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君離累極了，倦倦的眨眨眼，嘴裡含糊不清。
謝君離的體溫很高，司馬煜摸了摸他的額頭，越發焦急，吩咐車夫，「儘快回宮！」
「駕！」
車夫揚鞭驅車，馬車行駛迅疾，很快就到了太初殿附近。司馬煜掀簾下車，抱著謝君離走向寢宮。
司馬煜剛踏進寢宮門檻，就瞧見王銀霜迎了出來。
王銀霜看著司馬煜懷中的男子，頓時愣住了，「這……」
「皇后，你來做什麼？」司馬煜忙著找御醫給謝君離瞧病，失了好語氣。
王銀霜咬著唇瓣，「臣妾……臣妾聽聞陛下深夜出宮，不知所為何事？」
司馬煜淡漠道：「朕去哪需要向皇后交代？」
王銀霜被噎得啞口無言，半晌才憋出一句：「陛下乃九五至尊，怎能隨便出宮？」
「朕是去幹什麼與皇后無關。」司馬煜道，「皇后還是回去歇著吧。」
「陛下！」王銀霜急了，攔住他的去路，急切地說道，「您千萬不要忘了，您答應過太后……」
提到太后司馬煜勃然大怒，猛地推開她，怒喝：「滾！」
王銀霜猝不及防被推得後退幾步，驚懼的捂住胸口。
「皇后娘娘。」守在門口的婢女見狀趕忙跑了過來，攙扶住王銀霜。
王銀霜顫巍巍地抬起手指著司馬煜，哽咽道：「陛下……你、你真的一點情分都不顧嗎？」
謝君離內傷復發，渾身發冷，顫抖不止，偏偏王銀霜要在這個時候胡攪蠻纏，司馬煜簡直煩躁透頂。
他厲聲喝斥：「朕讓你滾沒聽懂嗎？」
王銀霜怔怔的站著，面露悲戚之色，「你當真一點情分都不念？」
司馬煜懶得理她，徑直往寢室方向走去，並吩咐宮娥傳御醫。
王銀霜看著他決絕的背影，目光黯淡，終於掩面而泣。
「娘娘，天涼，奴婢們陪您回去吧。」
王銀霜擦了把淚，「我沒事。」
她轉頭看向內殿，喃喃道：「他們竟敢這樣羞辱我，我不會讓他們好受！」
司馬煜走進房間，小心翼翼地將謝君離放到床上。
他伸手撫過謝君離的眉梢眼角，輕嘆一聲。
謝君離不舒服地動了動身子，哼唧了兩聲，「藥，給我藥……」
司馬煜不明白謝君離的所說的藥是什麼，只好等御醫來了再說，又過了一會謝君離渾身發抖，臉色通紅，牙齒咯吱咯吱的響，喉嚨里發出嘶啞的嗚鳴，「冷……好冷……」
「清辭，清辭！」
司馬煜慌了神，俯身湊近了想要看清楚他究竟是怎麼了。
「冷……」謝君離閉上眼睛，緊緊摟住他的腰，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浮木般死死扣著，「好冷啊……」
司馬煜感覺到謝君離滾燙的皮膚貼在自己身上，那冰冷黏膩的觸感令他毛骨悚然，不由倒吸一口冷氣，「清辭，醒醒，清辭……你的身子怎麼這麼涼？」
謝君離卻不肯鬆手，依舊閉著眼睛，喃喃道：「冷……」
「清辭！」司馬煜嚇壞了，拼命晃了晃謝君離，可惜對方毫無反應，仿佛陷入某種幻境一般，不肯清醒過來。
「御醫到哪了…快讓他滾來見朕！快！」司馬煜忍不住拔高了音量。
「陛下，御醫馬上就到了。」梁九卿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小心回話。
謝君離渾身痙攣，臉色慘白，汗珠涔涔落下，嘴裡溢出難以抑制的呻|吟。
「清辭，清辭……」司馬煜試圖叫他的名字，卻只換來他愈發激烈的掙扎，「冷……」
「清辭，清辭！」
司馬煜急得滿頭是汗，不斷地拍打著謝君離的臉頰，「清辭，清辭，你醒醒！清辭！」
御醫趕來，見此混亂場面，連忙撲過來查探謝君離的脈搏和瞳仁顏色。
司馬煜急切道：「怎麼樣了？」
御醫搖搖頭，皺眉道：「謝大人體質較弱，內傷未愈，又患有寒疾，如今服食了太多五石散，怕是有些不妙。」
五石散司馬煜是聽過的，雖有助興抒懷之效，但也有不少人亢奮而亡，司馬煜雖沒有禁食此藥，但也知其危害。謝君離有寒疾，五石散有壯陽通明的功效，他會吃此藥也不奇怪。可吃了五石散會讓人周身發熱，何以謝君離會發冷呢？
「快！」司馬煜無暇細想，立即催促御醫，「救活他！」
御醫連忙施針封穴，替謝君離疏導經絡，暫且穩定住他的情況。
謝君離昏迷前的囈語聲漸漸變小，逐漸恢復平靜，蒼白的嘴唇泛著青紫之色，呼吸綿長，似乎睡熟了。
司馬煜坐在床邊盯著他，握著他的手，久久凝視，眼底隱含擔憂與憐憫。
片刻後，外面傳來喧鬧聲。
「陛下，不好了！皇后娘娘暈倒了！」梁九卿匆匆跑進來稟報。
司馬煜皺眉，「皇后怎麼了？」
「皇后娘娘突然暈倒了，御醫正在診治。」
「帶朕過去。」司馬煜站起身，朝月華殿趕去。
屋內，王銀霜已經甦醒了，正躺在榻上，一臉欣喜。
御醫正在收拾醫箱，司馬煜進來時恰好碰到他，問道：「怎麼回事？」
「微臣已經為娘娘把過脈了，娘娘脈象沉穩，沒有異常，只是有了身孕，需要好好調養。」
司馬煜聞言愣了愣，繼而狂喜，「真的？」
御醫笑道：「確實如此。娘娘腹中胎兒尚小，但脈相卻頗為強勁，若是順利誕生，必然是位龍子。」
司馬煜高興地說：「朕有皇子了，太好了。」
「恭賀陛下。」御醫行禮告退。
司馬煜走到榻邊，關切地望著王銀霜，柔聲道：「朕有孩子了？」
王銀霜低著頭，輕輕頷首，嬌羞的模樣惹人憐愛。
司馬煜伸手覆在王銀霜肚皮上，隔著薄薄衣料，能夠感受到它微微跳動，頓時覺得心臟都跟著雀躍了幾分。
「陛下！」王銀霜忽然拉住司馬煜的手，眼眶泛紅，「臣妾胡鬧惹陛下生氣了，還請陛下原諒我。」
「朕說皇后為何近日總是無理取鬧，原來是有孩子了，朕歡喜都來不及怎麼捨得生你氣呢？」
司馬煜親吻她的額頭，「朕很開心。」
王銀霜咬著唇瓣，淚水奪眶而出。
她盼了許久，才盼來這個機會！
謝君離從噩夢中驚醒，猛地抬起頭，望著空空蕩蕩的內殿，不禁有些失落。
酒醉三分醒，他剛才分明還感覺到司馬煜在身側，現在卻只剩他孤零零一個人了。
窗外天光乍破，映照在謝君離俊美的容顏上，他眸光深邃悠遠，似乎在思考什麼重大決策。
叩叩叩——
門外傳來輕微的敲門聲，隨即響起盧九卿的聲音：「謝大人，該喝藥了。」
「陛下去哪了？」謝君離淡淡道。
「陛下去了月華殿陪皇后娘娘了。」盧九卿頓了頓，「皇后娘娘有了身孕，陛下十分歡喜。」
「原來如此。」謝君離閉了閉眼，緩慢吐納，將心緒放平，再睜眼時目光已然變成了往常的溫潤清透。
他掀被下床穿鞋，看了一眼苦藥，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