麼咬,咬壞怎麼辦?」
南夏沒再咬唇,清純的雙眼凝視著他,突然間張口,輕輕咬了一下他放在她唇邊的大拇指。
微癢的電流從指間瞬間蔓延至全身。
顧深完全沒料到她會有這種行動,僵住片刻,方才舔了下後牙槽兒,咬牙道:「膽子挺大。」
南夏完全是無意識的動作。
她當時都沒發覺這個想法,身體已經情不自禁地採取了行動,等她意識到時已經咬到了顧深的大拇指。
而且是光天化日之下,周圍還這麼多人。
南夏飛速後退一步:「我——」她很快找了個完美的藉口,「我本來是想咬唇的,不小心咬到你了,對不起。」
顧深靠近她,呼吸都落到她臉上。
「真不是占我便宜?」
南夏搖頭:「不是。」
這時於錢遠遠地喊顧深比賽,南夏正好藉機催他走。
顧深含笑看她一眼,拿起頭盔:「這次先饒了你。」
不知道為什麼平倬沒參加比賽,只在看台坐著。
他眉眼間帶著倦意,看南夏走過來,紳士地遞了瓶兒礦泉水給她。
平倬問:「喝這個行嗎?
要不要給你點杯熱牛奶。」
南夏說不用。
她想起來之前顧深說平倬陪女朋友的事兒,不覺跟他開起了玩笑:「聽說你有女朋友了?
恭喜。
什麼時候帶給我們看看?」
平倬臉上卻並無喜色,淡聲:「不是女朋友,炮友罷了。」
他為人出了名的紳士君子,從他口中聽到「炮友」二字,南夏很意外。
沒想到他竟然能接受這種男女關係。
不過都是成年人麼,你情我願,倒也沒什麼。
平倬意識到什麼,立刻道:「抱歉,嚇著你了?」
南夏微笑:「那倒沒有,只是沒想到,你還挺放得開的。」
平倬笑了聲:「我可比顧深壞多了。」
高韋茹又過來了,忽然朝南夏身後喊了句:「華羽?」
南夏順著她目光回頭。
大約隔了兩排空椅,一男一女緊挨著坐在那兒,不知坐了多久,像是在調情。
華羽聽到人喊她,抬頭掃了眼。
她穿著性感的V領小長裙,露出傲人的事業線,一雙媚眼如絲,是個尤物。
她含笑站起來:「高韋茹,好久不見。」
高韋茹在這兒見著她也詫異:「你怎麼來這兒了?
你也玩車?
沒聽你說過呀。」
華羽:「陪男朋友來的。」
她咬重了「男朋友」三個字。
平倬回頭看她一眼。
她身邊的男人長相普通,為人倒是挺熱情,立刻跟周圍人打招呼。
高韋茹敷衍地給華羽介紹:「南夏,平倬,都鼎鼎大名的,不用多介紹吧?」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二人:「當然知道,你們設計院的才子佳人嘛。
當年沒成我還覺得挺可惜,怎麼著?
要複合了?」
總有外系的人這麼誤會,高韋茹正愁沒地兒給顧深添堵,幸災樂禍地說:「可不是麼,我都準備好份子錢了。」
南夏:「……」
華羽視線落在平倬身上。
平倬抬眸看她,目光淡漠。
高韋茹又介紹:「這位是經管院的系花華羽,你們也都聽過吧?」
平倬往華羽胸前掃了眼:「何止聽過。」
他稍頓,「也見過。」
華羽漫不經心地笑了下。
南夏覺得這話有點兒不對勁兒,她一時也沒細想,伸出手:「你好,我是南夏。」
華羽等了兩秒才輕握了下她的手:「你好。」
她懶懶地說,「我還有事兒,就不奉陪了。」
她轉身走了。
南夏察覺到平倬不對勁,這會兒回味過來了。
「你說的那個人是她?」
平倬嗯了聲。
南夏再次驚了,一時不知道該勸他跟華羽斷了還是跟他說華羽明顯誤會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倒是平倬看見她表情笑了:「你別擔心,我心裡有數。」
高韋茹不明所以:「什麼人?」
這群人跟高韋茹好久不見,自然要一起吃頓飯,也避免不了喝酒。
顧深喝到半醉,結束後直接把車鑰匙扔南夏手裡,像是在說天經地義的事兒:「開車送我回去。」
以前都是於錢打趣。
這回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高韋茹先罵了句:「顧深你要不要臉?
這就想把人拐回去了?」
一幫人笑得曖昧。
南夏一本正經地解釋:「你想多了,我就只是送他回家而已。」
這幫人笑得更厲害,顧深也沒忍住笑了,罵了句「滾」,說,「別理她。」
高韋茹嘖一聲:「怪不得他喜歡你。」
南夏扶著顧深坐進副駕。
顧深伸手要把外套脫了,南夏怕他著涼不許。
她很久沒這麼管過他了。
顧深甘之如飴,把外套裹身上,頭歪到一邊:「行,聽你的。」
看樣子又像是醉了。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顧深這麼容易喝醉。
南夏輕嘆一口氣,準備發動車子前,她低頭看了眼鑰匙扣。
是個蘑菇頭的表情包,邊角已經有些泛黃。
是當年顧深從她這兒拿走的第一件東西,算是兩人的定情信物。
那是大一上學期期末,剛下了點兒小雪。
陳璇前一晚剛出去通宵補論文,南夏一個人去圖書館自習,中午出來時遇見個男生跟她表白。
從新生歡迎晚會跳舞后,跟她表白的人絡繹不絕,她都一一婉拒。
進大學前南愷早跟她說過不許談戀愛,畢業後去國外,他自然會給她挑好合適的未婚夫,這些人都配不上她。
南夏的人生從小就是被南愷掌控的。
他為了栽培她費勁心思,她也沒辜負他的期望,各項成績都很優異,順風順水考上南大設計院。
所以她壓根兒就沒打算談戀愛。
她用這個理由回絕了所有人,一般人被拒絕幾次也就死心了,只有這個男生還不放棄,每隔幾天就會來圖書館等她一回。
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了。
他這回手裡又拿了盒兒巧克力。
他一路糾纏,從圖書館跟她到籃球場外。
那男生急了,直接去拉她手腕:「走吧,我真的就想請你吃頓飯而已。」
南夏沒料到他會突然觸碰她,下意識想用力甩開。
看她迫不及待想避開自己的模樣,男生又氣又急,手上力氣更大:「你躲什麼,我又不是洪水猛獸。」
南夏盡力保持著禮貌:「同學,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遍了,我真的不打算在大學裡談戀愛——」
他扯著她衣袖,把她大衣上一顆扣子都扯掉。
黑色紐扣滾到地上。
南夏一驚。
下一秒,一顆籃球猛地砸到那男生頭上,伴隨著顧深放蕩不羈的聲音:「聽不懂話怎麼著?
人沒看上你,懂麼?」
南夏回頭。
顧深應該是剛打完球,額頭上還有細密的汗,他大冬天也不嫌冷,穿了身籃球服,露出精瘦的小臂和小腿,渾身都散發著荷爾蒙的氣息。
對上他那雙狹長的雙眼,南夏心頭一跳。
顧深掃她一眼,恰好看見她黑色Gucci手提包上掛著的心情複雜蘑菇頭表情包掛件,忽地笑了。
她這么正經淑女的人,居然喜歡這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