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以至日暮黃昏,為了加快行程,他們並沒有走官道,所以這一路荒無人煙,今夜只能在荒郊野嶺歇息。
溶月快步走向幾個侍衛圍住的火堆,上面正架烤著香氣撲鼻的野雞。
見她過來,隨行的小太監劉公公頓時眉開眼笑,毫不猶豫地扯下一個又肥又大的雞腿,放在精緻的銀盤中,遞給了她。
「勞煩溶月大夫將這個雞腿送給太子殿下,已經試過毒了,沒有問題。」
劉公公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想要討好溶月,她也好對太子和顏悅色些。
如此一來,太子殿下心情好了,他們這些當奴才的,日子也好過些。
溶月心細如塵,自然看出了劉公公的意思,順水推舟地接過東西,送到凌蒼的眼前。
然,凌蒼支著下巴,狹長鳳眼中透著明明滅滅的笑意,叫她看不真切。
她捧著銀盤,澄明的眸子裡透著乖順溫婉的笑,聲音綿軟溫和:「殿下請用,切勿餓壞了身子,不值當。」
「呵。」凌蒼把她討好的模樣看在眼中,忍不住多看她一眼,想要看穿她的心思。
看她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對孟行止又是什麼心意。
溶月被他看得如芒在背,手中銀盤如同燒紅了的烙鐵,讓她想要鬆手。
「殿下……」她把語調放得更綿更軟了,低眉順眼地站在馬車前。
溫溫軟軟的聲音猶如片片柔軟的羽毛,輕輕從凌蒼心尖上拂過。
酥酥麻麻的觸感瞬間席遍全身,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蠢蠢欲動,伸出手來,接過她手中的銀盤。
溶月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眉眼間掠過一抹溫和笑意,道:「民女就不打擾殿下用膳了。」
話音落下,她不給凌蒼開口的機會,轉身就走。
凌蒼目光晦暗地看著溶月毫不留戀的背影,漫不經心地放下銀盤,輕笑一聲,眼底趣味愈發濃烈。
溶月尋了一棵大樹,坐在大樹底下,將隨身攜帶的醫書拿出來,仔細翻看。
她配製的毒藥無法用藥物緩解痛苦,但施針或許能夠緩解那種痛苦。
這本醫書是安婆婆留給她的東西,上面記載了以施針醫治各種疑難雜症的辦法,或許有辦法能夠緩解孟行止的痛苦。
思及此處,她便認真研究起來,徹底沉浸在尋找緩解之法。
不知不覺間,夜幕降臨,她已然尋了幾個法子,就是不知道哪個更合適。
正當她糾結時,凌蒼身邊的劉公公便笑吟吟地來到她面前,聲音略顯尖細,道:「溶月大夫,太子殿下體諒您是個女子,行動有所不變,讓您去馬車上歇息。」
溶月微怔,澄澈的眼睛裡透著幾分猶豫,片刻後,她便站起身來,眸中透著溫和乖順的笑意,道:「煩請公公轉告太子殿下,民女身份卑賤,且男女有別,民女若跟殿下在馬車上共度一夜,恐怕會影響太子殿下的名聲。」
說到此處,劉公公面上的笑容已然淡了幾分。
「溶月大夫,太子殿下一片好心,您當真不接受?」
他尖細的聲音中透著幾分威脅,笑意不達眼底。
溶月輕抿著唇,身體微微繃起來,道:「民女不能為了一時的舒坦,就影響太子殿下的名聲,請劉公公轉告太子殿下,溶月無礙。」
話已至此,劉公公再勸也無用,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去回話了。
凌蒼斜靠在軟枕上,沉默不語地聽完劉公公的話,手中的白玉酒杯幾乎要被他一掌捏碎。
劉公公察覺到凌蒼的情緒有變,背上已生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將裡衣浸透,清風拂過,冷得他直打寒戰。
「殿下,奴才以為,溶月大夫她……她也是一片好心……」
劉公公說罷,惶恐不安地擦去額頭上的冷汗,頭都不敢抬一下。
頭頂忽而傳來凌蒼的冷笑聲。
「好心?若孤今夜身體不適,讓她徹夜守護,她可有這片好心納?」
凌蒼幽冷的語調傳到劉公公耳中,聽得他心驚膽戰。
然,沉吟片刻後,凌蒼還是幽幽嘆了口氣,輕聲道:「也罷,第一天就這麼為難她,她怕是受不住,要逃之夭夭了。」
話音落下,凌蒼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
劉公公如蒙大赦,長鬆了一口氣,躡手躡腳地退下,生怕影響了凌蒼的心情。
夜涼如水,溶月獨自蜷縮在大樹底下,昏昏欲睡。
陣陣涼風吹拂而過,吹在她的臉上,涼意順著毛孔鑽進身體裡,冷得她四肢百骸,困意也消散了不少。
她只得裹緊了身上的衣裳,勉強保持溫暖。
早知道夜裡有些冷,她應該把包袱拿來才對。
她睜開眼眸,仰望天空,只見蒼穹之上,月朗星稀。
腦海中的千思萬緒,皆悄然散去,豁然開朗。
「溶月姑娘。」
長風輕手輕腳地出現在她面前,向來平靜如水的他,此刻臉上帶著幾分慌亂。
他聲音輕顫道:「你去看看侯爺吧,他情況不太好。」
溶月驟然坐起身來,澄澈清明的眼睛裡透著緊張,問道:「可是渾身都疼?」
長風的臉都快皺成一團了,壓低了聲音說道:「我也不清楚,侯爺說他好得很,但我看他臉色白得跟紙一樣,看起來很不好。」
她立刻明白,孟行止體內的毒性發作了。
苦熬是可以熬過去的,但那種滋味,鑽心蝕骨,痛不欲生。
「我去看看。」
她當即起身,從懷中摸出銀針,大步流星地走向孟行止的馬車。
長風緊隨其後,嘴唇都抿成一條直線了。
當她來到馬車前,一把掀開帘子,清楚看到孟行止那張慘白如紙的臉。
分明是個清風霽月的朗朗公子,卻在此刻蜷成一團,將嘴唇咬得鮮血淋漓,全程都沒有發出一丁點響動。
大概是身體太過難受,她掀開帘子時,孟行止都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她。
涼風順著馬車帘子鑽進來,吹在孟行止的臉上,才讓他清醒了片刻。
感覺身上一涼的孟行止陡然睜開眼睛,這才發現溶月的素白小手正飛快地解開他的腰帶,一把掀開了他的衣裳。
身前頓時一涼。