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唇角勾起一抹淺笑,溫柔道:「沒什麼不好。」
不等溶月鬆一口氣,秦小姐便話鋒一轉,道:「就是你生得太美,恐怕長寧侯與我定親之後,心裡也只裝得下你一個。」
倏然森冷的眼神不複方才的淡漠平靜。
溶月突然想起之前偶然聽說的一個消息。
秦尚書之女秦姒白,毀了府中所有漂亮丫鬟的臉,只因她不想讓她父親多看別的女人一眼,以免影響了她和她娘在秦家的地位。
當初她只當這是個謠言,人人都說,秦小姐性子冷清,端莊優雅,怎會是那種心狠手辣之人呢。
可眼下目睹秦姒白熟稔地握緊匕首,向她的臉頰不斷比劃,她便明白,有的謠言,並非空穴來風。
溶月狠狠咽了口唾沫,下意識後退了半步,眸中帶著幾分忌憚的笑容,道:「秦小姐真會說笑,您與侯爺定親之後,侯爺自會將奴婢打發走,屆時,不會有任何人跟秦小姐爭搶侯爺。」
「可我堅信,親手處理後,才最為妥當。」秦姒白眉眼含笑,下一刻,她聲音便凌厲了幾分:「按住她,我親自處理了。」
不等溶月反應過來,幾個丫鬟便緊緊按住了她。
秦姒白手持匕首,雙眸如同蒼穹之上的明月,清澈溫和。
「別動。」
她殷紅的唇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冷厲的笑,「若一不小心死了,想必也沒人會幫你申冤報仇。」
凌厲的刀刃輕輕貼在雪白的面頰上,刺骨的寒意密密麻麻地順著肌膚傳進來,叫她忍不住顫抖。
「秦小姐,奴婢不會跟您爭,奴婢會離開侯府……」
「那也能讓長寧侯一直惦記著你啊。」秦姒白輕輕俯身,清冷的聲音如同一條毒蛇,鑽進溶月的耳畔,一口一口地噬咬著她的理智。
「閉上眼睛,本小姐動作很快的,保證不會太疼。」
秦姒白陰冷如毒蛇信子的聲音傳來。
本就蒼白的小臉褪去所有血色,被迫跪在地上。
積雪融化,一寸寸地侵蝕著她的肌膚,冷冽駭人。
鋒利的刀刃貼在白嫩溫熱的臉頰上,輕輕划過。
銳利的疼瞬間蔓延開來。
清冷的淚驟然從眼角滑落,瘦弱的身子忍不住顫抖。
「秦小姐……」
「別說話。」
清冷的聲音好似一張吃人的血盆大口,要將她吞食入腹。
「不要。」
臉頰上的痛意密密麻麻地蔓延開來,她惶惶不安地掙紮起來。
一記響亮的耳光赫然落在她臉頰上,耳畔嗡嗡作響。
秦姒白語氣驟然陰冷:「不過是個身份卑微的賤婢,也敢跟本小姐搶人,今日留你一命,你應當感激涕零,而非不知好歹。」
溶月劇烈地顫抖著,慘白的小臉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鮮紅刺眼的血珠順著臉頰,緩緩滑落。
心底生出無限的悲涼與無奈。
曾經,她們一家為平民百姓,被孟行易欺辱打壓,她失去了最愛的爹娘和姐姐。
一朝賣身,進了侯府,成了長寧侯孟行止的枕邊人,在其他下人面前,好似能高人一等。
可追根究底,她始終是身份卑賤的奴婢。
沒有孟行止撐腰,秦姒白動動手指,便能毀她容貌,誅她心智。
她本該是爹娘寵溺,姐姐疼愛的快活人,卻因為他們這些貴人,一步步,走向絕境。
滾燙的淚混著鮮血,悄然滾落,重重地砸在雪地之中,只留下一片淡紅色。
血珠一滴滴落下,與梅園中漫天飛舞的紅梅花瓣融為一體,好似腐爛的紅梅,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息。
發頂驟然被攥緊,大片的疼痛蔓延開來,她被迫抬起頭,看著漫天飛舞的雪,還有那陰沉無比的蒼穹,以及悄然出現在她視線中的染血利刃。
無盡的惶恐在心底瘋狂蔓延。
鋒利的刀刃緊緊貼在她的臉頰上,正欲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時,秦姒白忽然尖叫一聲,手中匕首應聲而落,重重地砸在雪地之中,被積雪覆蓋,淹沒。
「誰如此膽大包天,竟敢……」
秦姒白眼神陰狠,轉身看去,卻在看清來人時,眼底狠辣驟然消散,又變成了那個優雅端莊的秦小姐。
「長寧侯何時回來的?」秦姒白嘴角掛著一抹得體的微笑。
孟行止卻未曾看她一眼,大步流星地來到溶月跟前。
正欲將她扶起來,押著她的幾個丫鬟卻書房,她是秦姒白要處置的人。
秦姒白亦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地,銳利的眼眸中帶著幾分堅定,「長寧侯,你我就要定親了,你身邊的人,我應當有處置之權吧。」
孟行止並未說話,只一記清冷的目光掠過幾個丫鬟,一道黑色身影便驟然出現,幾個丫鬟應聲摔飛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胸有成竹的秦姒白驟然沒了方才的自信恬淡,目光晦暗地看向孟行止,道:「長寧侯這是何意?難不成你真要為了一個賤婢,打你未來妻子的臉面嗎?」
「本侯的妻子是誰,由本侯決定,莫說祖母只是與秦家相看一二,就算今日你我已經定下親事,本侯也不會允許外人在侯府中指手畫腳,隨意打殺本侯的人。」
凌厲的語調輕易地傳到溶月耳畔,纖瘦的身子忍不住地顫抖著,澄澈的眼眸中泛著淚光,「侯爺……」
委屈自心底蔓延開來。
她到底還是太過天真了。
無權無勢,在這吃人的京城之中,便是原罪。
她無法反抗孟行止將她收入房中,做他的暖床丫鬟,正如同她死去的姐姐,無法反抗心狠手辣的孟行易。
她們沒有背景,沒有權利,甚至沒有足夠生活的錢。
天子高坐於明鏡堂內,貴人們匍匐於他腳下,他們都說,要為天下百姓謀福祉,要天下太平,河清海晏。
可為何她們這些普通人依然要在生死的邊緣掙扎求生呢。
她不要做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丫鬟,她不甘被秦姒白這樣的人踩在腳下,肆意凌虐。
她更不要被人算計,踐踏!
溫熱的手掌輕輕擦去她臉頰上的鮮血和眼淚,卻觸碰到細長的傷口,傳來密密麻麻的銳痛,瞬間將她的思緒拉扯回來。
她壓下心頭絕望與不甘,聲音綿軟又可憐:「侯爺,奴婢什麼也沒做……」
「我知道。」
孟行止看著她,往日平靜的眼眸中,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