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輸贏未定

  孟行止站在床榻前,幽暗的眼眸中儘是冷意與傲色,就此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語調森然:「若你無心,我想算計也不成啊。」

  自溶月和柳兒被關進柴房,他便猜到孟行易不會錯過這次機會。

  孟行易遇刺,兇手又曾指認他,若兇手死了,他就百口莫辯了。

  故而他早就做好準備,命人不動聲色地配合孟行易的人,假裝被調走,實則早已在柴房周圍等候多時。

  清明冷冽的眸子裡透著幾分淡然,緩緩道:「你所說的證據,找到了嗎?」

  孟行易平躺在床上,雙手死死抓住錦被,陰鷙的面容下,生出了幾分慌亂。

  他要的證據,還沒有準備好。

  若今夜不能給孟行止定罪,他以後就很難在長寧侯府翻身了。

  逼仄的臥房內,陷入一片寂靜。

  溶月與柳兒候在角落裡,薄唇輕抿,心中愈發惴惴不安。

  刺殺並非結束。

  孟行易要想得償所願,須得準備更多證據,倘若她們死了,能夠藉助證據,將罪名徹底安在孟行止頭上。

  若她們沒死,也能備不時之需。

  她暗暗握緊雙手,指甲掐著手心裡的嫩肉,方才讓她亂糟糟的心平復下來。

  然,正當二人對峙之時,陳二夫人帶人大步流星地闖了進來。

  「長寧侯以為,找個兩個刺客冤枉易兒,就想洗清嫌疑,未免也太容易了。」

  陳二夫人端著優雅的姿態,抬起手,一個小廝便被帶了進來。

  看他身上的衣裳是尋常的粗布麻衣,又很是眼生,並非長寧侯府的下人。

  房中幾個主子對這個小廝都沒什麼印象,不禁輕輕皺起眉頭,問起他的身份。

  然,角落裡的溶月卻在看清那人的模樣時,身體僵了一下。

  竟是她之前購買草藥的小貨郎。

  她那時身上銀錢不多,去藥鋪買藥又貴又顯眼,她便尋了一個賣藥的小貨郎,陸陸續續買了些草藥。

  其中有些草藥就是導致孟行易墜馬的元兇。

  他不是說以後極有可能搬家,不留在京城賣藥了嗎?

  溶月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宛若漫漫無邊的海面,還伴隨著疾風驟雨,將她的理智和冷靜吹得東倒西歪。

  後背生出一層薄汗,門外的冷風鑽了進來,吹拂在她身上,便如置身於冰窟之中,冷意森然。

  巨大的恐慌在心底瘋狂蔓延,她不斷告誡自己,冷靜,不能在他們面前表露出絲毫的不妥。

  她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佯裝淡然地候在一旁。

  氣息奄奄的柳兒察覺到她情緒的微弱變化,悄然抬頭,打量的目光從她臉上掠過。

  見她面色並無變化,柳兒心生奇怪,又不敢在此刻詢問。

  方才若非溶月,她已經死於那兩個人的屠刀之下了。

  柳兒心情複雜,目光晦暗地垂下頭,心中思緒萬千。

  「就是她,她找我買過許多藥材……」小貨郎從未見過這種陣仗,又是被人從家中強行帶來,此刻早已嚇得兩股戰戰,面白如紙。

  見到角落裡熟悉的溶月,當即指認了她。

  俏麗的小臉又白了幾分,心中早已兵荒馬亂,卻不敢表露出絲毫的怯懦。

  陳二夫人和孟行易晦暗的眼睛裡均掠過一抹得意。

  很好,只要指認溶月買藥,便能咬住孟行止不放。

  溶月察覺到二人得意洋洋的眼神,強壓下心頭慌亂,板著俏臉,故作鎮定地看向小貨郎,高聲問道:「那你說,我找你買了些什麼藥材。」

  小貨郎一聽這話,頓時哭喪著臉,幾乎要把臉皺成一團了,道:「我……我怎麼知道,你買了好幾次,我都忘了。」

  陳二夫人面上卻沒有半分意外。

  畢竟時間長了,不記得也正常。

  她抬抬手,下人立刻送來一籃子的草藥,各色各樣,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你看看這裡面的藥草有沒有她買的。」

  陳二夫人看向小貨郎,眉梢輕輕挑起,銳利幽暗的眼睛暗藏警告。

  小貨郎打了個哆嗦,手慢腳亂地爬到籃子前,挑挑揀揀,將其中幾株草藥撿了出來。

  溶月看得分明,那就是她用以算計孟行易的草藥。

  然,誰輸誰贏,尚無定論。

  她壓下心頭慌亂,抬眸看向一旁的方神醫,心中已有決斷。

  「就……就是這些了。」

  小貨郎支支吾吾地開口,眸中儘是惶恐之色。

  陳二夫人眸底掠過一抹得意,當即看向方神醫,高聲道:「藥材已經挑揀出來了,還請方神醫瞧瞧,這些藥有什麼作用。」

  方神醫摸了摸白花花的鬍鬚,面色平靜地看向幾株草藥,道:「這些草藥混用,可使馬兒失控。」

  此話擲地有聲,臥房陷入片刻的死寂。

  「賤人,果真是你!」

  一隻茶盞倏然砸向溶月,滾燙的茶水也灑了出來。

  溶月反應不及,下意識閉上眼睛,卻感覺眼前一黑,一道陰影投在她的身上。

  茶盞應聲而碎。

  「止兒!」

  「大哥!」

  老夫人和孟詩婉關切的驚呼讓她心頭一震。

  她緩緩睜開眼睛,便瞧見孟行止面對著她,微微俯首,那雙幽暗深邃的眼眸中,似乎藏著幾分看不清道不明的隱忍。

  「侯爺……」

  她嘴唇輕輕囁嚅著,關心尚未說出口,他便轉身對上孟行易。

  頃刻間,威壓散發開來。

  臥房中人人緊張地低下頭,等著今夜的鬧劇有一個答案。

  方神醫卻話鋒一轉,面色凝重道:「同樣的藥材,不同的劑量,亦有不同的功效。」

  「若這些藥材按照另一種配方配比,卻會讓人靜氣凝神,夜裡聞了,容易入睡。」

  「小丫頭,你用這些藥,做了什麼?」

  方神醫目光清澈,面上帶著幾分慈愛的笑。

  她佯裝惶恐,怯生生地抬起頭,氤氳著水霧的瀲灩眸子裡,儘是小心翼翼:「奴婢見侯爺前些日子輾轉難眠,精神不佳,便用這些藥材為侯爺做了幾個荷包。」

  綿軟的聲音好似藏了無數委屈,話音落下,她眼巴巴地看向孟行止,道:「就是侯爺身上那個荷包,方神醫儘管查驗。」

  此話一出,孟行易和陳二夫人均心頭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