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轉瞬即過,溶月不斷更換新的藥方,讓孟行止為陸平墨送去,陸平墨一日日地服藥,身子竟逐漸開始好轉。
清晨,徹夜未眠的溶月捧著一張藥方,激動地敲響孟行止的房門。
穿著一身黑色裡衣的孟行止打開房門,眸光凜冽駭人。
「你最好有天大的事要告訴本侯。」
他眸光微閃,從溶月蒼白的小臉上掠過,眉頭不自覺地微微皺起。
溶月並未在意他眸中一閃而過的關切,興奮地將藥方交給他,道:「侯爺,這個藥方可以徹底解了陸家大公子體內的毒,每日一次,連服用三日……」
孟行止倏然接過她手中的藥方,眸色深邃晦暗,「當真可以?」
「是,侯爺快快拿去,一試便知。」
溶月眸子裡泛著光亮,如同東邊升起的旭日,散發著熠熠光輝。
孟行止心神微動,情不自禁地抬起手,用溫熱的指尖從她眼睛下面那片烏青上掠過。
他說:「溶月,多謝。」
溶月俏白的小臉上,笑容微微一滯,心底掩藏的情愫悄然動搖。
可就一剎那,她便冷靜下來,微微弓著身子,面上帶著恭敬之色,雙眸也不複方才的明媚燦爛。
她道:「奴婢伺候侯爺更衣。」
見她忽然變了臉色,孟行止眸底掠過一抹疑惑。
可喜悅很快就衝散了這種疑惑。
待孟行止離府後,溶月便準備回房歇息。
腦袋還沒來得及沾上枕頭,三小姐孟詩婉便帶著人,推開了她的臥房門。
「溶月。」
孟詩婉雙手輕輕交握,清潤明亮的眼眸中,藏著幾分悲憫。
昏昏欲睡的溶月陡然清醒,半坐著看清來人,立刻下床行禮。
孟詩婉先一步扶住她的手,語調輕柔:「有人要見你。」
「嗯?」溶月抬起雙眸,疑惑地看向孟詩婉,小心翼翼地問道:「是老夫人嗎?」
「是,也不是。」孟詩婉眉眼含笑,溫柔且帶著善意。
溶月很喜歡孟詩婉。
孟詩婉是侯府中少有的,對她抱有真正善意的人。
眼下孟詩婉露出這樣的神情,倒是讓她有些不安了。
「走吧,時辰不早了。」孟詩婉將她扶了起來,眼眸中的悲憫愈發明顯。
溶月應了聲是,便飛快整理好儀容,跟隨孟詩婉離開了孟行止的庭院。
待到她們行至老夫人庭院外時,孟詩婉忽而站定了身子,輕聲問道:「溶月,你喜歡我大哥嗎?」
溶月身子一滯。
喜歡嗎?
這個詞於她而言,太過沉重了,她與孟行止之間,本就天差地別,她入府的目的,是為姐姐報仇,而非嫁給孟行止。
她不想,也不會被困在長寧侯府中。
想罷,她輕輕搖頭,聲音綿軟卻堅定:「不,奴婢配不上侯爺的。」
這話一出,孟詩婉忍不住幽幽嘆了口氣,道:「你心中有數就好。」
溶月不明所以,跟著孟詩婉進了庭院。
「祖母,我把溶月帶來了。」
孟詩婉聲音清澈溫柔,如同銀鈴一般,立刻將正在與人閒話家常的老夫人的注意拉扯回來。
與此同時,兩道銳利灼熱的目光也落在了溶月身上。
溶月微微抬眸,便看清了台階上的幾人的模樣。
應當是一位夫人帶著她的女兒上門拜訪。
老夫人輕笑一聲,道:「她就是止兒房裡的丫頭,秦夫人,你有什麼話儘管問。」
秦夫人?!
溶月腦子轉得飛快,當即就想到了禮部尚書秦鶴。
秦鶴只有一個獨女,正值議親的年紀,今日見面,應當是為了給秦小姐和孟行止議親的。
思及此處,溶月便低眉順眼地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秦夫人銳利如刀的眼神幾乎要將她剖開來看。
「抬起頭來看看。」
秦夫人開口。
她這才抬起頭來,對上秦夫人凌厲的目光,澄澈的眼眸中,透著幾乖順。
秦夫人將她仔細打量了一遍,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一旁的秦小姐倒是淡然如水,隨意打量了她一眼,便道:「生得倒是很美,難怪能得長寧侯的喜愛。」
溶月難以揣摩出秦小姐的心思,索性安分守己地跪著,一言不發。
秦夫人又仔細看了溶月幾眼,道:「放個這麼好看的丫鬟在身邊,怕是不妥。」
溶月心下微微一沉。
老夫人似乎早就料到會是這個結果,布滿皺紋的臉堆著幾分笑,「若你我兩家結親,這丫頭以後如何處置,都由秦小姐說了算。」
秦夫人眸光微閃,不動聲色地看向自家女兒。
秦小姐見狀,清麗端莊的臉上露出幾分滿意之色,道:「孟老夫人這麼說,我和母親便沒什麼可擔心的了,剩下的事,便由母親和孟老夫人決定吧。」
話音落下,秦小姐便緩緩起身,來到溶月跟前,「你可願意帶我在長寧侯府中轉轉?」
孟詩婉面上笑意不減,笑吟吟地來到溶月跟前,將她嚴嚴實實地擋住,道:「她一個丫鬟不合適,不如我帶你去。」
秦小姐微微皺起眉頭,清麗的臉上掠過幾分不喜,「三小姐,我自有我的打算。」
孟詩婉面上的溫柔笑意也淡了幾分,顯然對秦小姐自以為是的態度有些不滿。
然,來者是客,老夫人又極喜歡秦小姐,當即便讓溶月帶著秦小姐在府中走動走動。
溶月壓下滿心不願,畢恭畢敬地帶著秦小姐出了庭院。
身後,五六個面色清冷的丫鬟緊隨其後。
主僕幾人皆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清冷氣場。
溶月並未多話,一路帶著秦小姐賞邊侯府景色。
待行至人跡罕見的梅園,秦小姐才幽幽開口:「罷了,我累了,在此處歇一歇。」
清冷的聲線並沒有孟行止那般好聽自然,反而帶著一股子刻意的矯揉造作。
溶月微微垂首,不動聲色地撇撇嘴,只想儘快完成任務,她好回去,找機會弄死孟行易,儘快離開侯府。
她正思緒重重時,一道凜冽的寒光忽然刺了她的眼睛。
她下意識閉上眼睛,再睜眼時,秦小姐正手持匕首,幽幽地看著她。
心尖,驟然被恐懼纏繞。
她下意識捏了捏衣袖,輕聲問道:「秦小姐,奴婢有什麼做的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