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質問

  他離府半日不到,他的小狐狸竟又被欺負得傷痕累累。

  冷硬的心悄然泛起微弱的疼。

  「起來。」他微微俯身,伸出寬厚的手掌,示意她握緊他的手。

  溶月目光流轉,柔弱的眼神在觸及秦姒白那雙凌厲的眼眸時,倏然變得冷冽。

  秦姒白沒想到孟行止竟真的會當著她的面,維護一個爬床的賤婢。

  姣好的面容變得愈發猙獰,咬牙切齒地盯著溶月,恨不能將她千刀萬剮,剝皮拆骨。

  觸及她充滿殺氣的兇狠目光,溶月身子一軟,柔弱地靠在孟行止懷中,眸中淚光盈盈:「侯爺,奴婢好疼……」

  她的臉真的很疼,沒能照鏡子,她也不確定傷口有多深。

  不會留疤也就罷了,若是留了疤,毀了容……

  她悄然抬眸,在孟行止看不見的角度,目光森冷地看向秦姒白。

  秦姒白被她看得心中大駭,秀眉緊蹙,眸光愈發凜冽,「長寧侯真是養了一個好溫順的丫頭,低頭看本小姐時,竟恨不得將本小姐剝皮拆骨。」

  溶月微微皺起眉頭,在孟行止垂首看向她時,又變作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抬眸對上他審視的目光。

  目光觸及她臉上細長的傷口,孟行止方才平復的心情便又冷了幾分,頭也不抬地說道:「若秦小姐被人無緣無故押著,毀了容貌,怕是更加怨恨,我的丫鬟不過看了你一眼,你便不高興了?」

  話音未落,他抬眸看向秦姒白,冷意森然的眼神看得秦姒白身子一顫。

  秦姒白緊抿紅唇,面色蒼白地看著他,道:「長寧侯要為了一個丫鬟,向我興師問罪?」

  「那倒沒有。」

  孟行止收回目光,語氣清冷疏離,「但長寧侯府一向風平浪靜,秦小姐初次登門,便要打殺本侯身邊之人,本侯不喜歡。」

  秦姒白面容愈發慘白,雙眼直視著孟行止,勢要等他說出下一句話。

  然而,孟行止並未看她,微微躬身,便將溶月橫抱入懷,大步流星地走出梅園。

  「長寧侯!」

  秦姒白提著裙擺,由貼身丫鬟扶著,小心地踏過積雪,跟了上去。

  溶月輕輕倚靠在孟行止懷中,瘦弱的身子依然輕輕顫抖著。

  今日若非孟行止及時出現,她定會容貌盡毀。

  只要她身在長寧侯府,身為孟行止的丫鬟,她的性命便永遠繫於孟行止身上。

  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並非孟行止的附屬品,可性命就像他們手中的玩意兒一般,輕而易舉便碾滅了。

  莫大的悲哀在心底生長、蔓延。

  溶月微微垂眸,輕聲說道:「侯爺,若奴婢今日真的毀了容貌,您還會將我留在身邊嗎?」

  孟行止聞言並未垂首,雙眼正視前方,目光凜冽,宛若凝結而成的寒冰。

  良久的沉默讓溶月心中生出幾分不安。

  「不會。」

  孟行止面色沉穩,眼睛都未曾眨一下,聲音低沉道:「本侯在你心中,便是那般貪色之人?」

  他尾調上揚,帶著幾分凌厲。

  溶月眨了眨眼睛,聲音溫軟而乖順:「奴婢以為,除了美色,奴婢並無出挑之處了。」

  「呵。」

  孟行止忽而低笑一聲,低沉曖昧的笑聲清晰地傳入溶月的耳中,「你倒是一點也不謙虛。」

  「奴婢哪裡不謙虛了……」她眸帶羞赫,不敢直視孟行止的雙眼,聲音也越來越低。

  她在孟行止眼中,不就是個生得好看,脾氣溫順的小丫鬟嗎?

  「止兒,你這是何意。」

  老夫人凝重的語氣瞬間將她的思緒拉扯回來。

  她抬眸看去,這才發現她被孟行止抱著回到了老夫人的庭院。

  老夫人與秦夫人正相談甚歡,抬眼便瞧見孟行止將她抱在懷裡,滿臉的憐惜之色,二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凝滯。

  老夫人更是面沉如水,銳利如刀的眼神更是直直落在溶月身上,恨不得將她從孟行止懷中扯出來,亂棍打死。

  心知身在長寧侯府,自己唯一的依靠便是孟行止,溶月身子瑟縮了一下,抱著孟行止脖頸的雙手微微用力,聲音中帶著幾分惶恐不安:「侯爺,您放奴婢下來吧,奴婢沒事。」

  孟行止眸光倏然凜冽,鎮定自若地對上秦夫人的目光,朗聲道:「沒能死在梅園之中,的確沒什麼大事。」

  秦夫人瞧見溶月面上的細長血痕,頓時明白了幾分,斂了眸底不悅之色,溫和笑道:「這丫頭生得倒是好看,怎麼好端端的,破了相。」

  「此事問秦小姐吧。」

  孟行止依然抱著溶月,語氣凜冽不善。

  緊隨其後的秦姒白由丫鬟扶著,神色匆忙地走進庭院,便瞧見孟行止抱著那個賤婢,正與她母親對峙。

  心底驟然生出幾分不甘和怨懟。

  京城勛貴,誰人不知,孟行止與太子殿下不對付,又有嗜血好殺的名聲,多少女子都不敢嫁他。

  而她三年前與他意外見過一面,便滿心都裝著那個清風霽月的他。

  如今更是不顧爹娘反對,堅持與長寧侯府議親,一心想嫁給他,與他長相廝守。

  不曾想,他竟然會為了一個賤婢,讓她難堪。

  她哪裡比不上那個賤婢了?!

  「不過是個身份卑賤的丫頭,何須長寧侯如此大動干戈。」

  秦姒白端著世家小姐的架子,高高在上地看向他懷中的溶月,眼中透著怨毒的光,後悔沒有當即抹了她的脖子,讓她血濺當場。

  溶月微微低頭,輕輕抓住孟行止的衣裳,輕聲道:「侯爺,奴婢害怕。」

  「怕什麼。」孟行止眼皮子都沒抬一下,語調森冷駭人:「此處是長寧侯府,府中下人如何處置,由本侯說了算,秦家雖與本侯議親,但還不是侯府主人,就如此欺壓我侯府下人,難不成在秦小姐眼中,下人的命,便卑賤如螻蟻,不值一提嗎?」

  話已至此,孟行止目光銳利地看向秦姒白,如同能將秦姒白所有心思都看穿一般,「秦小姐身上穿的綾羅綢緞,頭上戴的金簪玉器,平日吃的山珍海味,哪一樣是秦小姐憑藉自己能力獲得的?」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何來的臉面,隨意打殺為你耕種糧食、紡布製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