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魯士的停戰協議,雖然被查理擱置,但態度曖昧,即沒拒絕也沒答應,正如施泰因給國內匯報情況時候說。
「在西班牙,沒人在意我的存在。可在雷恩,他們的國王顯然無法忽視,這是因為我給了他另一種選擇。」
柏林城市宮
普魯士王國首相奧古斯特,他的辦公地點位於這座皇家宮殿的右側。由於腓特烈三世長住無憂宮,所以可憐的奧古斯特經常在柏林與波茨坦穿梭。
這次國王同意與西班牙和談,這讓他心情不佳,不是因為國王沒採納他的建議,而是在為普魯士接下來的路怎麼走。
「西班牙這是想在兩邊下注,奧地利在東線戰場已經穩住陣腳,如果西班牙這時和我們停戰,勢必會激怒奧地利,這對他們來說,是最不利的情況。」
「那麼我們該做什麼?同時應付兩條戰線遲早要崩潰,國內的儲備金接近枯竭,我們必須儘快結束這場戰爭。」
普魯士財政大臣墨菲·托克里斯,也跟著自己的上司趕回柏林,不斷擴大的財政赤字,讓他坐立不安。
軍隊整天想著建功立業,開疆拓土,從不考慮國家是否能支撐,奧古斯特其實也想把國內的情況匯報給腓特烈三世,王國快無力支撐了。
「首相大人,必須讓陛下知道現在的局面,再打下去,王國會破產的。」墨菲見到奧古斯特還在猶豫,心裡十分著急。
然而奧古斯特卻不同意:「不,如果現在告訴陛下,那麼之前的所有付出將毫無價值,戰爭從來都是危險與機遇並存,對普魯士來說,現在只能繼續走下去,才有可能迎來轉機。」
「可是,如果繼續打下去,錢從那裡來呢?」墨菲也不再堅持,既然上司已經決定了,反對也沒用。
墨菲的顧慮其實是來源於普魯士國內不斷飛漲的物價和不斷萎縮的財政收入,這是因為普魯士忽然發現,他們在兩線戰場,正好是他們對外經濟的主要通道,而現在卻自己給自己堵住了。
「向黑森提出貸款申請吧,」奧古斯特頭疼般的閉上眼,「目前能現在我們身邊的就只有他們了。」
奧古斯特所說的他們,其實就是神聖羅馬帝國的選帝侯們,而黑森歷來都是普魯士的忠實小弟。
可墨菲卻苦澀道:「但是大人,貸款也得有抵押,現在我們拿什麼抵押啊?」
奧古斯特眼睛一睜:「西里西亞十年的經營權,你認為怎麼樣?」
西里西亞是普魯士著名的工業區,每年為普魯士帶來近千萬法郎的稅收,但從開戰以後,這裡昔日的繁忙不復存在,商人們紛紛關門停業躲避戰火。
「十年?」墨菲驚訝,這也太長了吧。
奧古斯鄭重提醒道:「是經營權。」
墨菲才恍然大悟,心裡不得不佩服,按照奧古斯特這份貸款協議,普魯士幾乎是空手套白狼,黑森獲得經營權,但不是所有權,意味著黑森還得普魯士納稅。
如果這份貸款獲得成功,等於讓黑森充當冤大頭而已,可儘管這樣,黑森也無法拒絕。
普魯士在為錢操心,西班牙卻在權衡利弊,奧地利雖然軍事上不比普魯士,可也相差不大,重要的是沒有野心,他們就像頭安靜的大熊,只要不招惹它,它們會永遠生活在自己的領地里。
遠在雷恩的查理反覆思考後作出決定,奧地利和西班牙在戰略上沒有衝突,而普魯士不斷膨脹的野心,未來將是西班牙又一個強敵,如果這時答應他們的停戰協議,將失去奧地利這個天然盟友。
「鑑於貴國在奧地利的入侵行為,西班牙王國將繼續履行盟國義務,直到結束這場戰爭。」這是查理給施泰因的最終答覆。
在施泰因帶著失望的心情回到普魯士後,腓特烈三世立即下令對奧地利發動新一輪的攻擊,同時向布魯塞爾地區增兵。
隨後,普魯士還放棄《馬德里條約》,關於和西班牙的任何協議,並秘密接觸拿破崙,意圖很明顯,就是結成同盟。
普魯士的舉動,查理早就預料到,命令西軍全力進攻布魯塞爾和法國北部普魯士占領區。
西班牙策略很簡單,既然兩線作戰,已經無可避免,那就先打垮已經孤立無援的普軍,從而奪取戰略上的優勢。
西班牙隨著查理作出決定後,龐大的戰爭機器開始全速運轉起來,戰爭物資源源不斷從國內向各大戰線輸送。
海上龐大的艦隊開始封鎖北歐地區各大航道和港口,切斷普魯士在海上的所有聯繫,這就是海上清野戰,凡是懸掛普魯士國旗的船隻一律扣押或者擊沉,凡是經過這片海域的船隻一律檢查。
作為陸權國家,普魯士在海上的活動本來就少,所以西班牙的海上圍堵,對它影響有限。
但影響有限並不是沒有影響,七年戰爭所虛耗的國力尚未恢復來,現在又承受來自西班牙全方位的圍堵,國內經濟形勢不斷惡化,此時的普魯士就像生病的巨人,外強中乾,隨時都可能倒下。
拿破崙對普魯士伸出的橄欖枝,也欣喜若狂,沒有任何猶豫,就像一對難兄難弟相互抱團取暖,組成了軍事同盟。
在和普魯士的結盟協議中,拿破崙並未提及關於占領區的歸屬問題,這讓他在政治上威信大失,解放法國的口號成了笑話。
一些狂熱的愛國主義分子開始慢慢疏遠,使得拿破崙軍團開始出現分裂。
奧地利知道西班牙沒有拋棄自己,也欣喜若狂,為顯示誠意,也加大對法國的投入,哈布斯堡家族的龐大資源開始全力輸出。
事實證明,查理的決定是正確的,普魯士已經傷痕累累,而奧地利雖然軍事上處於劣勢,但經濟上擁有絕對優勢。
從黑森獲得六百萬法郎的貸款後,普魯士得以暫時穩住國內經濟危機,可如果不能短時間內結束戰爭,危機遲早要爆發。
在給腓特烈三世的報告中,奧古斯特有意提道關於戰爭不可以長時間的進行,必須有隨時撤出戰爭的預案。
可好大喜功的腓特烈三世,認為首相已經無法和他的步調保持一致,產生了更換首相的想法。
查理知道普魯士的國內情況後,向奧地利發出主動進攻的要求,因為在奧地利戰場,而奧地利依然處於守勢。
拿破崙現在有了普魯士的加入,信心十足,積極備戰,準備一鼓作氣擊潰東線的西奧聯軍。只是普魯士承諾的物資依然沒有兌現,這讓他一再推遲進攻的時間。
西奧聯軍在物資和人員的補充後,有華金統帥的西軍已經增加到了十二萬人,奧地利也增加到了二十萬,加起來就有三十二萬人,而且新增援都是重金打造的精銳部隊,具備同拿破崙軍團正面較量的實力。
西奧聯軍實力大增,也讓拿破崙很憂慮,對東線戰事的信心開始出現一絲動搖。可現在想抽調軍隊向西部已不現實,可能還未到達西部,巴黎就已經淪陷。
而在法國西部,西軍改變原先的防守策略,主動對法軍發動反擊,由繆拉率領的拿破崙軍團面對強大攻勢,實行戰略後撤,退守勒芒。
在布魯塞爾地區,西班牙狂風驟雨般的攻勢,讓拿多克壓力壓力倍增,最要命的是,運送物質的交通已被西軍切斷。
從各大戰線上看,目前西奧聯軍取得戰略主動權,普法兩國暫時失去戰前的優勢,而最大的變數是,普魯士能否度過經濟難關,拿破崙能否獲得更大的戰略緩衝地區,將決定這場戰爭的最終走向。
然而,戰爭打到現在,戰術戰略已不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而是演變為一場綜合國力的較量,誰能支撐到最後誰就是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