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君離回家後大病了一場,病來勢洶洶,整日臥床休息。
他本就體弱,加之服用了五石散,身子更差,每日咳嗽不止,臉色蠟黃。
謝昭尋遍名醫都不見好轉。
司馬煜差人來問過兩次,雖然憂心卻沒有親自看望,只是偶爾問問謝昭。皆因王銀霜自有了身孕,根本就離不開司馬煜,只要稍微離開她,胎兒就會出狀況。司馬煜除了上朝,天天都待在月華殿裡。
這是司馬煜的第一個孩子,對他而言尤為珍貴,他對王銀霜恩寵有加,她可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王銀霜得勢越發跋扈霸道,宮中怨聲載道,人人自危,奇的是司馬煜對她縱容至極,完全沒有半點怒意。
王銀霜甚至仗著司馬煜的寵幸,欺凌別的妃嬪,宮裡的人敢怒不敢言。
夜深人靜,月華殿中司馬煜獨自批閱奏章。燈火搖曳,映照著他沉思的側臉。
「陛下,您辛苦了,喝杯茶吧。」王銀霜輕手輕腳地端著茶盞走來,聲音柔和而略帶嬌媚。
司馬煜沒有抬頭,只是輕輕揮手:「不必了,你先去休息。」
王銀霜輕輕放下茶盞,走到司馬煜身邊,挽著他的胳膊,撒嬌道:「陛下,今晚能否留在妾身這裡?」
「嗯。」司馬煜淡淡應了一聲,繼續處理最後一份奏章。
王銀霜見司馬煜態度冷淡,便故意彎腰,捂著肚子輕聲呻吟:「哎喲,妾身肚子疼。」
司馬煜抬頭關切地問:「怎麼了?」
王銀霜蹙眉,委屈地抱住肚子:「妾身腹中不適。」
「你稍等,朕立刻傳太醫。」司馬煜放下硃筆,橫抱起王銀霜,快步走向寢室。
太醫匆匆趕來,恭敬行禮後,詢問王銀霜的不適。
王銀霜捂著肚子,楚楚可憐:「本宮腹中疼痛,不知皇子是否安好。」
太醫仔細檢查後,面露喜色:「娘娘懷的是雙胎,胎兒活潑,故而動得厲害。」
「雙胎?」司馬煜心中一喜,但隨即疑惑,「你確定?」
太醫肯定地點頭:「微臣確信,娘娘懷的是雙胎。」
司馬煜心中暗自思量,雙胎在是極為罕見之事,若非龍鳳呈祥,便是不祥之兆。
王銀霜見司馬煜沉默,怯生生地問:「陛下,妾身給您添雙胎,您不高興嗎?」
司馬煜淡淡一笑:「朕自然歡喜。」
自王銀霜有孕之後,蘭兒在宮中的處境更為艱難。作為謝家在宮中的指望,謝昭特意派了老媽子進宮幫蘭兒請胎。
所謂請胎就是民間拜胎神的一種習俗,通常是在月色晴朗的深夜行拜月之禮,吸取月光精華,求胎神保佑陛下麟兒。今日距司馬煜寵幸蘭兒之期剛好過去兩月,是請胎神最好的日子。
老媽子早早備妥香燭,帶著蘭兒跪在華延殿外,口中念叨著祈禱詞。
蘭兒忐忑不安地坐在墊子上,手掌貼在腹部,小心翼翼地祈禱,希望能早日懷上龍子。
不多久,老媽子和蘭兒都感覺到了異樣。
「陛下駕到——」
老媽子嚇了一跳,慌亂抬頭,果然看到司馬煜大步流星地走來,臉上滿是擔憂之色。
老媽子暗叫糟糕,正要磕頭請罪,卻聽司馬煜吩咐:「把東西收拾好,別壞了宮規。」
宮中祭祀是犯了大忌,王銀霜聽眼線稟告蘭兒偷偷請胎神,便嚷著要正宮規。
司馬煜寵愛蘭兒又和謝家親厚,因而先行一步,想先毀了證據,豈料王銀霜剛才嚷著不舒服要司馬煜陪,現在卻來了精神,腳步出奇的快,祭祀品還未收完,她就到了。
司馬煜一看到王銀霜就火冒三丈,但考慮到王銀霜的身份和孩子的性命,最終還是忍住氣,冷聲道:「皇后既然身體不適,趕緊回宮歇息。」
「頤夫人枉顧宮規,臣妾貴為皇后,豈能坐視不理?」王銀霜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盯著蘭兒,「頤夫人,你可知所犯何罪?」
司馬煜眯了眯眼睛,「不過是小事一樁,皇后又何必大驚小怪。」
王銀霜嗤笑一聲:「臣妾知道陛下寵愛頤夫人,可也不能壞了規矩。來人把頤夫人押入刑拘司,聽候發落。」
司馬煜想阻攔,可王銀霜是後宮之主,說得又句句在理,最要緊的是懷有身孕,司馬煜不好開口只好眼睜睜的看宮人帶走自己的愛妃,這個皇帝作的實在窩囊。
蘭兒深知王銀霜不會輕易放過自己,沒有求饒,身為謝家子弟,她這點風骨還是有的。
王銀霜對此非常滿意,當晚便命人將蘭兒關入刑拘司,嚴加看管起來,任由誰也不許探視。
翌日清晨,朝堂之上,王延臨和謝昭就昨日宮廷變故,唇槍舌戰,王延臨想借王銀霜懷孕之機,徹底掌控後宮,而謝昭自然不願後宮姓了王,力保頤夫人,堅持認為此事另有隱情。
兩人爭論得面紅耳赤,司馬煜坐在上首,面色鐵青。
司馬煜私心想保謝家,卻又不好在這時得罪王家,於是決定暫且退讓,先靜觀其變再做打算。
謝君離聽聞蘭兒獲罪入了刑拘司,心中大急,不顧身體沒好,趕緊入宮求情。
司馬煜看著謝君離憔悴蒼白的臉龐,深怕他亂入旋渦之中,語氣嚴厲:「你病成這樣還往宮裡跑什麼?快回去休息。」
謝君離苦澀一笑,「求陛下網開一面,念在蘭兒入宮盡心侍奉陛下的份上,饒她一次。」
司馬煜聞言勃然大怒,想起謝君離和蘭兒青梅竹馬的情意,一時間竟不知該吃誰的醋,索性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謝君離追了幾步被御林軍擋住去路,只能目送司馬煜離開,跪在原地,期望司馬煜可以早日消氣。
司馬煜回到寢宮,氣悶了整天。他恨謝君離不理解他的難處,也恨王家越發猖狂的行徑,無奈的是王銀霜懷著龍種,他根本拿她沒有辦法。如今只有等十個月過去,等王銀霜生了,他再做處置。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王銀霜遠比他想像的惡毒得多,蘭兒剛到了刑拘司就被用了大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